第253章：他的腿废了
没过多久，他们几个的行踪就暴露了。
他们找过来的那天晚上，天空下着很大的雨。
母亲将燕尔和陆圣擎藏在了院子里的地窖里里，为了分散来人的注意力，她又独自返回了屋子里。也就是那一刻，坏人们破门而入。
燕尔一直记得那个夜晚。
天很黑。
雨很大。
四周都是冰凉的空气。
外头传来的，都是母亲绝望尖叫的声音。
但是很快，一切声音就跟着全都消失了。
大雨过后，他们一直居住的那栋房子被烧了，大火一直从屋子里烧到了院子里。
坏人们没找到燕尔和陆圣擎，踩着满地的泥泞走了。
陆圣擎一直按着燕尔，将她死死地锁在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捂住燕尔的嘴巴，和她窝在地窖里，听着经历这一切。
即使年纪小，他们也都知道外头生了什么。
两个人都在无声地流眼泪。
一直到好久之后，陆圣擎才放开燕尔的手，第一个冲了出去。
屋子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母亲浑身是血地躺在屋子的最中央，染着血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陆圣擎的方向，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隔着一片火海，在细细地抚摸着这个孩子的轮廓。
“快走......”
地窖里都是燕尔的哭声。
“妈妈......”
“妈妈......”
年少的陆圣擎红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抬步就要往火海里冲。屋子里忽然出了母亲高昂尖锐的哭声，“别过来——”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喊着。
“快带丫丫走，他们会回来的，会......”
轰——
大伙瞬间吞噬了房间，整个房子瞬间倒塌，母亲的身影和声音，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彻底消失字在了火海里。
小小的燕尔从地窖里爬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大雨再度倾盆而下。
少年站在死死地扣住燕尔按在自己的怀里，阻止她看到眼前的一切，一边握着拳头，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整个后背都在不住地颤。
但是片刻后，他忽然哽着声音喊了声。
“丫丫，不准哭。”
他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弯腰将怀里的燕尔一把抱了起来，转身往院子的外头跑了出去。
“丫丫听话，不能出声，否则，那些人就会追上来，妈妈就白死了，懂了吗？”
当年的燕尔对阿风哥哥的话似懂非懂。
但从一开始，她就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那一年生的很多往事，细节上燕尔都记不住了。但唯独那个夜晚，她记得格外清楚。
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陆圣擎背着她跑了好远好远。
直到最后累的脚都抬不起来了，才带着她躲进旁边的树林里休息一会儿。
雨势很大。
陆圣擎用身体护着燕尔，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喘息。
可没一会儿，他就继续拉着燕尔起来，朝着更远的方向跑。
可当时的燕尔太小，失去母亲和可能会面临的巨大危险，让她趴在陆圣擎的背上，像个失去母亲的小兽一样，一直在哭。
陆圣擎只得缓下步子，一边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哄着她。
“丫丫别哭，有大哥哥在，不要怕。”
少年眉目青秀，雨水打湿了他的身体。那个晚上，不断有都豆大的雨滴，从少年的脸上头上落下来，打落在燕尔的脸上。
她用一双小手死死地揪住陆圣擎的袖子，仰着脸哭着问。
“大哥哥，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了。”
少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你还有我。”
“你会离开我吗？像妈妈那样？”
“绝对不会。我不会让我的丫丫，独自一个人。”
那天晚上，燕尔被陆圣擎抱着，走了很远很远。
没有吃的，喝的，他们饥寒交迫，举步维艰，最后不得不在一处房檐下停了下来。
长时间滴水未进，小小的燕尔几乎快要虚脱了。
“大哥哥，我好饿，也好渴，还好冷。”
她甚至还在想，她是不是会像妈妈一样，忽然就到天堂去了？
少年沉着脸看看四周。
一无所有。
一咬牙，他低头张口咬破了自己的手，将凸起的血管里流出来的血液，一点点挤到燕尔的嘴里，知道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再言语。
燕尔不知道那血到底能不能解乏止渴，但一直到今天，她还能隐约间记得当时血液流进自己嘴巴里，温暖血腥的味道。
那是他的血。
她的记忆没有全部恢复。
但那一幕，却像是打上了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一直到了多年后的今天。
回忆那么长那么久。
很疼。
可在那段不能释怀的过去里，燕尔却一直死死地记着那天晚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她就怎么摊在地板上，仰头看着苏榄，哽咽着说道。
“苏榄，我之前一直怪他，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给我一段最好的感情。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带血的回忆和时光，该是陆圣擎人生开始，最美好的过往。
她如今想起来这些，换做是她，也会如此，更何况，还是背负了过去十多年的，陆圣擎。
苏榄抿着唇，垂眼看着地上的燕尔，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人生如此，命运兜兜转转，终究把他们送回了最对的人的身边。
可是这期间代价，未免也太大。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冷束单手插袋，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低头看向燕尔。
“他完全无缺的时候，你不是一直都在想着要如何逃离他，摆脱他吗？”冷束的面上，身上带了几分讥讽，“现在，燕尔，你更有借口了。”
燕尔一抬头，就看到了冷束嘴边那一抹刺眼的笑容。
“因为，他的腿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