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魈与白蛇
凶宅之事,我也曾听说过。
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事情,在我们村附近有个小黄庄,庄里有个屠夫,因为杀猪熟练,常常一刀毙命而出名,大家都叫他“一刀屠”。
一刀屠有两个儿子,都十分聪明伶俐,我们曾经在一个小学念书,大儿子比我高两级,小儿子比我低两级。
一刀屠的房子临着村里的主干道,也就是俗称的“街”,按照老习俗,沿街的一溜房屋一般都是比照着对齐的,谁的房屋占了街,那就是坏了风水。
白天人上街,半夜鬼上街,占了街的房子在白天挡了人的道,可能没什么,最多招几句骂,但在夜里就是挡了鬼的道,很容易惹祸上身。
一刀屠做的就是杀生的行当,从来不相信风水鬼神之说,他的房子横向极长,不但远长于纵深,而且是蔓延到了街上,一眼望去,在众多房屋中,显得十分突出。很多人都告诫一刀屠那样的格局不好,会招来祸害。一刀屠杀伐成性,毫不以为然,谁劝他,他就对着谁拿杀猪刀比划。
但一刀屠后来却真的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一刀屠的大儿子在初中毕业,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和同学们一块回母校请老师吃饭,一群人骑的都是摩托,一刀屠的大儿子走在中间,前后都有人,就在他们走到距离学校不足五百米的地方时,一刀屠的大儿子的摩托车忽然横向出了车队,突了出来,而就在此时,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刮着了一刀屠的大儿子,当即报废了他的两条腿。
当然,这或许就是巧合。但是另一件麻烦事生在三年以后。
三年后的一天,一刀屠骑着摩托载着他的小儿子回家,在临近小黄庄的时候,一刀屠的摩托又是略晃了一下,又是恰在此时,一辆后八轮大货车挨着他们过去了,过去之后,一刀屠没出什么事,只吓出了一身汗,当他回头看坐在他身后的小儿子时,赫然现儿子的头已经没有了。
两次车祸,一刀屠基本上绝了后,从那以后,一刀屠精神开始恍惚,没多久就疯掉了。
爷爷给我讲这件事的时候,就说,风水之事,老祖宗传承了千年,绝非全是迷信,只不过其中的许多道理无法用眼下有限的科学知识解释而已。
我正在回忆往事,胡乱感慨,老爸出了声,他问二脑袋说:“我这个人虽然不懂风水,但是也听我爹说过一星半点,我感觉但凡是有一点风水常识的人,看到这样的宅子,一定看不下去,这简直是难以想象!你们这个宅子怎么可以这么造?”
二脑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说:“都是我那个爹干的好事!这个宅子原先是南北走向的,文革的时候,我爹带头造这一家的反,把房子拆的拆、毁的毁,当时有个风水先生说不好,会招惹到宅神,我爹比我大哥还倔,马上就把那位风水先生列为批斗对象了,给人家挂牌子,开批斗会,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说不好了。”
“我爹为了体现对风水先生的鄙视,风水先生说什么,我爹就偏不听什么,还反着干来,原先地主安置在这个宅子里的镇石、铜镜一类的辟邪东西都被我爹给毁了,可惜那些旧东西了,说不定还能卖些钱呢。”
我们三个都翻了翻白眼,无奈地看了一眼二脑袋,二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一下,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道:“这个门楼原来也没有,门楼原先是在宅子东面的,这些树种在西面。我那个老爹说把门楼移到东面,盖在几棵大树中间,叫什么大树底下好乘凉,而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地主在东面的气数已尽,应该挪到西边,我们老何家肯定会再火起来,现在可倒好,真火了!”
二叔冷笑道:“真是不懂风水,乱弹琴!五阴之木性阴,种在西方最合适,东方迎紫气避邪气,大门更是要建在阳处,以辟邪阻阴,你那个老爹真会改。”
二脑袋说:“我们都不懂啊,后来是因为我爹死的奇怪,大嫂才请来神算陈老先生过来看,陈老先生当时也看出来问题了,没想到我大哥那个倔头也不听,不仅把陈老先生给轰走,还大骂我大嫂了一顿,我大嫂一气之下当年就回了娘家,到现在都没回来住。”
二叔笑道:“不愧是老倔头。”
二脑袋晃晃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说:“那你说我大哥他们就说因为这个才疯的?”
二叔严肃地说:“很有可能!你爹当年是怎么死的?”
二脑袋说:“我爹当年死的莫名其妙,准确来说,不是死,而是失踪。有一年夏天,他进山里挖中药,就再没有回来过。我们前前后后找了一年,不说把山都翻遍了,可也差不多了,除了人到不了的地儿,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结果是什么也没找到,真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传说这山里有山魈,把我爹给吃了,也活该我爹倒霉啊。这个说法到现在还传着,进山的人在天黑之前肯定下山,而天一黑,也没人再敢进山。”
山魈就是传说中的山中的鬼怪,也有山民称之为山神。据称体形高大,浑身遍生黑毛,力大无穷,可徒手撕裂老虎野猪黑熊,奔跑速度也十分惊人,比猎豹还要快,基本上人只要遭遇到山魈,就该准备后事了。
不过也有人说山魈不吃人,这是一种传说中的生物,我从未见过,也不希望见到。
《义山公录》中的记载是把山魈当做怪的一种,虽然可怕,但是却不是邪祟。
我笑道:“你们不要把什么事情都赖到鬼神身上,什么山魈啊,你见过?”
二脑袋晃着头,吐沫星子乱喷,焦急地说:“谁敢见山魈?我要是见过,现在还能和你说话?”
老爸瞥了我一眼,说:“越是忌讳什么,你越是说什么,你这大学念得可倒好,话都不会说了!”
我笑道:“老爸,那你看现在怎么办?”
二叔道:“还能怎么办?把门楼扒了重盖!”
二脑袋嚅嗫道:“这,要花钱的。”
二叔道:“你要是不怕死,也可以不听。”
二脑袋赶紧摇头晃脑道:“我听,我当然听,扒了重盖,明天刚好初六,明天就找人来办,早一天整,早一天踏实。”
老爸点了点头,然后说:“咱们进去看看你大哥,他还在这个宅子里吧?”
二脑袋说:“在,我每天过来给他送饭,本来想接他出来,他死活不肯出来,就愿意躲在屋里,谁拉他,他咬谁,你不动他,他挺安静,就是瞅着怪怕人。”
我们四人走进了宅子,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院子里有一个老式的压井,一条是用青石铺成的路,整个宅子让人看了感觉十分安静,但是这种安静让我很不舒服,那是一种毫无人气的安静。如果不是老爸他们在这里,我就想马上跑出去了,压抑、沉闷,受不了,也不知道老倔头在这里怎么住下来的,可能真是无知者无畏吧。
老爸他们眼看就要进屋,我还在院子中央环顾,就在我心中不安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声,这种声音让我在刹那间心里极其不爽,头皮也麻。
我四处看了一眼,登时愣住了。
在院子里的西墙角,就是大门楼的左方,有一条硕大的白蛇,昂吐信子,正慢慢地向我这边游过来,我一看它,它便停在了离我不远处的地方,一尺多长的前半身迅速地竖了起来,那三角型的头部布满了狰狞可怕的鳞片,一片片张开,步在蛇嘴周围,就像是长错地方的鸡冠子一样。
我两腿软了一下,这冬天刚刚过去,蛇不是还冬眠着吗?怎么会有蛇?而且还是白蛇!白色的毒蛇!它那三角头型和狰狞的鳞片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它是一条毒蛇!我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蛇,当然,我根本不想见。
你能想象一下,你在几乎还可以算是冬天的严寒天气里,猛然看见一条蓄势待攻的大毒蛇朝你昂吐信子的情形吗?
我怀疑我产生了幻觉,我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确信我没有看错,白蛇那火红的信子朝着我伸伸缩缩,我能感觉自己的头几乎全竖起来了。
我听说过,蛇捕捉食物不靠眼睛,也不靠鼻子,而是靠信子,那信子是类似红外线探测仪的东西,只要是有生命的个体都会散红外线,蛇就是靠捕捉这些红外线来确定食物的方向。
难道这条白蛇把我当食物了?它大爷的!
我脊背一阵凉,我是真害怕蛇,从小就怕蛇,我就没见过像蛇那么丑陋的动物,我也实在想不通有人怎么喜欢吃蛇肉,光是想想就害怕,就恶心。
我盯着白蛇,试着向左移动了一下身体,我想看看白蛇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白蛇果然也向左移动了一下脑袋,红信子继续不停地吐。
我差点没晕过去,我大喊了一声:“老爸,快来,有条大蛇!”
喊完,我立即转身往屋里跑,就在我转头那一刻,我用余光看到那条白蛇腾空而起,身体绷直得像一条用弓打出的箭,而箭锋直奔我的后背。
我暗想,我完了,我陈元方怕是要交代到这个老宅子里了,而且是死在一条蛇嘴里。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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