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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北斗阑干南斗斜(上)

“楚国左相林世卿拜会,不过却不知殿下口中龙渊二字是为何意?”林世卿回身,笑着抱拳。

孟惊羽一愣,而后同样笑着抱拳回道:“穆青,世卿……身份不必赘述,小王孟惊羽幸会。”

林世卿不由勾起唇角:“殿下记性当真不错。不过能识得于靖于公子,在下也是三生有幸。”

二人相视一笑,林世卿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坐。”

孟惊羽也不拘谨,向前几步一撩衣摆坐下,将手上提着的两个酒坛撂到亭中的石桌上:“无论何事,如此星辰如此夜,怎么样都值得干上一杯。上次在绯衣楼你走得匆忙,今次可不能那么快放过你。”

言罢,一把掀起酒塞,仰头就是一口,叹道:“好酒!”

林世卿轻笑一声:“未料你我竟是酒中友。”

孟惊羽道:“早前看你便觉有缘——说吧,何事?竟值得相爷在这样一个雅致的地方独独邀我出来赏月。”

林世卿瞥了眼四周:“殿下说笑了,不过,小相今日相邀倒的确是有要事相谈——”

“慢,”孟惊羽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我问你,你我二人现今是在朝堂?”

林世卿一愣:“自然不是。”

孟惊羽又道:“既不是在朝堂,何须你我张口闭口都是的官话称呼?上次在绯衣楼中都还是以朋友兄弟相称,何以认识的久了,反倒生疏这许多。”

林世卿笑道:“孟兄说得有理,倒是世卿粗鄙了,这里没法自罚一杯,那便自罚一口吧。”

言罢,结结实实的一口酒便灌了下去。

谁料孟惊羽却道:“谁让你喝得这么急了?我可只带了这么些好酒,待会你喝光了可别来抢我的。”

林世卿见状,摇头失笑道:“放心,不抢你的,”而后又叹道,“这酒定是本地人酿的,着实辣的很又烈得很,刚一入口就知道这酒足能从胸腹一直烧到喉咙。”

孟惊羽听了不由赞道:“林兄好灵的舌头!你说的不错,这酒正是纯正的梁国特产,当地人给起了个诨名叫做‘闷倒驴’。”

林世卿听后笑道:“闷倒驴?这倒是个好名字。不过我可得喝得小心些,一个不小心成了驴子可就不好了。”

孟惊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原本我想着林兄性子清冷,却没想到原来还是会说笑的。”

林世卿回道:“这可不是说笑,我这两句说的实在是再没有更认真的了。”

孟惊羽一愣,见他的确一副认真神情,不由得笑得锤了两下身旁的石桌。

林世卿听他笑完,又道:“枉我尝遍我周国美酒,今日若非承了孟兄这赠酒之情,只怕要错过了这般如此有特色的好酒。”

孟惊羽道:“实在看不出原来林兄是好酒之人。”

林世卿摇摇头:“好酒谈不上,贪杯倒是真的。”

孟惊羽听后一笑:“若当真说起梁国特色的好酒,那便不止这‘闷倒驴’了。这酒是冬日里草原牧民为了防寒喝的酒,实用是实用,可实在谈不上多好喝。”

林世卿赞同的点点头道:“的确如此,除了烈和辣以外,这酒再没什么别的滋味了。不过我听说,这里倒是有一种酒是用羊奶马奶酿制的,制作工艺与咱们中原的酒不大一样。喝了不仅不伤脾胃,反有健胃养脾的功效,极为神奇,只是可惜还没能有机会尝上一尝。”

孟惊羽听他说完,双手托起酒坛,又是一口。

这回倒轮到林世卿抱着自己那坛酒,笑道:“谁让你喝得这么急了?我可只剩了这么些好酒,待会你喝光了可别来抢我的。”

孟惊羽嘴一扁,口中的酒差点没喷出来。

二人不由得一同笑出声来。

二人笑毕后,孟惊羽道:“林兄刚刚提到那奶酒,我倒是专门去城外不远的牧户家尝了的,总的来说也还不错。马奶酒倒还罢了,香香甜甜的很是好喝,只是没什么酒味,像是专门给女子喝的酒。羊奶酒我就有些不能接受了,带着些去不掉的羊膻味,若让我喝这酒,倒还不如让我多吃几口肉来的爽快直接。”

林世卿听他说的有趣,面上也是笑意盈盈。

见他不答话,孟惊羽似是又想起什么来,道:“若是说起这多年来,我喝过的味道最奇特的酒,当属我三年前遇到的一个怪人赠我的一坛梨花酿。”

林世卿神色不动,看起来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是什么样的怪人,味道又是如何奇特法?”

孟惊羽仔细瞧着林世卿的神色,道:“那怪人跟我是在一片梨花林里相识的,他带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拉着我不放,又跟我说了好几天的话。”

林世卿笑意不变:“那梨花酿呢?”

孟惊羽道:“那梨花酿又苦又涩,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难喝的酒。”

林世卿笑问:“竟还有这么难喝的酒,那你喝完了吗?”

孟惊羽道:“自然没喝完,喝了一口我就给砸了。”

人不是青面獠牙的,也没有戴面具,更没有拉着他不放,至于缠着他说了好几天的话更是没谱的说辞——那梨花醉清香醇和,让他直接喝了个底朝天。

孟惊羽故意把三年前的诸般场景扭曲的不成样子,以此来探一探林世卿的口风,谁料他实在是太淡定了些,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孟惊羽不由有些失望。

不过二人也都没有纠缠于此,而后又聊了些这些时日待在原州城的见闻所感。

由于孟惊羽来得早,闲来无事,平常更是喜欢出去四处溜达,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孟惊羽在说,林世卿在听。

聊了好一会儿,孟惊羽忽道:“认识这么久,还不知林兄贵庚。”

林世卿道:“今年虚岁二十了。”

孟惊羽笑道:“这样看来应是愚兄虚长了两岁,孟某今年已经二十有二。”

林世卿站起弯腰一辑,笑道:“小弟这便见过兄长。”而后却像是因此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合上了。

孟惊羽奇道:“林弟想到什么直说便是。”

林世卿抿嘴一笑:“聚仙楼……世卿原不知孟兄年纪,自也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如今知道了,虽知晓那说书先生说的话做不得真,也知这原属于孟兄的私事。可孟兄既然问了,小弟便多嘴的问一句,为何孟兄到了现在也未有妻娶?”

孟惊羽浑不在意的道:“女子麻烦,不要也罢。”

林世卿挑眉道:“既如此,世卿倒有些不明白孟兄何以会喜欢去绯衣楼这般有名的风尘之地了。”

孟惊羽摸摸鼻,笑得满脸的纨绔气:“这可与娶妻有大大的不同,自不可同日而语的。为兄见林弟此前与纤纤姑娘甚是相熟的模样,想来对于此中奥妙应当不会陌生才是。”

林世卿轻笑两声,没有再说下去。

孟惊羽见他不说话,瞧了瞧天色,终于主动道:“时候不早了,说吧,林弟今晚究竟是何事相约。”

林世卿见他问到了正题,没有立即回答,沉吟了一会儿方看着孟惊羽道:“此番诸国为了招婿出使而来,皆是苦心准备。但是齐国这位贤名在外的五皇子,表现却并不如人意。”

孟惊羽道:“不知林弟有何高见。”

林世卿没有答,兀自接着说道:“孟兄临行之前,是否曾经觉得楚京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孟惊羽眉目一挑,不置一词。

林世卿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的又接着道:“孟兄是否觉得梁帝这几月间身子衰败的太快,多日来依礼召见次数实在有限,且多让大皇子萧庆代劳,前几日召见时甚至连完整话都说不出几句了?”

孟惊羽扯了嘴角,似笑非笑:“林弟有话不妨直言。”

林世卿眼神定定,似乎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轻声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万事万物皆依天道循环不停,因循自有其定数——国势,尤其如此。这道理,你我都懂。”

孟惊羽错开林世卿目光,颔道:“哦,林弟何出此言?”

林世卿笑笑,眸光却是牢牢的抓住孟惊羽:“孟兄心中有数,有些事世卿不必说孟兄也必是明白的。梁帝看似这些时日间的苍老,并非为此次结亲。楚京之事,孟兄更该是比世卿这外人清楚得多。而高远晨此番出使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意图是什么,孟兄心中想必也不会没谱。”

孟惊羽闻言微微敛了眸子,笑得懒散:“林弟啊,这你就高估我了,我这人要说诗词歌赋闲时都还能勉强来上两手,可这音律乐感就实在是跳脱五行外了,别说着不着调,先便是大大的没谱。”

“孟兄何必与我绕弯子?你我二人境况你很清楚,如今是你更需要我,还是我更需要你……”林世卿见孟惊羽开口似欲言语,截声又道,“先不急着回复我——推辞的话,我既将你邀约至此,便自然有把握让你收回。”

“梁国看似平静,然而梁帝被下毒已久,虽说现在有了天山雪莲这等奇物,但若不将下毒之人真正铲除,即便世间当真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只怕也同难救回他性命。至于下毒之人是谁……想来,孟兄该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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