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静安寺

“你见过我？”

“嗯，曾经在警校见过一次，也听说过关于你的事情。”楚梦寒狐媚一笑，言语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拿到资料的时候，我就有过怀疑，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确定你就是那个叶凡。

想想也真是唏嘘，曾经Z大最优秀的学生，竟然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转过头去，看着窗，逐渐平复了心情，半晌，嘀咕一句：“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吗？”

楚梦寒低垂下眼皮，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我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是啊，她只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和大多数人一样。

可是，眼见就一定为实吗？若真是如此，那么刘悦的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方式又该作何解释呢？

当亲眼所见与常识产生了矛盾，我们理所应当会陷入迷茫之中，若想要走出迷茫，只能努力找寻真相所在。

一小时后，我们抵达了聚源钢铁厂。整个工厂依山建成，靠着一条蜿蜒的山路与外界相连接。

“看那！”顺着楚梦寒手指的方向，只见工厂的不远处，一座寺庙正好隐没在群山之中，露出巍峨的一角。

不出意外，那就是静安寺了。

“六道轮回，羽化成仙”。望着眼前的寺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这句话。如果凶手真是佛门中人，一心向善，又怎会为了修仙而随便杀人？我总感觉，其中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楚梦寒靠了过来，一脸严肃：“你觉得那个黄毛会把马凯藏在哪里？”

“不好说，静安寺和钢材厂都有可能,要不，咱们分开行动?”

“好，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楚梦寒说完，甩给我一个对讲机，随后带上配枪，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聚源钢铁厂。

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可看着楚梦寒果决的身影，我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曾经在警校里见过她。都说漂亮的女人会骗人，车上那席话，该不会也是她故意编出来骗我的把？

相比起还带着微弱光亮的钢铁厂，静安寺则是像是一只噬人的怪物，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道路的尽头是一段狭长的阶梯，盘旋而上，直通山门，楼梯两侧种满了竹子，其中岔路繁多。我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总算翻过了那些楼梯，偌大的静安寺就在眼前。

佛门之地，理应给人温暖与光明，可看着眼前的寺庙，我却只感觉到冰冷与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袭来。山门没锁，“吱呀”一声，正好被吹开一个缝隙。

风中果然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从这个角度，我也正好能看见山脚下的聚源钢材厂。从周家老宅开始，所现的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可第六感却告诉我，这里有些不太对劲。

希望楚梦寒那边一切顺利。我深吸一口气，顺着敞开的缝隙，走进了静安寺中。

冷，实在太冷了。现在正值八、九月份，可山门之内，却充斥着那种渗入骨髓的阴冷。长廊两侧摆满了各式雕像，全都将近3米之高，顺着两侧道路一字排开。

一开始，我以为是这些雕像是菩萨或者金刚，可靠近细看之后，却现，那些雕像竟然都是各种不同样式的恶鬼，鬼头人身，十分狰狞。

我感觉自己来到了游乐场中的鬼屋，什么样的寺庙，会在入口的长廊摆恶鬼的雕像？

“叶凡，你那里进展如何？”对讲机里，传来了楚梦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

“刚到静安寺。”我环顾了四周，缓缓开口道：“暂时没现有人。”

“嗯，我控制住了聚源钢材厂的厂长，正打算进一步调查，目前来看，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你注意安全，我听这里的员工说，那个静安寺有些....奇怪。喂....你们有没有人见过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说你呢，跑什么！”

“奇怪，怎么奇怪了？”

我刚开口，对讲机的另一头却只剩下一片杂音，好像信号受到了严重的干扰。

我正摆弄着对讲机，突然感觉不对劲，抬起头，却看见一个人影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心里一紧，冷汗顺势冒了出来。

对方身材高大，带着一副小丑的面具，手握一柄锋利的柴刀，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这么大块头的家伙，我却根本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我与“小丑”四目相对，双眼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柴刀，不敢妄动。

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冲他低吼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丑”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柴刀，对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趁着这个当口，我也看清，小丑的手腕附近有着一个古怪的纹身，而那种纹身和遗留在凶案现场的图案简直一模一样！

螺旋转盘旋，由外侧的圆形逐渐过渡到五芒星，我不会看错的！

那一刻，我的心脏不禁狂跳。眼前这家伙，极有可能就是碎尸案的凶手！

“你是“光明之路”的人？”

话音刚落，昏暗的长廊里却突然炸响一阵诡异的声音，好像一个女人在哭，又好像在狂笑。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在法医中心里，也出现过同样的声音，而烂脸人正是在听见这声音之后，丢下刘悦的尸体，果断逃跑。

如果和我猜测的一样，凶手是团伙作案，那么这种诡异的声音，就是他们用来彼此之间传递信息。

和那晚的烂脸人一样，怪声响起之后，小丑也立刻行动了起来，转身就跑。

他的动作很快，很难想象这么大块头的家伙居然也能如此灵活。昏暗的长廊采用了回旋状构造，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极大的干扰了我对于方向的判断。

而且，我感觉那个混蛋在故意挑衅我，每到即将拉开距离时，他就会放慢脚步，等我重新追上，他又突然加速，如此几次之后，我彻底跟丢了。

等到反应过来，才现在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怪声消失了，小丑也不见了。

面前出现了一片很大的莲花池，仿佛没有边界，里面莲花盛开的正好。而在那莲花池的正中央，立着一栋竹屋，里面依稀闪动着火光。

这屋子里有人？

想起那个小丑，我不敢大意，压低身子缓缓向前。就在我即将靠近竹屋时，里面却传出一阵苍老的嗓音：“年轻人，进来吧。”

我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现了。又或者，从进入静安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现了。敌在暗，我在明，无论这间屋子里的是谁，我都感觉自己陷入了被动。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心的推开屋门，屋内洋溢出的光明与温暖，瞬间就驱退了黑暗。不得不说，这间竹屋，与山门附近的感觉截然不同。

竹屋不大，可收拾的十分干净，两侧书架上摆满了佛经。屋子正中间摆着一扇屏风，上面用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写了一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施主，既来之，则安之。折腾了一整夜，累坏了吧？何不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穿过屏风，看见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端坐在那里，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老和尚头也不抬，指了指面前的空位，示意我坐下，随即为面前的空杯添好茶水。

我坐下，品了一口茶水，现杯中茶水煮的正好，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你是这间寺院的主持？”

老和尚微微一笑，继续为我添好茶水：“正是，贫僧法号，静虚。”

“静虚大师。”我指了指桌上的茶具，低声道：“这么晚了，您在这里等谁？”

静虚一抹胡须，故作高深：“在等一个有缘人！”

说实话，我看不透这个老和尚在想些什么，以往惯用的微表情手段对他根本不起作用。看静虚的样子，少说也有六十多岁。

这么的大年纪，半夜不睡觉坐在这里等有缘人，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天机，不可泄露。”

真特么能装逼，我又抿了一口茶，强行压下心里的火气：“这里，除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嗯，我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据我所知，这静安寺除了我与一个徒儿，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我看不出他是否在说谎，不过，那个“小丑”似乎就是为了把我引到此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这个老和尚寂寞了，想找年轻小伙子聊聊天？

就在这时，静虚伸出手来，指了指面前的棋盘，低声道：“施主，可懂下棋？”

“略懂。”

这盘棋已下了大半，上面洋洋洒洒布满了若干黑白棋子。我这一边属于白棋，静虚则是黑棋。

我刚想提子，却又现了不对劲：“我虽然不才，可也能看出个大概。白子的大龙已然被黑棋围死，根本没有逃出的可能，静虚大师，您这摆下的可是一局死棋啊！”

“正是！”静虚一抹胡须：“施主，在我看来，您的处境，不正和这白子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