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鬼打墙

我被困在了这里，整整三十分钟都没能走出去。聚源钢材厂一直在远方，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从没有缩短过。

莫非，我遇到了鬼打墙？

所谓“鬼打墙”，就是在夜晚或郊外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先，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有很多人经历过。闭眼或在夜晚或郊外时，两脚迈出的长度不知不觉中就会有微小的差异，之后，人们就会陷入一个半径大约3K的圈中。

可是，我从走出山门开始就是一直朝下走的。就算迷失了方向，可高度却是一直下降的，照理不可能出现“鬼打墙”的状况。

就在这时，前方台阶上，突然出现了一小黄色的东西。我靠了上去，将它捡起来。

那是一根抽剩的烟头，淡黄色的滤嘴周围还留有淡淡的咬痕。

我每次抽烟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咬滤嘴，加上我一直抽的就是利群，这截烟头赫然是我自己留下的。

冷汗不自觉的从后背溢出，半小时前我丢掉的烟头，现在，竟然又出现在了面前。难不成绕了这么久，我又回到了原点？

聚源钢铁厂就像是一处海市蜃楼，根本无法接近，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无法相信现在生的这一切。

刹那间，周围阴风四起，竹林在狂风的吹拂之下，出了诡异的声响。宛若不知名的魔怪藏身其中，在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冷，渗入骨髓的寒冷。从刚才开始，山里的气温就在骤降，我穿着那件单衣，根本无法维持供暖。

对讲机依旧无法使用，手机也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还要多久才会天亮。此刻的我，就像是棋盘中的白子一样孤立无援，如果继续乱走一通消耗体力。若是再像之前那样乱走一通消耗体力，也许，我就真的没办法走出这里了。

对着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存在有鬼魅，现在的处境，一定是静虚用了某种特殊的方式将我困在这里。

就像是魔术一样，只要找到了机关所在，一切就会变得十分简单。

“遇到危险，请闭上双眼，诵念佛经，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静虚所说的这句话。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虽然听上去并不怎么靠谱。不过，迄今为止，静虚所预言的一切全都实现了，如果他真的有那么神奇，搞不好，这么做真的能够帮助我脱离险境。

静虚虽然古怪，可他应该不会害我。否则，在竹屋的时候就可以让疤脸和尚动手，而不是让我顺利离开了静安寺。

他那句话的关键，在于闭上眼睛。竹林和岔路极大的干扰了视线，也许，我的眼睛一直在给大脑传递着错误的信息。

从边上的竹林里掰扯下一根竹子，用以作为探路的手杖，随后闭上眼睛，缓缓前行。

失去视觉，让我十分不适应。好在我很快就用了其他感觉弥补了视觉的缺失，尽管走的很慢，可我能确定自己一直在向下前进。

又朝下走了一段，我果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段山路设计的很巧妙，每朝下走二十层，必定会出现一处平行转角，两侧栽满了竹子。

只有绕过了转角，楼梯才会继续下降。而之前我遇到的所有岔路，都是在转角处出现的，一条向下，一条近乎水平往左或是往右延伸。

闭眼之前，出于以往的常识，我总会本能的选择向下的楼梯，可等闭眼之后，我再顺着楼梯向下走，很快就现了问题所在。

这些向下的楼梯全都不是水平的，而是在水平面微微往上倾斜了一到两厘米。如此细小的的变化，在黑暗中很容易被忽略了。如果是在白天，光线充足，也许走过一遍我就直接现问题所在。

一共二十级阶梯，我估计了一下总共落差可能是十五厘米左右。可每一级楼梯向上倾斜一厘米，等于说我实际是往上走了五厘米，到了下一个转角，再如此循环。这也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我一直在“朝下走”，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原地打转。

因为竹林位置的关系，上山的时候，那些有着“高度差”的岔路全被规避了，所以我很容易的找到了静安寺。可是下山的时候，所有岔路都暴露出来，让人很容易就会陷入这个怪圈之中。

知道了这其中的关键，接下来也就简单了。

每到分岔的路口，只要稍加注意，就能顺利避开那些有问题的楼梯。如此小心谨慎的走了一段时间，等我下次在看见聚源钢材厂时，之间的距离果然缩短了不少。

我不明白，静安寺的修建者为什么要在山路上故意设置这些具有迷惑性的岔路，难道，他想将夜晚上山的人，都困死在此地吗？

而静虚的意图，也着实耐人寻味。他肯定早就知道了那些楼梯有问题，却不对我言明，只是用隐晦提醒我。事到如今，我已经吃不准静虚在想什么。

有朝下走了一段，这时，对讲机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按下按钮，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了楚梦寒熟悉的声音：“喂，叶凡，你还活着？”

“废话....”有些无语，那丫头这么希望我出事么。

“那就好，调查行动还顺利吗，有没有在静安寺现些什么？”

我想了一下，告诉她静安寺里生的事情，一、两句解释不清，最好等见面之后再详谈。

楚梦寒那边也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马凯找到了，她也抓住了绑架马凯的家伙，一个二十五岁，染着一同黄毛的男人。

“就在聚源钢材厂里面。”楚梦寒在聚源钢材厂撞见了一个染着黄色头的小青年，因为我特意叮嘱我，她也多留了个心眼，谁知那个黄毛见她转身就跑。楚梦寒将黄毛制服后，从他的房间里顺利找到了马凯。

马凯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好在还有呼吸和心跳，楚梦寒已经通知了市局，现在所有的警员包括医疗人员，都在紧急赶往聚源钢材厂。

“黄毛被我放倒之后，一个劲的重复人是他杀的，除此之外，黄毛的房间里还有疑似用来碎尸的刀具，人体毛，以及大量的黑色塑料袋.....”

“你抓住的这个黄毛，是否与周莉莉认识？”

“认识的!”楚梦寒肯定答道：“黄毛的口袋里还有同周莉莉的合影，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亲昵，估计应该是男女朋友。”

这样看来，楚梦寒抓住的黄毛，应该就是相册上，那个被人故意用烟头烫掉了正脸的家伙。目前我们所斩获的线索，都与村民提供的线索吻合。

黄毛同周莉莉以及柳琴关系亲昵，加上绑架了马凯的事实以及房间里现的那些东西，如此完整的证据链，几乎能将黄毛直接定罪。

只是，我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

与碎尸案初期的困难截然不同，一切都进展的都太过顺利了，顺利的令人无法相信。想来，碎尸案的凶手之前能连杀三人，而且不留下一点儿线索，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露出破绽呢？

无论是黄毛，还是马凯，他们的出现实在太过突兀了。就好像有着一双看不见的黑手，在暗地里促成了这一切。

“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对讲机的另一头，楚梦寒的声音充满了犹豫

看起来，她的第一感受同我一样。

我让楚梦寒呆在那里别动，随即加快了脚步，赶往聚源钢铁厂。

我和李建军等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了聚源钢材厂，除此之外，还有大量闻风而来的报社记者。碎尸案在全省上下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无论警方还是社会各界都在关心着案件的动向。

得知了真凶落网的消息之后，T市刑侦支队几乎全体出动，将整个工厂内外围堵的水泄不通。

只是，看着漫山遍野闪烁的警灯，我的内心却莫名的不安。

“你怎么来了？”李建军从几个报社记者的环绕之中冲了出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一脸的敌意。

“没啥，晚上出来散步，看见这里人多，顺便过来凑个热闹。”我从兜里掏了根香烟递过去，这小子倒也不客气，接过直接点上了。

“我就说迟早能抓到那个凶手！”李建军抽了一口，一脸得意：“要不是你添乱，兴许不会白死那么多人。”

“是，李警官说得对，以后还劳烦您照应着。”我随便应付了几句，顺着人堆挤进了钢铁厂。警戒线外的警察看到我和李建军有说有笑，以为我俩认识，也就没有阻拦。

我绕过忙碌的警员，直接找到了楚梦寒，问她黄毛在哪。

“已经拷在警车上了，只等痕迹组搜集完证据，就可以把他带回警局了。”楚梦寒脸上并无任何兴奋，环顾四周，她突然压低声音对我说道：“不过，我感觉黄毛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