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见他的母亲

八月份的山上空气稀薄，雾气弥漫，围绕着苍天大树。

明明山下还是阳光明媚的样子，到了这却异常的凄冷。

向晚被楚黎牵着上了一台又一台的台阶，终于在中间的位置看到了“T市墓园”四个大字。

向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楚黎，见他表情淡漠，隐隐有着忧伤悲凉的感觉，与刚刚玩笑逗乐的他完全不同。

她没有说话，随着他继续往上走，不知道上了多少层台阶，楚黎终于牵着她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

向晚看着墓碑上刻着的那张黑白照片，那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只是一眼就让人觉得惊艳的那种，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傲气，双眼魅惑，勾着唇角美极了。

“她是我妈。”

楚黎清淡的嗓音从耳边响起，向晚看向他，见他眼里闪着某种叫做遗憾的情绪，忽然想起某个时间有人和她说过，楚黎的母亲是在他参加比赛的那一天去世的，后来他是私生子的事情被曝光，向晚以为连那也是假的，可现在看来，那是真的。

他的母亲……

楚黎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照片，眼眸带着凄凉的笑，然后慢慢的蹲了下来，嗓音清淡：“很美吧？”

向晚微微一愣，嗯了一声。

是很美。

“可是你知道吗？这只是她年轻的样子，你知道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什么样子的吗？”荒凉安静的山上，响着楚黎低沉感伤的声音，“粗布衣衫，满脸折痕，双手因为常年泡在冷水里不成样子，明明走的时候才不到四十岁，可容颜却比六十岁还要苍老，全身瘦的只剩下了骨头……”

向晚听着他描述，很难想象他是经过多长的岁月才能这样平淡的说出来，心中有些感伤，向晚低下了头。

楚黎静静的待着，伸手抚了抚照片上的女人，眼眸里是难得温柔。

妈，这个是我心爱的女人，今天带她过来见你，不过她还没有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所以，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一定让我追到她。

以前我总是恨你一直等待着那个没有希望的人，可没想到，现在我也要这么做了。

我想，我能理解你了妈妈……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气忽然飘起了小雨，天空阴沉的很。

向晚和楚黎奔跑着回到车里，身上被淋得差不多了，楚黎从后面拿出毛巾让她擦，伸手打开了车上的暖气。

向晚若有所思的擦着，想起刚刚楚黎走的时候，连一句再见和头都没有磕，没有那么的落寞和孤凉，心中不仅有些被触动。

外界都知道楚黎的脾气不好，爱耍大牌，不羁的外表也是迷倒了万千粉丝，只是通过今天，向晚好像认识了新的他。

“妈妈……是怎么走的？”半响，车厢里传出向晚细小的声音，楚黎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暗淡，擦了两下头呵出一口气：“我第一年出道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为了让她能过来亲自观看，打了好多个电话催她，她着急，只好花钱打了一辆车，可那个司机喝了酒，在半路上出了连环车祸……”

说到这里，楚黎的声音还是哽咽了一下，脸上划过一丝悲伤的情绪。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可那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那是他入选全国唱歌比赛决赛的那一天，直到他拿着冠军奖杯站在台上的，内心激动又兴奋，可一扫台下，他所希望能看到他成功的女人却没有来。

那一刻他有些生气，觉得她肯定又因为几十块钱而在小餐馆里为别人刷盘子不肯走开，可就在他下台的那一刻，手机蓦然响起，传来妈妈出车祸的消息……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妈妈，她纤瘦的身子躺在病床上，鲜红的血染满了洁白的床单，苍老的女人长着嘴虚弱的呼吸，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来。

他跪到妈妈的面前呼喊，拿着奖杯给她看，可她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眼里慢慢的欣慰，然后，流下最后一滴泪水，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楚黎一直在想妈妈没有说清的那句话到底什么，可渐渐的，他也明白了，她为了那个男人等待了一辈子，最后的话肯定也是留给他的，只可惜……他没有听清，也没有办法传达。

看着楚黎眼中的愧疚和遗憾，向晚伸手附上了他的手背，轻声的安慰着：“那不是你的错。”

楚黎侧眸看向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却已经及时离开。

向晚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嘴角勾起一抹凄惨的笑容：“你知道吗？我连我妈妈的面都没有见过，她生下我，就死了……”

楚黎目光一怔。

她继续说：“小的时候，大家总说我是颗灾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妈妈，我很伤心，认为我有什么错？我也很无辜不是吗？可渐渐长大了……我现，他们说的是对的，我确实是颗灾星，我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让爸爸孤独了那么多年，还害得自己家家破人毁，把自己弄的面目全非……”

这是第一次，向晚在别人的面前诉说自己的心事，她并不是想让人可怜她什么，只是想安慰一下楚黎，比起他的那几通电话，她才是真的毁掉了妈妈，想让他……不要回到自责里。

可看着向晚淡漠恬静的脸，楚黎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痛。

她离开了三年，浑身带刺的回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不靠近任何人，独自一个人撑着一个人。

其实，她也才27岁罢了……

回到A城，夜色已晚。

楚黎将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侧头一看——女人歪到在座位上睡着了。

嘴角扬着一个满足的弧度，楚黎轻轻的伸手替向晚拨了拨侧脸的头，然后就这么歪着头一直看着。

向晚的侧脸弧度一样的精致，标准的美人坯子，皮肤白皙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长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影子，鼻梁笔直挺巧，柳叶般的眉毛完美的修饰脸型，看起来温柔大气，樱唇微微长着，睡得正熟。

楚黎不忍心就这么吵醒她，能这么安安静静的看她一会也很好。

一阵悦耳的铃声在车厢内响起，吵醒了睡梦中的向晚，也吵醒了正在愣的楚黎。

向晚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现已经到了家门口，对着楚黎抱歉的笑笑，连忙掏出手机一看，眼眸微微一震，瞬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