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

汪明眼见看到程逸坐到了那个一脸胡子的老梁对面，整个人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只见那张从唐斌哪里赚来的10块钱，被对方用烟盒压在了桌面上，没压到的地方翘起一个角，那样子就好像马上要飞到别人的口袋里一样。

汪明心都提了起来，他紧张地揪着甘波的袖子，念叨道：“那可是10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啊，万一他输了怎么办？”

“不就是10块钱嘛，还不够你喝杯咖啡的。”甘波笑他。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节约了？”明明一身上下的行头就没有三位数以内的，居然会觉得10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别不是傻了吧。

汪明没好气地推开他，挎下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懂什么，我这是当家方知柴米贵，你这种没有自己挣过钱的人是不会懂的。。”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没什么，但从汪明嘴里说出来，甘波简直笑的肚子都疼了。

“哈哈哈。”他将端方拉过来，“小方你听到他说什么没，简直笑死我了，他居然说自己当家方知柴米贵。”

甘波毫不留情地嘲道：“你以前要能有这么深刻的人生感悟，也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了，这话该不会是你妈教育你的时候说给你听的吧。”

汪明被说中，脸上飘过一抹红，梗着脖子恼了起来。

他扭着头小声道：“哼，还不都是这辣鸡节目害的！”

害得他一个从前花钱不眨眼的大少爷，变成了一个连10块钱都斤斤计较的土气包。

偏偏端方说到：“没事的小明哥，那是程哥赚的钱，输掉了你也不用心疼。”

“哈哈哈。”甘波笑的直不起腰来了，他戳了戳汪明，“听到没，可别心疼了，人家赚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别皇帝不急太监急。”

端方看了看气得快要冒烟的汪明，摸着后脑勺纳闷了。好像自己说的和**哥不是一样的意思，但是仔细一想又好像没错。

可是，他明明是想让小明哥不要着急的，怎么说完之后小明哥脸都气红了呢？

就在他们笑闹的时候，桌上的那副象棋已经开局了。

在象棋的规则里，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的比赛，都是红方先行，但是到底由谁拿红子，里面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高手和低手的对弈里，会让低手拿红子；年长和年轻者的对弈里，会让年轻者拿红子，这和别的运动不一样，虽然是‘让先’但却不仅是谦让，反而更像是一种示威。

老梁是自信的，他先拿了黑子，将红子留给了程逸。他下棋三十几年，不是他自吹，一般人的棋艺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这个突然间冒出来赌棋的年轻人，他并未放在眼里。

周围有人起哄，“老梁你心太脏啊，跟个孩子下棋还来全套？你脸红不？”

这话一出，好几人跟着应和，他们可不是真的想帮认都不认识的程逸，只因刚才他们也在老梁手里输了棋。

他们说要让老梁丢了半边车马炮之后再跟程逸下棋，不然不公平。

老梁一脸胡子，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脸红了，反正从他神态里可以看出他是没把程逸放在眼里的。

“不用丢棋，咱们就这样下，早点下完，我好回去。”程逸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结果很是笃定一般。

周围人的目光全从老梁身上移到了程逸这边。

“这小子很狂啊。”

旁边有人道，“他好像以为自己一定能赢啊。”

有人反驳：“指不定他也觉得自己会输的很快呢？估计就是闲着没事干，过来玩个新鲜。”

老梁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一眼，这个过来下棋的年轻人长的很俊，五官眉眼满是傲气，但是棋艺究竟如何，还是得在棋盘上走一遭，见见真章才知道。

程逸起手的是起马局，而不是主流走法里的当头炮，起马局马二进三，红方走这种路子一般能快过黑方半拍，是一种比较快节奏的走法。

老梁猜程逸约莫是个下过棋的，可能懂上一点门道，但也仅止于此了。

年轻人爱走起马局，只因喜欢那种仿佛棋路尽归自己掌握的感觉。

手上一匹马开局就跳出，那种掌控棋盘，牵制住对方旗手的节奏的感觉，老梁当年也很喜欢。

但是起马局也好解，一步卒7进1就可制马，对方若要解围就只能闲炮或是丢车。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这不，开局没多久，老梁心里就已经有了三四种可以将对方将军的办法。

周围也有懂门道的看出了名堂，“哎呀，这小娃子不行啊，老梁自己就是个起马局的能手，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这个头没开好，年轻人怕是要输呀。”

周围看棋的人没一个看好程逸的，这种论调听的汪明耳朵都烦躁了。

他不懂什么局，平时下棋完全按照心情来，有时候赢，有时候，程逸的开局他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明明才刚开局，怎么他们就都说程哥要输了。”

甘波不玩象棋，只能说：“放心吧，程逸智商那么高，就算真的输了，那钱也有能力赚回来。”

像是有点不确定一般，他又道，“对吧，端方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端方没有回答，他正认真低头看着棋面，整个人都投入了进去。这盘棋比之前学校里下的棋要有意思多了，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好像是小孩子打闹与职业格斗赛的区别，不论是刺激程度，还是诡谲程度都特别的吸引人。

棋面上的局势明朗又不太明朗，只因红子进攻的势头虽然勇猛，但却被黑子四两拨千斤地全部化解了，不仅如此，黑子还将红子给牵制在了自己禁地，其余的黑子则是摇旗呐喊横冲直撞地过了楚河汉界，杀到了红子的大本营。

老梁将黑炮移到了红马的后面，他要隔马打车，这一步走下，程逸要么丢车，要么走马，可是走马的话又被别了腿，只有能往左上方跳日字，而那个位置旁边早已有一个黑车棋子虎视眈眈。

“坏了！”周围有人喊到。

有人说：“这下子小娃娃危险了，就看他是选择丢马还是丢车了，反正这两个是必须要放弃一个了。”

另一人道：“不止这样，你们再看老梁的另一个车在哪，我觉得他这是要杀相啊。”

一人接话道：“他要将军？！”

是的，老梁是要将军了，尽管他知道这一轮将军并不会成功，但是一定能给对手带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下棋最忌讳的就是急躁，急中生智这个词并不适用于棋局，反倒是急中生乱更为多见一些。

老梁倒是要看看这个敢跟赌棋的这小子，究竟会作何反应。

是愁的不知所措呢，还是会吓得丢盔弃甲？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对方，直接程逸果然从棋局中抬头。

他手指修长，捏着一枚棋子，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出清脆的声音。

“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这一局翻一倍怎么样？”

“什么？”老梁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这小子难道说的不应该是认输吗？

周围的人也被程逸的话给镇住了。

刚才程逸压了10元钱，就是两局的钱，本来是赢了一局就能讲对方的5元赚过来，这下子翻倍的话，那就是一局10元了。

“这小子胆子比天高啊，这都快输了呢，还敢说要翻一倍！”

“这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呐。”

还有人瞪眼道：“这小子狂过头了，老梁你必须得削他一顿才行。”

周围的人都让老梁同意翻一倍：“赶紧一局把他干掉，让他知道你的厉害。”

众人撺掇下，老梁同意了。

“唉，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他对程逸道，眼底藏着得意，“这回跌个跟头，吃点教训也好。”

这些人或是嘲笑或是讥讽的样子，程逸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好像浑不在意。

他依然还是刚坐下的样子，眉眼狂傲，他说：“教训您自己留着吃吧，我更喜欢吃对手的棋。”

“哎哟我去，程哥这个样子有点帅啊。”汪明凑到甘波旁边说着。

“你不是之前还说他太狂了吗？”甘波还记得呢。

“我说过吗？有吗？”汪明不承认。

虽然一开始刚见面时，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比他还要嚣张的程逸，不仅是个该死的学霸，平时还一副板着脸不高兴的样子，汪明看到他就烦。

但对方比他长的好，成绩也比他好，脑子还比他聪明，他就没占过一次上风，每次跟他说话都有种智商被鄙视了的感觉。

可是现在，看着程逸去怼别人，他总算是心里平衡了，反正他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怼的就好。

汪明经历了一番复杂的心里变化，得出了一条人生哲学名言。

“天才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不要这么斤斤计较，没事做就多学学我，心要放宽。”

甘波白眼朝天，懒得跟这个无脸无皮的戏精说话。

听到要翻倍的话，全场唯一不激动的可能就是端方了。

一来，那10块钱本就是程逸赚来的，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与他无关的。

二来则是因为，他现程逸之前走了七步无用的棋，他虽然才接触象棋，棋艺稀疏，但是之前已经看着程逸下了好几局棋，他并不是这样落子无用的风格，所以端方推测那些看似无用的棋子或许是有用的。

尽管他目前也看不出那些被黑子牵制住的红子到底有什么用。

周围的人都在说程逸要输了，端方却觉得他有可能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