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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这山没得那山高,这山有一树好花椒!】
国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顾柔:【我心想摘个花椒尝,嘛呼嘛呼浪开交!】
国师:【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顾柔:【吃饭垒尖尖,打架梭边边!】
国师咬牙切齿:【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静胜躁,寒胜热,清净……为天下正!你闹够了没有!】
顾柔:【嘻嘻嘻,哈哈哈,可以了吧,满足了吧?】
国师【……】已经困得思考不动了。
国师从回忆中沉痛地清醒过来,按了按昏的额头,回答老钱:“很激烈。”
战况很激烈?钱侍中嗅到了桃~色八卦的味道,很是激动。“哎呀,我就说罢,是不是酣畅淋漓,欲罢不能,意犹未尽啊?”
看他那以知情人士自居的一脸猥琐样,让国师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可是老钱是自己人,而且还正儿八经地关心他:“我说啊申孝老弟,你虽然年轻,可也悠着点,听我老钱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看咱们圣上,这岁数了懂得养生之道,还有张夫人王夫人沐美人,千古男人的表率呀!”比出六根手指头,感慨圣上今年六旬高龄。
“……”唉!国师张了张嘴,最终甚么也没说,望了望天。
……
顾柔跟踪了白冰几日,现她每到固定的一段时日,便会去当铺变卖财物,换取银钱存入一家叫做大兴票号的钱庄。
白冰每次都是怀揣现银,沉甸甸地去存,两袖空空地回来。顾柔干这一行几年,根据经验,知道这种情形,多半是一种买卖,或者清偿债务的可能性:
一般黑道做生意,常在可靠的钱庄内开户,那户头也一般是个假名,令委托人将钱款存入,这样可省去双方接头的危险。
顾柔去查了那个户头,名字用的是:谢金。户头下面剩下的钱已经不多,看来被人取过钱。
这多半不可能是一个真名,但至少可以确定,白冰的银钱,打给了另一个人。
顾柔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冰身上,她决定深挖这个钱款的去向。
调查白冰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白冰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她警觉性却很高,不怎么好跟踪,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四月初的一个夜晚,连续在世子府屋顶蹲守快半个月的顾柔,看见了一条人影闪进白冰的房间。
夜色昏暗,虽然看不清那人身形,但是显然穿着夜行衣,决无好事。顾柔心念一动,立马跟上白冰那间屋的房顶,悄悄地攀伏在屋脊上,揭开一片瓦。
屋里没有点灯,白冰的声音幽怨传来:“怎么那么久都不得手,你不是说,一定能办成的吗?”
回答她的是个男人声音:“连秋上身边高手多,想要接近,困难;再等等机会。”
白冰显得更埋怨了:“世子爷身边高手多,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让你去杀世子爷!这么一点点小事,几个月了还没办成,你该不是骗我的银子吧?倒底还要等多久呀?”
“快了!”
顾柔不由得一惊,忽然现,这个男人的声音也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什么人,谁!”黑衣人突然低声喝,一枚铁虱子从下往上弹出来,直击顾柔面门。
被现了!顾柔一闪躲开,隔着那被揭开瓦片的顶洞,她的眼睛和和黑衣人的眼睛对视上了!
很熟悉的眼神!像在哪里见过。顾柔顾不得多思考,急忙纵跃而起,降落在对面的屋顶,回头看去,黑人已经冲出院子,几个翻身腾跃向这边追赶而来。
顾柔急忙在跑,黑衣人在后面狂追,两人一前一后在铜驼街边的各种房屋顶上奔跑跳跃,都使出了轻功里的看家本领。
黑衣人紧咬不放,一路追她至太庙附近,四下无人,他威胁道:“再不站住,我放暴雨梨花针了!”
这一嗓子果然吓住了顾柔,暴雨梨花针?这等蜀中唐门的高级暗器顾柔自然知晓威力,果然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
月光下站着的黑衣人虽然身形高瘦,但听他说话,看得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不晓得为什么会来做了杀手。
少年看见戴着狐狸面具的顾柔,一脸忿然:“刁狐狸,不就是冒充了你一次,犯的着每回都来搅和老子的生意吗?”
原来是他!他就是那天冒充九尾,跑到毛尚书家想要刺杀毛尚书的小妾,还跟自己打起来的那个人。
顾柔一时意外,反应过来:“我还没问你,你明明自称离花宫的人,为何却要冒充我的名号?”
少年哑口沉默。顾柔眼珠一转:“哦,你接私活儿?”
她所谓的接私活,就是不通过自己的组织上线,自己接取生意,从而可以绕开上线不被抽成,拿到所有的报酬。
像离花宫这种大的杀手组织,一般都是由行内有威信的人牵头,跟各个杀手达成契约结成的刺客联盟。这种组织一般自身都会有一些规定,比如同一组织下的杀手不能够互相抢生意,不能跟同组织的杀手接打对台的生意,接生意必须上报,由组织安排接应。
——其中也包括组织对个人的酬金抽成。
杀手组织这样的集团联盟,每年都需要大量的银钱来维护运行,打听情报,联络线人,寻找目标,如果事情成功要消除影响,如果任务失败要善后,如果组织成员出了不测,还要给其家人一大笔丰厚的丧葬费用……种种这些花费的银钱,都要从其成员的任务报酬中抽成取得。
接私活儿便是为了规避这种抽成,几乎被所有杀手组织明令禁止,一旦被现,将遭到极其严厉的处罚。
顾柔猜得不错,那少年正是因为手头缺钱得紧,所以在完成组织任务指派之余,偷偷接乐毛姜氏的那一单私活儿,为了不暴露给行内知晓是他做的,所以他得顶着别人的名号。
但是顶谁的名头去,他也经过深思熟虑,有组织上线的杀手他不会冒名,免得事情闹大挑起组织之间的争端,想来想去,他就决定冒充在江湖中独来独往,一个人单干的九尾。
哪知道九尾这么难缠啊!竟然妨碍他做生意。
顾柔看他紧张之态,就晓得自己说中了:“离花宫乃是行内的头一份,你背着你们舒老大在这接私活儿,就不怕我给你捅出去,他治你么?而且你搅和事的地方可不是寻常家,那是世子府。”
少年心中怕的只是毛尚书那一单生意曝光,世子府的生意?这单是舒老大名正言顺指派给他的任务,他一点儿也不怕。“哼,少废话,老子警告你,别碍着我事情,否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哎!把话说清楚!”顾柔还想再说,那少年纵身一跳,跃下了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他的意思是,云飘飘既然追着自己要出来私奔,那自己也愿意给她一个名份了!
云飘飘惊喜感动,抬起头,眼含热泪地凝望着他。
国师的态度不咸不淡:“所以呢。”他说话时,咬字吐息宛若箫声笛韵一般清冷优美,顾柔忍不住在旁多看了他几眼,只觉得他静若秋水,却少了一点生趣,好似一尊没有感情的玉像。
“本宫想先回到云南,再托父王上书朝廷,向皇上请求娶五姑娘为妻,”连秋上回头和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云飘飘对视一眼,完全融入情圣这个角色,毫无做作痕迹,“但在此之前,为了她的名声和安全着想,本宫想先带她到汉中,然后本宫先回云南,再由国师您护送她回洛阳——如此既不必耽误您的行程,也能沿途确保她的安全。”
国师淡淡:“既是世子决定,本座不予干涉。”说罢一转身,皎洁的白宛如霜雪披身,在空中一旋,率领众军将离开。
连秋上和云飘飘继续吃饭,这会儿,小两口已经私定终身,这顿饭吃得眉来眼去更加缠绵了:“世子我喂你。”
“应该是本宫来喂你。”
“不嘛,人家想要喂你,张嘴啊——”
“啊——”
看得后面的丁陵和顾柔直打哆嗦,掉一地鸡皮疙瘩。
【此女一心做寡妇,本宫便随她去吧。】耳边,忽然传来国师的心声。
顾柔心念一动,他来了?连忙集中精神,传话过去:【你在说谁啊,谁要做寡妇。】
国师答道:【没什么,一只鸡。】
顾柔起了好奇心:【什么什么?一只鸡,然后怎么样。】
【狐狸要娶鸡,你觉得怎么样。】国师随口打了个比方,回到自己的房间,屏退左右,留下三两个心腹,查看沿途的行进路线关卡。
顾柔咯咯笑,这人说话,怎么总是颠三倒四:【那鸡可不就被吃了吗。】她笑得有点外露,旁边丁陵投来诧异的目光。
【正是如此。】以连秋上的性格,他吃女人,心狠手辣,骨头渣都不会剩。
【那你怎么也不拦着呀!】顾柔问。
【与我何干,本座又不吃鸡,】国师从石锡手里接过了军事路观图,【不说了,本座还有事。】
连秋上这边和云飘飘也吃完了,顾柔点头:【好,我也要去忙。】
厢房内,国师展开了大晋的地图:
他们此行带着连秋上从洛阳出关,需要经过司州,弘农郡,过潼关,经过京兆郡,渡过沔水,才能到达万里之外的汉江上游,在那里,地图上画着一片绿色盆地,正是他们的目的地——千里沃野,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汉中平原。
石锡压低了声音:“师座,咱们在哪里动手?”
“不急。孟章呢,那边有消息了么?”
石锡的旁边,站着一个腰悬长剑,体态矫健的女子,乃是国师身边的带剑侍婢,同时也是他的心腹,名字唤作宝珠。
宝珠生有一对漆黑的眸子,素衣淡妆,戴一对珍珠耳坠,正合了她的名字,笑起来还有两个明亮的酒窝:“回师座,属下正要禀报,孟章刚刚飞鸽传书回来,云南那边,宁王已经派出军队向汉中进,预备接应连秋上回去,按照行军速度来算,大概还有九日抵达。”
国师点头,略作沉吟。宝珠又道:“另外,离花宫的舒宫主给您捎来口信,萧先生已在汉中就位;小谢正在前往云南郡的路上,大抵需要六天到达。一切都等待师座的指示。”
国师仰起头来,他在心中算了算时辰,现在的速度,赶到汉中需要十二天到十三天,必须在连秋上抵达汉中,未能离开川蜀境内时,将其一举刺杀。这样子,才能够将此事和朝廷的干系推干净,并且嫁祸到一直对抗中央的益州刺史郁荣身上。
如此一来,朝廷出兵削藩收地,便顺理成章!
他在心中默默地盘算。所有的人、事、关系联结错综复杂,在他的脑海思路中自成一幅版图,根根梳理,思路清晰。
他思考结束,对石锡下令:“你替本座回舒明雁,让他这么安排:令萧书生在我军离开汉中三日后动手;小谢,让他在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动手。”
哨探从这里传书道云南,不眠不休也需要十五六天,这样的安排,可以让宁王父子,几乎同时毙命!
“是,大宗师。石锡得令而出,国师又问宝珠:“孟章还说什么了?”
“回师座,孟章还说,您要找的人暂时没有眉目,他还在全力打探。”
“嗯,此事要快,若耽误了,”国师思忖有顷,决定敲打一下孟章此事的重要性,“让他把脑袋寄回来就可以了。”
……
暮色渐晚。
顾柔这边正郁闷得紧。
她在外头陪着连秋上策马奔波了一日,连秋上和云飘飘坐车,当然光鲜亮丽,她和丁陵骑马,自然灰头土脸。现在她想弄些热水洗个澡,可是驿馆马厩后面的澡棚已经全部被士兵们占据,她刚接近那里,就有光着上身裸着大长腿,腰间只围了一条披巾的大兵迎面走来,吓得顾柔后背贴在墙壁上,躲着他走了过去。
更要命的是,连薛唐薛建这两兄弟也在洗,还堂而皇之在棚子前面互相搓背。
顾柔吓得跑出来,跟人撞了个满怀,斗笠掉在地上,她慌忙捡起来重新戴好,看见对方是丁陵,才长出一口气:“你怎么也来了。”
丁陵拿下毛巾,在顾柔前面甩了甩:“废话。”来澡堂当然是洗澡,难不成来屙屎。
顾柔惊叫捂脸:“你怎么不穿衣服!”
丁陵大惊失色地围上毛巾:“是你自己问我的啊。”说罢裹好下身,还不忘质问:“你刚看到了?有没有?可不准跟别人说。”他老丁还没娶媳妇呢,就被这个丫头看了个光光,觉得一世清白都毁了,心里委屈得紧。
顾柔气得咬牙,吃亏的明明是我!理也不理丁陵,扭头跑出澡棚。
她来到驿馆后厨,想取一些热水回房擦身,不巧地,竟然遇到了薛芙。
顾柔一看到薛芙,转身拔腿就想跑,薛芙也看见了她,立刻叫住:“你等等。”
顾柔只好慢慢地转过身,把脸埋在斗笠下面。
“我认得你,你是世子身边的贴身护卫吧,”薛芙打量她一转,忽然惊讶,“你是个女的?”
顾柔头皮麻,粗着嗓子,“嗯”了一声。
薛芙点点头,笑道:“你一定也是洗澡不方便来取热水的吧,来,我分你一点。”
薛芙把自己木盆里的水匀出来给了顾柔一些,一边道:“你我都是女官,和他们出行多有不便,如果你也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多多来找我。”
顾柔拿了水,不敢多作一声,低低道:“多谢。”立刻离开了后厨。
她回到自己房间,心神不定:薛表姐对她有印象了,倘若她现自己是顾柔,该如何解释自己跟着世子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马上禀报连世子,让他想办法提前做出防范。
第二天,顾柔找尽了各种机会想要接近连秋上,告诉他这件事,可是连秋上有个云飘飘黏着,每当顾柔想要单独找到连秋上,身边都有她,弄得顾柔一时间找不到机会。
行军的中途,薛芙还从前面的队伍慢下来,找顾柔搭讪:“你叫什么名字?我姓薛,名唤一个芙字,乃是屯骑营的后军侯,你在世子手下担任什么官职?”
顾柔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回答。还是丁陵看到情况危险,过来找了个借口支开顾柔。
中午的时候,军队在路边暂时休息,国师传令下来,中午先食用干粮,到了夜晚再搭灶生火,煮用热食。
这做法在军队中很常见:为了确保行军速度,士兵白天一般不搭灶,中午简单地吃一点干粮果腹,夜晚生火做饭,还能烤火度过寒夜。
可是,云飘飘不干了:她可是堂堂的太尉千金,凭什么要她吃冷食?
然而,这个时候的顾柔,并不晓得朝廷内部的暗涌流动,也根本不可能预料到,一年后的云南、汉中之地和朝廷,将会生怎样的变化。
“世子,之前您委托我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顾柔刚刚得了一个大雇主,迫不及待地要讨好连世子一下。
“嗯,你说。”
顾柔走到连秋上身边,低声附耳,同他说了一通,末了道:“如此这般,定能使她交待。”
……
世子府,豆蔻苑。
连秋上的宠妾白菀刚刚醒来,便有季氏和小徐氏前来问候她,“顺便”地将世子接了一个美人入府的事情也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
白菀是个面相柔和舒服的女子,长得虽然称不上惊艳,但皮肤白里透红,声音温柔婉转,十分地耐看,这些特点使得她原本略显平淡的面相,也变得脱俗了起来。今早她起身的时候雨还在下,贴身丫鬟怕她娇弱的身体受凉,特地给她在霜色春衫外面加了一件月白夹袄,配上水绿翡翠的玉簪子,整个人看起来素净大方。
小徐氏卖力煽风点火,把顾柔的美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白菀听了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倒是她的双胞胎妹妹白冰刚好前来,听了愤愤不平:“我同姐姐才入府两年不到,世子爷待姐姐恩爱已大不如前,当初他对姐姐山盟海誓,如今却移情他人,真教人心寒至极!”
白菀娴淑得体地道:“世子辛劳,多几个人在他身边侍奉没什么不好,既然她和我们一样进了府中,那就是大家的姐妹,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也要对她多关照关照。”
白冰和白菀是双胞胎,两人面貌长得相似,但细细一看,神态各有区分。
白菀一看便温驯,白冰则张扬一些,她哼了一声道:“菀姐姐,我是替你委屈,你看咱们两刚刚来世子府的时候,世子他多疼爱你啊,连你想要吃的茯苓膏,都是他亲手捧到你手边来,咱们姐妹里头谁能有这般待遇?你是独一份儿的。”
白菀听了,显出些许回忆的神情,似是有点迷茫。
白冰又道:“如今他心不在姐姐你这了,这个月以来姐姐找他几回,他都爱答不理,就连前天姐姐夜里去看他,也教他拒之门外了,这真是太凉薄了!我替姐姐觉得不公呀!”
白冰嘴里说着替姐姐白菀委屈,却把白菀主动自荐枕席失败,被连秋上撵出来的事情抖落出来,季氏和小徐氏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里知道了白菀这次是真的失了宠,再看向白菀时,两人眼中都多了几分快意和轻蔑之情。
白菀被妹妹白冰说得窘迫至极,白瘦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的确是看到连秋上对自己渐渐冷淡,心中失落疑惑,悄悄地夜里想去施展魅力挽回世子,这些事情她都是悄悄做的没人知晓,阿冰是怎么晓得的?
这时,卫官丁陵前来通报,说连世子有事召白氏姐妹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