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对不起

那族长哼了一声，“他是罪人之子，我们自然会用族规去惩罚他。这是我罗家的事，就不用苗小姐操心了。”

“不行，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我严肃道，“如果你们要处罚，那我也要带他走！”

“这是我罗家的事情，跟苗小姐好像没有关系，看你们的情况，也并没有完成契约，没有成亲，那就不是我罗家的人。你一个外人，管的未免太宽了！”族长脸色很是难看。

小桃在旁边劝我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罗游弋那小子本来就是他们的人，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你放心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族人在催着我离开这里，小桃在我身后传音道，“你个呆瓜，怎么没理解到主人的意思，主人是想要我们先走一步，看看他们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样。”

我一愣，偏头看莫天佑冷峻的脸，心中疑惑，他是这个意思？但既然不是真的离开，心中也就安定了一些。之前罗相国说那些东西很快就会死去，在此之前，我在赶着去见那孩子的最后一面！

心头有了想法，我也不再挣扎，只是不甘心的补充道，“你们最好不要对罗游弋做什么，他是无辜的，希望你们不要丧心病狂到这样的地步！”

跟着莫天佑踏步出了这间教堂，门外的走廊上全是软倒在地的死尸，被各种拼凑的尸体软塌在地上，说不出的残忍。熏天的恶臭我都没管，这些人都是可怜人，若是在他们死前还摆出嫌弃的模样，那我连畜生都不如。

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尸体，艰难的踏过这条尸体之路，忽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我吓了一跳，一低头惊讶的现竟然是那个婴儿头。他一一半身体已经被人砍碎了，只剩下一只手臂还有一个脑袋在。

我心头一酸，蹲下身子，眼泪就涌了出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们。”

那婴儿头大叔摇摇头，“是我们太傻，每天浑浑噩噩的被灌输着永生的思想，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蛊惑，开始狂热的追逐那永生……”

“但世界上哪里还有永生呢，我心里头明白，却只能装糊涂……因为……”他似乎想咧嘴笑一笑，“我还是怕死啊，这样活死人，总还在苟延残喘。总奢望着有一天能得救，装成狂热，可心头，那生不如死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早就死头了，根本无力回头，真是太痴心妄想了是不是……”

“现在想想，能够死去，其实才是一种解脱，谢谢你……”

他的脸是青黑色，努力笑的样子让我一瞬间想到了那个孩子，解脱的，温暖的笑容。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这种感觉，真是太他妈难受了！

我咬牙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对不起！”

“你是救了我呀……救了我们呀，不然，我们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命运。遇见你，我就知道，我们会得救，我果然没猜错，你没有辜负我们。”婴儿头的眼神涣散了，他喃喃自语，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我就要死了，姑娘，你能听听我死前的一些碎语真是太好了。你还能继续听我说一会吗？”

“你说，你说……我都听着。”小桃在旁边催，可是我固执的蹲着不肯动，声音已经哽咽的不像话。

婴儿头淡淡微笑，“我都快忘记我生前的一切了，但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好了，姑娘……我叫汪正义，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工人，你能记住我吗？”

“能，我能！我记住了，汪正义！”我使劲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好怕，我死后……就再也没人牵挂我了，真是太……”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彻底闭上了眼睛。

我痛苦的捂住嘴，一双手先一步捂住了我的眼，莫天佑从后面抱住了我，低声说道，“苗妙，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间最正常不过的事。你现在要冷静，他快死了，我想你会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快死了，谁……”我心头一惊，却立刻想起来。

那个小男孩！

扒开莫天佑的手就开始狂奔。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宾馆的时候，只恨自己的脚步不能再快点，更快点，哪里有个人在等我，有个小男孩。

那个救了我性命的小男孩！

罗相国说那只是一个圈套，我不相信，就算是，那个男孩在救我的那一刻绝对是真心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眼睛里，只有纯真和赤诚，面对那样的真心，没有人有勇气去怀疑！

孩子，你再等等，等等我！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心情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赶到了那件手术室，那被挂起来的惨不忍睹的尸体，那原本灰暗的眼球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所迸的光芒，我都看得见！

我憋出眼泪，冲到他面前，“姐姐来了，姐姐来了……你不要死，不是想要去游乐园吗，姐姐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那小男孩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他可怕的牙齿上下努力张了张，最后只是无力的垂下，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好看着我，用那张恐怖的脸给我一个最为温暖的笑容。

那眼神中的光芒渐渐寂灭，我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是我没用，是姐姐没用，如果我在努力点，也许还有办法呢，也许有办法救你们……”

心情是崩溃的，我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叫人绝望，无比绝望。怪我自己太弱，没办法拯救这个世界，没办法……

莫天佑也跟着到了我身边，他蹲下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才走到我身边，直接拦腰把我抱了起来。小桃在旁边大喊，“主人，你要去哪里？”

莫天佑顿了顿，“你留下，收尸吧。”

我对外界几乎已经失去了感知，我第一次知道，其实人到了真的绝望害怕的时候是不会有眼泪的。能够说出来的委屈便不叫委屈，能够流泪的绝望，那又叫什么绝望呢？

心情是空的，脑子是空的，连世界都是空着。

莫天佑抱着我往另外一条路走去，正是之前他走的那条，转到了一个更大的平台上，那边说数不胜数的牌位。

他把我放下来，捏着我的脸强迫与他对视，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感到绝望了吗？可还不够……你以后要面对的，是比现在还要可怕一百倍，一万倍的绝望和痛苦。苗妙，你要做的，不是后悔，不是愧疚……而是，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