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宁熙一贯的认知中，闫婶子就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因为从插队开始，闫婶子一直是对她很好，以至于宁熙忘记了闫婶子泼辣的一面。

其实闫婶子一个寡妇带大两孩子，没有一点本事又能在农村里站稳脚跟。

所以，咱们宁熙悲剧了！

耳边的唠叨声从汪洋离开后就一直没断过，宁熙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她明白这一时半会的，闫婶子肯定是不会停下来，还不是挂着笑容哄呗。

闫婶子这样唠叨自己也是为她好，她当然知道了，能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有这份心，宁熙心里暖暖的，就跟冬日里的阳光照在身上那样的感觉。

“婶子，我错了，下次保证不乱走。”待闫婶子念的差不多的时候，宁熙这才开口给闫婶子做保证，小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那信誓旦旦的模样看得闫婶子噗哧一笑，训人的表情顿时破功，有些愤愤地点了一下宁熙的额头说道：“保证有用吗？你当婶子不知道你这性子啊！”

看闫婶子破气为笑，宁熙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婶子这会气消了。

“行了，今天上山累着了吧，你瑾玉姐有烧好水了，一会你洗个澡，这一冷一热的，着凉了可不好。”闫婶子说道。她可是给宁熙上回因烧晕倒在地里吓到了，这往后天气越来越冷，出门都够呛。

“瑾玉姐来了？”宁熙惊讶地说道，“那瑾玉姐这次过来有带着豆豆一起过来了？”豆豆是闫婶子的外孙女，闫瑾玉的女儿。

想到软软可爱的小豆豆，宁熙的心一片柔软。

“有，有，有呢，豆豆这会儿在屋里头睡着呢，你一会就能看到，”闫婶子这般年岁还只有豆豆一个外孙女，豆豆的到来让闫婶子的心里头也跟着开心，看着宁熙还不动，便催促道：“快去，别磨蹭了。”

“我知道啦，婶子。”宁熙说完欲走的时候，想起自己衣兜里满满的野山楂，边说边往外掏，“婶子，这是他李彦之他们分我的，交给婶子了！”

把衣兜掏空后，宁熙一溜烟地往自己住的屋里走去，留下闫婶子浅笑着之摇头。

这妮子，还真是！

洗完澡后，宁熙在屋里头收拾了一下就出来帮闫婶子做晚饭。

刚出了屋子，一个小豆丁直直地撞在宁熙的大腿上，然后就只见小豆丁抱着宁熙的腿，昂着小脑袋，粉嫩的小嘴甜甜地喊道：“姨姨，豆豆抓到姨姨了，姨姨你陪豆豆玩。”

宁熙定眼一看，笑了起来，立马把抱住自己腿的小豆丁抱在怀里，“豆豆乖，想姨姨了没有？”说完用额头顶了顶豆豆的小额头，逗得小豆丁咧嘴笑得那个是开怀。

“豆豆有想姨姨呢。”豆豆脆生生的地说道，姥姥家的这个姨姨她真的好喜欢哦，每次来姥姥家的时候，姨姨都会给她讲很多很多好听的故事呢，嗯，比妈妈讲的还多。

“小囡子！”宁熙点了一下豆豆的小鼻子，语气柔软，透着对豆豆的疼爱，接着问豆豆，“告诉姨姨，豆豆今天是跟谁过来的。”

宁熙的话一落，豆豆声音清脆地回答道：“跟妈妈！豆豆跟妈妈过来的！”

豆豆嫩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也把厨房里的人给引了出来，闫瑾玉见着女儿跟只小猴子一样巴在宁熙身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宁熙啊，收拾好了啊？一会就可以吃晚饭了，豆豆虽然小，但也不轻，你别老是抱着。”

“瑾玉姐，没事，豆豆这孩子我稀罕着呢，再说豆豆不重，是不是啊豆豆。”宁熙对着豆豆说道，而且豆豆很给力地说道：“对！”

二人的对话让闫瑾玉笑着嗔道：“就你疼她，宠坏了以后你养着。”

“没问题啊，只要瑾玉姐你舍得就行。”宁熙笑着说道，说话的同时抱着豆豆的双臂不由地紧了紧。

前世她至疯之前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骨血，而到死之前，她仍旧是孑然一身。宁熙明白，作为一个女人，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无疑是种遗憾。

而宁熙在遗憾的同时，也庆幸自己跟那人没有孩子，若是有了孩子的话，那在她疯了以后，受苦受罪的还不是孩子，这般想，宁熙才能稍稍释怀。

可心里始终觉得不完整，只有抱着豆豆她才会有一丝的完整。

只是，不知道今生她还能不能遇到那个跟她共同组建起家庭的人。

“行，你要俺就给你！”闫瑾玉笑着回答道，“别在院子里呆着了，快进屋里来。”

“诶，瑾玉姐，你啥时候来的，我刚才都没看到你呢。”宁熙抱着乖巧的豆豆走了进屋里，一边问着闫瑾玉。

“早就过来了，来的时候没见着家里一人，问了隔壁才知道今儿个你跟俺娘进山里去了。”闫瑾玉说道，“行了，把豆豆给我，你去洗下手，准备吃晚饭了。”

“诶，好叻。”宁熙把巴在身上的小猴子递给闫瑾玉，可豆豆却不肯回她娘那边。

“不要，豆豆要跟姨姨在一起。”小丫头瘪着小嘴儿，小脑袋紧紧贴着宁熙的，小胳膊也紧紧的抱着宁熙的脖子不肯松手。

这样子看得宁熙笑了起来，更是看得闫瑾玉都没气了，拿这任性的小丫头没办法，只好说道：“宁熙，你看这孩子……”

“没事，瑾玉姐，我就带豆豆一起去洗手好了。”豆豆黏自己，宁熙心里头高兴，这会儿哪里舍得放下手里的小娃娃。

“那就麻烦你了，真是个不省事的丫头。”闫瑾玉念叨着，顺便轻拍了一下豆豆的小屁股以示惩罚。

宁熙抱着豆豆在厨房里舀上热水，添了些凉水后，给豆豆洗脸，洗手。

毕竟豆豆现在才三岁左右，跟同年龄的小孩子一样，碰到水自然是很欢喜了。

孩子就是这么天真无邪，只要给一点能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他们就能玩得忘记了世上一切的烦恼。

嫩嫩的小手不时地拍打着脸盆子里的水，溅起点点水花，豆豆笑得万分开心，一双眼睛笑眯成一对弯弯的小月牙儿，怎么看怎么可爱。

宁熙给豆豆洗干净后，豆豆还在玩脸盆里的水，玩的是不亦乐乎，那小嘴儿还哼着小曲，看的宁熙都没了脾气了。

但是也不能由着豆豆玩的忘我了，宁熙边擦着豆豆的小手水珠，边说道：“豆豆，来，姨姨给擦手，擦完手姨姨带豆豆去吃饭，一会咱们豆豆能吃上半碗的话，姨姨给豆豆糖糖做为奖励，好不好啊！”

豆豆一听吃完饭饭有糖糖吃，立马放弃了对她吸引更大的水，乖巧的等宁熙洗干净手后，要宁熙抱着去了堂屋里头。

她要多吃饭饭，然后姨姨就要给她吃糖糖。

看着这么积极的豆豆，宁熙笑的格外开怀。

宁熙脸上带着笑，抱着豆豆进堂屋，闫瑾玉招呼着宁熙过来吃饭。

“妈，你看，这宁熙跟豆豆的这股子黏糊劲，都快赶上俺这个亲妈了。”闫瑾玉打趣地对闫婶子说道，自己女儿乖巧可爱惹人疼，她这当妈的也跟着有面子，谁让豆豆是从她肚子里头蹦出来的。

“可不是，俺看啊，俺这个姥姥都比不上她的姨姨。”闫婶子也跟着笑道。

闫婶子母女的打趣让宁熙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豆豆跟她亲昵，她心里也高兴呢。

“以后宁熙嫁人了，有了娃后，肯定是个疼孩子的好母亲。”一个女人是不是真心地喜欢小孩子，闫瑾玉也是当了妈妈的人，这点肯定是能分的清楚的。

她可以看出宁熙对豆豆的疼爱一点都不掺假，这也是他们豆豆的福分吧。

只是也不知道有哪个好运的能把眼前这个娴淑灵动的女孩儿娶回家去。

“瑾玉姐你这是笑话我了，这带小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着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呢。”宁熙前世没有当过母亲，但是她从自己母亲对自己的关心跟照顾中可以看出，养孩子不仅仅是给他吃饱穿暖就完事的。

“这妮子还真是谦虚。”闫婶子也说道，在她这心里头，想让宁熙给她做儿媳妇的念头又加强了一分，但是又想到宁熙最终是要回城里去的，心里头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

知母莫若女，闫瑾玉似乎是看出了闫婶子的心思，连忙说道：“妈，咱们先吃饭，这凉了味道就没有热的那么好了。”

“对，对，对，咱们先吃饭，咱们小豆豆可不能饿着了。”闫婶子说道，招呼着宁熙她们上桌吃饭。

吃饭的时候，闫瑾玉问着闫婶子，“妈，谨行有说具体回来的时间没有？”早在闫瑾玉到闫家的时候，闫婶子就把闫谨行要回家探亲的消息告诉了闫瑾玉，也跟自己闺女分享下儿子要回来的喜悦心情。

“哦，对了，你问的是，”闫婶子转头问着宁熙说道：“宁丫头，俺儿子信上说啥时候回来啊。”信是宁熙帮忙看的，所以闫婶子问宁熙还是保险点，问她自己，她自己也只是知道儿子没多久就要回来了。

宁熙边吃着馒头就菜，一边回答着：“婶子，你儿子那个时候来信说还要两个多月就能回来，算算时间，也就只差个一个月半的时间了，你跟瑾玉姐，现在就安心等着人回来就是。”

“这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啊，俺真想现在就能看见谨行。”闫婶子想见儿子想的很厉害，毕竟离上次见着都已经隔了四年的时间。

知道自己母亲想弟弟，闫瑾玉安抚闫婶子说道：“妈，谨行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就回来了吗，你现在就跟宁熙说的那样，安心等谨行回来就行了。”不仅仅是母亲想儿子了，她这个当姐姐的也想弟弟了。

弟弟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兵，这回来一次还真是的不容易，这点，她们比谁都理解。

“是啊，婶子，你安心等着，要是运气好点儿，提前回来了，有你乐的。”宁熙也安慰着闫婶子。

想到闫婶子过不久就能见到自己儿子了，而到了那个时候，返城名额也快跟着下来了，等名额确定，她也可以回家看父母了，算算时间，她都有三年的时间没有看到父母了，也不知道他们身体好不好。

想到父母那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怕是有什么时候也是瞒着自己，宁熙的心里有些涩涩的，心里暗下决心，她一定要返城回家！

※※※

晚上豆豆闹着要跟姨姨一起睡觉，宁熙没法，只好在闫婶子的房里哄豆豆睡觉。

小丫头估计是闹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已经是长着小嘴打着哈欠，明显是想睡觉是眼睛硬是撑着不睡，看得宁熙忍俊不禁。

这小豆豆真是惹的她心疼，她还真想回城的时候把这小豆豆也跟着带回去，不过这也只是宁熙想想，哪里敢啊，小豆豆是瑾玉姐的命根子，她就想想好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小豆豆，宁熙哄着小丫头睡着觉，堂屋里有一声没一声地传来闫婶子跟闫瑾玉的声音。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说着的是家里长短的事情，宁熙到是没怎么注意听，不过在听到二人说道刘金梅的时候，宁熙留着心听闫婶子她们继续往下说，因为这刘金梅就是今天宁熙碰到的那两人其中的赵石刚的媳妇。

“前些时候金梅有跟俺借钱，说是给她家老大看病用。”闫婶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感慨地说道，“金梅也真是够苦了，按理说赵石刚经常到县里头弄点小钱回来，加上他们两口子在村子里的工分，给孩子看病的钱也应该是有啊，可弄到最后还是连孩子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啊。”听这话不难听出闫婶子这话里是有话了。

闫瑾玉也仿佛是知道什么似的，低声跟闫婶子说道：“妈，你说的这可不是呢，金梅嫂子没钱给孩子看病，那是因为她家里那口子闹的，这金梅嫂子的命还真是苦啊。”

可不是么，这女人啊，这一辈子，遇到个好男人，这日子怎么也过得舒坦，但是要是遇到个不好的，一辈子都跟着遭罪。

“瑾玉，你这是听谁说的！”闫婶子语带严厉地轻斥道。

这农村是是非非实在是太多了，闫婶子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女儿沾惹上那些，这闹的好是好，闹的不好那就非惹得一身骚出来不可。

“妈，这事情村里人谁不知道，俺这没出嫁之前都知道了。”闫瑾玉说道，这事情村里的人很多都知道的，只是没有明明抓到而已。

“你这孩子，这事情又是你们能去说的？”闫婶子肯定是不想让这些破烂事沾惹上自己闺女的耳朵，因为这事情实在是太难听了！

“妈，俺都嫁人，连孩子都有了，”闫瑾玉看到闫婶子又瞪上自己了，连忙说道：“妈，俺说这事情，也是为金梅嫂子鸣不平，这都摊上个什么男人啊！”

听女儿这么一说，闫婶子也感慨，“这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金梅嫂子这是遇人不淑啊！”

“可不是，这要是不给赵大妈碰上，还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呢。”闫瑾玉说道，“可惜金梅嫂子就是个死心眼，这样的男人她都还愿意跟着一起过日子，要是换了别人，这看着就觉得糟心。”

“就你这丫头贫，”闫婶子嗔道：“你金梅嫂子跟着赵石刚过日子这也都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这闹大了，到民政局扯了离婚证一拍两散，这苦的还不是孩子吗？”

闫婶子想起这事情刚传出来的时候，这私底下可没少传了，很多人也劝刘金梅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好制住那两个人，可刘金梅好几次有机会都没能抓住他们，这事情没多久也让王寡妇他们知道了，王寡妇可是放话说了，这捉贼捉赃，抓奸抓双，若是没把他们光着身子分开，那就不算抓奸，再说了他们叔嫂一个院子的，这在一个院子里说个话都是通奸的话，那整个村子要抓的人就多了去了。

王寡妇性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而且又跟村子上除了村支书以外的那些干部都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就算是有心要抓王寡妇，到最后还是不得而知了；为了这事情，刘金梅白白地给王寡妇叉腰骂了好几天。

刘金梅是个老实人，嘴巴也没有王寡妇那样会说，自然是只有挨打的份了。后来很多人都劝刘金梅离婚，可刘金梅为了孩子没有一直都没有离。

而两人更是有恃无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金梅嫂子那是还抱着希望，她总是认为赵石刚能回头，”闫瑾玉有些愤然地说道：“这都五六年的时间了，咱村里私底下可是见着两人一同出来的次数可是不少呢。”

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闫瑾玉继续说道：“妈，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夏天那回事吗，王寡妇跟村头的老李的事情，不是给老李的女儿当场抓住了吗，只是有点可惜了，最后这王寡妇反而给弄成了受害人，老李家的还给王寡妇赔了个人半个月的口娘，真不是这队上的干部是怎么想的。”反正到最后王寡妇娘家来人横了一番，又加上王寡妇跟村里的干部那不清不白的，王寡妇自然是没游成街，这是恶人没有恶报啊！

“也不知道赵石刚是怎么想的，这么脏的女人他都能吃的下口。”

最后，闫瑾玉还来上这么一句，倒是把闫婶子给逗笑了。

“行了，家里头还有个姑娘呢，这话可不能在宁熙身边说起。”闫婶子告诫着女儿，毕竟这事情给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听见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俺又不是没分寸的人，妈，这你就放心好了！”闫瑾玉不是个糊涂蛋，自然是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