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滴水不漏的谎言
佯儿看太上皇心情大好的样子,暗忖,白天自己多亏没冲动地叫醒了他。
漓博明正在洗脸,闻言佯儿所言,手中的毛巾一下子落入盆中,毛巾所溅出来的水花,浸湿了他的衣服。
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心下沉,下沉。
“佯儿,你再说一遍,你说,现在是什么时辰?”
“就快申、申时了。”
他忽然的暴怒,弄得佯儿六神无措,他眼睛里溢满了恐惧,抖抖索索地回答了他。
“什么?申时?”
申时、申时,怎么就到了申时,漓博明迈步来到窗口,隔着窗户玻璃看天。
悬在半空的火红太阳,果然已经西斜,此时不是申时还是什么?
漆黑浓密的剑眉,顿时拧成了疙瘩,他痛楚地闭上了眼睛。
心底涌起来的不安,犹如尖刀在他的心上使劲的剜、剜。
小熹,满脑子都是小熹,都是她伤心欲绝地等在溪水边的样子。
小熹,小熹现在怎样了,她怎样了,她会不会……
会,她一定会很生气,换做是自己,被人耍戏也会生气。
现在的她,一定,一定很伤心。
张开眼睛,闭上眼睛,满脑子全都是冷小熹伤心的样子,眼前都是冷小熹哀怨的眼神,是她站在溪水边垂泪的模样。
漓博明的心碎了,碎裂成粉末。
转身,他怒视着佯儿,从齿缝间怒骂了道。
“该死奴才,你怎么?怎么?”
越骂,漓博明越是生气,迈步过来,骤然伸出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佯儿瘦弱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
他生气,他恨,他整个如一头狂躁怒的狮子,直把佯儿的头,给摇成了卖货郎手中的拨浪鼓。
“太、太上皇,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佯儿口齿不清地认罪求饶,他被他摇得头昏脑涨,眼珠几乎都要从眼眶中飞出来。
“太,太上皇息怒,太上皇息怒,奴才该死。”
连番地求饶,漓博明这才松开佯儿。
而早已被吓得瘫软成泥的佯儿,站不稳,噗通倒地,倒在地上的他,哪儿还敢趴着,机灵的他,忍着头晕,匍匐着跪在了漓博明脚边。
“太上皇,是奴才该死,太上皇可别迁怒于佯儿的家人,要杀,就杀佯儿一人就成,恳求太上皇饶过佯儿的家里人。”
地上被吓得筛糠的佯儿,令漓博明心头的火气消减了许多。
自己在下人们的眼中,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明明是自己睡过了头,怪佯儿似乎毫无道理。
可是,自己怎么就能睡过了头,睡过了头。
想到此,漓博明不由地一阵眩晕袭来,他赶紧地闭上眼睛,再睁开。
有些的奇怪了呢。
按照自己的习惯,不管是刮风下雨,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自己都雷打不动地到时辰便醒来。
可今日,却为何这般!
为何自己睡过了头,偏偏还就选在了今日。
浓眉紧蹙,他一双阴鸷的大眼睛,如一口不见底的深潭,叫人望一眼便恐惧异常,生怕被他这双骇人的眼睛给吸进去。
“太上皇,您可别生气,都是、都是佯儿的错。”
“你起来,这不怪你,是朕,朕自己睡过了头。”
漓博明说着,一拳砸在水盆上。
水盆被他打翻在地,滚了几个滚之后,里面的水洒满一地,浸湿地毯,消失不见。
肖焉的房间。
春桃胆怯地站在哪儿。
“肖姑娘,太上皇还在怒。不过,太上皇还没有出房间,好像是还没怀疑什么。”
春桃战战兢兢地说着,偷眼看蹙秀眉,眼珠极快地在眼眶里转悠的肖焉。
哼!目前是没现什么?可以太上皇的智商,她很快地就会查到自己头上。
当初给太上皇下药,小丫头为自己挡了一劫,那么现在……
肖焉凌厉的眼神,刷地一下落到了春桃的身上,她弯起唇角,她笑得脸上肌肉僵直,冲着春桃招手。
“春桃,你过来,过来我身边。”
她说着,转身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挑三拣四地捏出一根碧玉簪子来。
“春桃,我听说你家境况不好,娘亲还生着病,这跟簪子你拿着,等一下我在给你五两银子,你也叫人捎回家里去。”
手心上是那根翠绿的碧玉簪,耳朵里是肖焉所言的五两银子,春桃不由地大惊,她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主子。
“春桃,你身为我的婢女,你说,虽然我的脾气有些坏,可那也是被逼无奈。”
肖焉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睛里滚出泪滴来。
她抽咽着继续了道:“你说,咱同为女子,我咋就死心眼,偏偏地喜欢太上皇而不能自拔,春桃,你跟随我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每日看着我独守空房不说,就连太上皇那样的身体,我肖焉都能认,可太上皇是怎么待我的,春桃你看得比我都清楚。”
苦肉计说完,肖焉伏案而泣,紧接着悲鸣出声。
春桃眼前的她,娇躯颤抖,那可真的是梨花带雨,凄凄惨惨戚戚,直把心善、心软的春桃也给带哭了。
“肖姑娘,春桃虽为下人,可眼睛好使,肖姑娘对太上皇一往情深,可太上皇的心中却只有皇太后,而没有肖姑娘,肖姑娘你好可怜的。”
春桃说起此话,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那个因她的家境不好,娶了别人的情郎,竟然心酸起来,她哭得比肖焉还要伤心。
春桃如此,肖焉收起泪来,看着她,心中禁不住沾沾自喜。
蠢丫头,叫你心软,等一下就叫你下地狱。
可心中所想,绝不能表现在脸上,肖焉一把抱住了春桃。
“春桃,你说,咱们女人怎就这般傻,为了得到心爱的男人,肖焉我宁愿为他去死,可他怎么就看不到,看不到啊!啊啊啊啊。”
肖焉一边哭泣,一边眯着眼睛观察春桃。
“春桃啊,之前我怎么就没现,你这般好,这般的贴心,春桃你放心,今后只要有我肖焉在,春桃的父母就是我肖焉的爹娘,今后,春桃的家就是我肖焉的家,以后,肖焉我保证,每年都给咱家五十两的银子,让咱娘亲看病,让爹娘吃得好,过得好。”
拥抱着哭泣,加上这一番信誓旦旦的海誓山盟,是极好拉近关系的法宝。
一番哭泣了之后,涉世不深的春桃,想起她方才的那一番话,想到爹娘,家人今后有肖焉庇护,不再受苦,她就像是被她给灌了迷魂药般,她的心早就被肖焉给收买。
“春桃啊,若是等一下太上皇找到这儿来,问起下迷药之事儿,怕是肖焉我得被太上皇给惩罚,如果那样,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得替我收尸哇。”
肖焉说完,又是一顿的嘤嘤哭泣。
“春桃哇,我还想着替你尽孝,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现在想想,那都是妄想,没人替我挡灾消难,呜呜呜。”
“肖姑娘,你快别伤心了,只要有我春桃在,怎会叫主子受苦。”
被灌了迷药,从来就没被人待见,听不得三句好话的春桃,义愤填膺地挺着小胸脯站在了肖焉的面前。
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得逞的她,禁不住掩唇奸笑。
可这笑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不过半秒,悲悯,撼动便写满了她的整张脸。
不得不叫人佩服,肖焉是极好的演员,她的演技,实在高超。
不消一刻钟,两个女人就已经统一了口径,不等漓博明调查,肖焉就带着哭哭啼啼地春桃,跪在了漓博明面前。
“太上皇,臣妾该死,是臣妾的丫头春桃,她说看臣妾对太上皇一往情深,而得不到太上皇的心,她抱不平,昨日里,她从佯儿哪儿打听到,太上皇今日要去阳明山跟皇太后相会,她不甘心,就,就,就在太上皇的牛奶杯里下了迷药,这才导致太上皇睡过了头。”
肖焉何等人也,她凭借她的一张厉口,她的伶牙俐齿,几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明白。
接着,便是春桃上场,她抖抖索索地跪在那儿开口。
“太上皇,奴婢该死,奴婢愿意承受太上皇的惩罚,奴婢将死之时,只求太上皇让奴婢说一句话。”
“该死的奴才,事情到此,你还有何话说。”
身居高位,漓博明毕竟长在百姓之中,心底里的善,根深蒂固。
“该死的东西,事已至此,你还想说什么,还不快说。”
“是,太上皇,奴婢感恩太上皇,太上皇,肖姑娘她太苦了,她对太上皇您情有独钟,她宁愿…”
一番话语,直把漓博明给说得眉头紧皱,又一时之间没有话说。
“太上皇,奴婢实在是看肖姑娘太可怜了,不想她受伤太深,不想她的情被太上皇无视,所以,所以…奴婢该死,奴婢求死。”
“该死的奴婢,还不拉她下去,惩戒二十大板。”
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功夫浪费在这儿。
漓博明下令之后,饭顾不得吃,就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他抱着那捧玫瑰花儿,不顾旁人的侧目,直奔栾凤阁而去。
他要去冷小熹哪儿请罪,请求她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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