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里深处有人家
夏炎脚下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后背瘦小软弱的感觉让他有点紧张、兴奋,又有点迷茫和担忧。他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每次遇到成白白就变得有点怪怪的。
“这不是下山,你是带我们去你家?”耳边的热气让夏炎一下子从耳根麻到了脚趾,差点站不稳,“嗯!”
“哦。”白白没现夏炎的异样,舒服的趴在背上看风景,还抽空感叹着,虽然只是个大男孩,背还是蛮宽蛮舒服的,看上去挺可靠。白白觉得很舒服,夏炎是真的比较难熬了,感觉自己手心都是汗了,还好没有忐忑太长时间,就到了。
轻轻地把白白放下来“哇!”小墨和白白惊呆了。
孤村落日残霞,
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白白脑海里闪现这样一诗,几乎就是眼前的写照。粗粗的木桩围城了高高的院墙,阳光静静地洒在院内,石头垒砌的房子干净结实,屋顶竟然是光亮的瓦片,房檐下挂着各种风干的猎物。院子周边树木掩映,偶有鸟儿飞身而过,带着清脆悦耳的几声啼鸣。毛竹剖开连接成一条线,从屋子后的山上引下山泉滴在院子里的小池子里。院子的地面看得出被压得很平整,院门到屋子间有细细的石子铺了一条路。东边的草棚堆满了柴火,整齐的码放着。西边用竹子做成三角的撑,横着一根长毛竹,上面晾着衣服。
“啊--我要住这里!”白白先忍不住喊起来,夏炎小心脏一收缩,差点窒息。“我也要我也要住这里!”小墨也叫起来,太美了。两个人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还不停地出“哇”“啧啧”,让夏炎不由地笑起来。刚才那瞬间的冲击被他深深地藏了起来,他有点不敢去想。
“夏炎哥哥,我能不能住这里?那些猎物都是你打的吗?”
“夏炎,夏炎,你不是人,你是神你知道吗?这都是你弄的吗?你还会造房子吗?你还做了自来水管?不用挑水,好幸福啊!”
“恩,是我弄的,也弄了很久。”反正他平时除了打猎卖猎物,就是捣鼓这些。一年还是两年,又或者三年他也不记得了,还好在带他们来的时候已经都弄完了,他们看来也很喜欢。夏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姐弟俩喜欢他家让他松了口气。
“进来坐吧。”夏炎把他们带进屋里。屋里摆着简单的木制桌椅,炕上被子整齐的平铺着。屋子有个小隔间,里面是灶间。灶台是黄泥搭的,架着两口大铁锅,竟然还做了个简易的烟囱通到屋外。夏炎拿出两个碗,从一边的铁锅里舀出两碗水给姐弟俩:“这水早上烧熟的”。白白和小墨结果咕咚咕咚仰头就喝,他们是真的累了也渴了。
喝完水才现没有地方坐,只有一把椅子。夏炎把椅子给白白,自己带着小墨坐炕上,阿猛也上来趴在夏炎边上。屋子很透气,却带着暖意,仔细听还能听见树林里的风声。歇了好一会,白白和小墨都差点睡着了,这里太舒服了,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白白让小墨在炕上趴一会,自己走出了屋子,夏炎给小墨搭了点被子出来了。
白白站在院子里,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这里很美很舒服”。夏炎第一次听到白白这么柔和平静的说话,觉得自己都被感染到了,那么平静安详。
“这些年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白白想起夏炎那些坎坷的前尘往事,忍不住问道。
“恩。记不清多少年了,反正就这么过着。”
听着这样的回答,白白是有点心疼的,心思千回百转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心里还恨着村里人吗?当年······”
“当年?”夏炎沉默了很久,当白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低低的说道,“以前是恨得,因为想起大姐。现在知道,是天意,不是任何人的错。就不恨了,但是也亲近不起来。”夏炎尽量地去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想让她知道,只是想让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白也感觉到了夏炎想表现出来的善意和亲近的意思,所以就聊开了点。“恩,那你姐姐还好吗?”
这次夏炎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白白好像可以想到他是在思考怎么表达,不是不想说,毕竟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平时都不说话的吧。白白没有不耐烦,就这么静静地等他。夏炎很用力的去组织语句,有点着急,但是抬头看到白白一直在等他,没有要催促和不耐烦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说起来:“开始黄府门房是不让我进的,我只能给门房塞点钱,让他帮忙送点东西。我不知道她那几年是怎么过得。后来姐姐生了小外甥后,托人来给我带过口信,让我去看看阿宝,外甥叫进宝。阿宝像姐姐,长得清秀。没坐多久就来人赶了,那人喊阿宝少爷,喊姐姐青夫人,话语间到还算客气。我走前偷偷把钱都塞姐姐枕头底下了。”
“后来逢年过节,我都去看看,有时只能门口说两句,有时见不到面,只能递点东西。有时去阿宝没在睡觉,还能见到阿宝,他很乖,每次见到我就会叫娘舅。这两年去就没怎么见到了,说是上了书塾。姐姐这两年看着也比以前胖了,别的我也时常打听,知道黄老爷的为人。只是姐姐说有了阿宝日子怎么都能过,她也没指望黄老爷怎么样,只是对阿宝好就够了,阿宝好她就好了。所以她没想出来,我也顺着她的心意。”
夏炎不知不觉地把这些话都说了,说完后他没有从白白的眼睛里看到什么同情可怜的目光,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让他知道她一直有在听。夏炎突然觉得很轻松,这些年他一直没跟人交流,虽然以前的事情自己没有去恨谁了,但是也没有人给他去面对自己面对过去的机会,现在说了就像是那么多年积在心里的那些恩怨也散了,整个人一下子放下了很多。
白白现夏炎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一丝笑意,知道他心里是舒畅了的。夏炎的过去太沉重了,他需要一个口子去释放。只是没想到他还是豁达的,心里该是早就放下了,毕竟他最牵挂和最让他愧疚的姐姐日子也算是过的还不错了。两个人没再说话,都静静地沐浴着阳光,呼吸着深山的清新空气,享受这一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