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老师老师。”阳光明媚,天天凑到凯身边去,好奇地朝不远处的薄野翎示意了一下“那个女孩子是谁啊?我听你叫她翎小姐呢,是最近大家都在议论的那个翎小姐吗?!那个很多年前在木叶出现过的精灵?”
“啊!”凯灿烂一笑,颇有几分自豪“那可是我少年时期的女神呐!”
自从砂隐有个精灵的消息闻风而起迅速席卷五大国后,有不少人回忆起了十几年前在三战时出现过的精灵。本来相隔就不是非常久远,见过精灵的人也不在少数,村子里关于应该接回精灵的说法更是喧嚣热烈。不过大多都是民众们的想法,只觉得精灵那样珍稀的生物不该留在对手的村子里,也不想想精灵也从来都不属于他们。
薄野翎没听见后面的谈话,她正和黑猫一起蹲在一条小溪流边,伸手洗掉手上之前染的血,溪水沾湿衣袖。
“所以,翎小姐之前果然是在砂隐吗?”凯难得的看上去有几分正经,摸着下巴思索。他都已经想不起太多当年的事了,只记得某天薄野翎突然就不见了,可周围的人……就连水门班也都是什么都没生的模样。他那时还年少,不曾有过什么阴暗的猜测,也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后来多次询问卡卡西,但得到了基本都是一个冷漠而倔强的背影。
后来,凯才大约明白了也许是保密协定,所以水门班再没提起过薄野翎。
薄野翎拢了拢耳边的“说起来,琳现在也长大了吧?”她笑着,又期待又高兴的样子“还有卡卡西和带土,他们都还好吗?”
凯一怔,顿时哑口无言,随后才像掩饰性哈哈笑了两声“卡卡西还不错啊,他现在可是声名显赫的忍者啊,不愧是我永远的对手啊!”
薄野翎愣愣地看着凯强自大笑的神情,敏感地察觉到了对方回避的话,似有所感地微微抓紧了自己的手指,却也勉强地随着凯露出一个笑容来。
“老师转移话题的技术好烂啊。”一向机灵的天天在一边低声嫌弃,然后笑着凑过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薄野翎“翎小姐会和我们回木叶吗?”
天天其实挺期待薄野翎会和他们回去的,倒也不是因为村子里常念叨的精灵本就是木叶的,而是因为她确实挺喜欢薄野翎。不仅是因为脸,而是因为那种温柔空灵的纯澈气质,那仿佛是世俗间从不曾见过的一片清静之地,所以一颦一笑,才比世间的美人更加出众动人吧。
薄野翎被问得一怔,些许犹豫起来。她还记得自己是被掳出砂隐的,手鞠不知道,我爱罗不知道,勘九郎也不知道,等他们回来,现她不见了,说不定会担心她。这几个月的相处,住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被手鞠像亦姐亦母的照顾,被我爱罗和勘九郎维护,她也在认真和他们相处,努力迁就大家也被大家迁就。
可是她当初离开木叶也很突然。
琳一定会担心她,卡卡西当时没有抓住她,说不定也会自责,还有水门和带土,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她答应了和伊比喜出去玩,可是却再次失约。
薄野翎隐隐体会到了几个月前,风影曾对她说过的那句‘物是人非’,银的女孩子抿唇笑了笑“啊,很好奇大家都变成什么样了呀。”
微风袭来,吹起薄野翎的尾,她心中清明通透,知晓自己若执意回砂隐,保不齐半路就又被人劫了。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不会有任何生命为她指明道路,她的脚力也无法在天黑之前到达那个沙漠中的村子。留下来,回去,其实都很危险,不知何时精灵这个名号就给她带来了麻烦,想来是她不懂树大招风的道理。那眼下,就只有往前走了。
休息了一会儿,凯班准备上路了。凯要在前探路,拎起黑猫装进了最空的背包里,便叫和他极像的小李来背薄野翎。初见没多久的时候,薄野翎还很感兴趣地对小李笑了很多次,语气欢快的说他和小时候的凯很像,惹得和凯简直复制黏贴出来的绿色紧身衣少年羞涩地红了红脸,此刻听到凯的话后就很利落地半蹲在她面前。
然后他一起身,薄野翎就飞了出去。
站在小李身边没几步的日向宁次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这边,见状几乎是立刻就接下了被抛出来的薄野翎。一边天天的手才刚举起,薄野翎就飞进了日向宁次怀里了。
“小李?”天天不解地出声。
“?”小李也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神情。他背过的东西不多,除了是他体重好几倍甚至十几倍的负重外,最轻的也就是队友了,可是满身冰冷沉重的忍具久经锻炼的队友怎么能和风一吹好像就要刮走的软妹子相提并论,他认真的准备好了用力一背,然后薄野翎就凌空而出了。
莫名飞了一把的薄野翎眨了眨眼睛,放开下意识抓住日向宁次前襟的手,她倒觉得很有意思。
“宁次!”已经跳上一根高高树干的凯叫了宁次一声,随后催促道“出!”
这个小队也逐渐有些默契,小李不好意思地跟薄野翎道了歉,跟在了凯身后。背妹子这件事总轮不到同为女孩子的天天,包包头的少女也迅速跟上。薄野翎看着日向宁次在背对着自己蹲好,这个少年稍显沉默,从上衣的短袖口伸出的双手意外的细瘦却有力,她安静地靠上去,被背起来。
说起来薄野翎老是被背着赶路,都有些习惯于这种方式了。她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即使这么一起一跃于树枝间,背着她的这个少年也前进得非常稳,她用手指轻轻地划弄着日向宁次束在身后的黑,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稍显纤细的脖颈和形状好看的耳垂。
薄野翎自己找着乐趣,无声地弯唇笑,却感觉到日向宁次的气息微微有些乱。
不知道赶路的途中是不是总是冗长而无趣的,薄野翎很快靠着日向宁次的肩膀睡着了。
……
「你有认真考虑过我的话吗?」
黑猫的声音一响,薄野翎顿时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却站在一个眼熟的森林里,暗色调的树枝半遮着色彩浑浊的天空,她微愣,就看见不远处一副熟悉的场景。
躺在地上的女孩流着黑色的血,背对着薄野翎的是一个银少女的背影,而一只黑猫站在银少女旁边,一对竖瞳却在盯着这边茫然的薄野翎。薄野翎站在原地,困惑地望着黑猫,这样的场景有些荒诞,她不知做出什么反应。
银少女救活了地上的女孩,叫她快离开,褐的女孩子小跑而去。
‘要去看看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却温温柔柔的,响在薄野翎耳边。
“……是你吗?”薄野翎识别出了那个声音,反问道。
‘去看吗?’那个声音执着地问她。
银少女的背影凝固在了暗色森林的一角,只有褐女孩离开的那里是颜色鲜活的,薄野翎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跟上去几步,同时又问“你在哪里?”
‘别担心,我在你身边。’那个声音回答。
“我们要做什么?”薄野翎一边往前追寻褐女孩,一边轻声问。
‘我想让你知道一点事情。’那个声音低低地回答,显得并不高兴。
“什么……?”薄野翎的问句还没说完,前方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这声尖叫极不真切地透过粘稠厚重如幕布般的场景向薄野翎袭来,光是被变得迟钝的神经感知,就又过了好几秒。薄野翎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跨过草丛,就看见了之前被她救活的褐女孩又躺在了地上。她的腹部被开出一个大大的洞,血肉模糊,一只白净的手正从那个女孩的身体里抽出来,指尖赫然夹着一枚焕光彩的果子。
这一幕来得又快又突然,却仅仅一晃而过,下一秒薄野翎周身边全黑了下来。
可是薄野翎仍怔怔地呆在原地,她其实看不清很多地方,褐女孩血肉模糊的胸口也被模糊成了一片,但是那一霎那的画面,足以让她体会到生了什么,瞬间便整个人都凉了下来。
‘你应该听那只黑猫的话。’那个声音重新在薄野翎身后响起,安慰一般在黑暗中轻轻握着她的手‘但我也能理解你,翎,你没有做错,那个女孩也没有,只是都被利用了。’
“……”薄野翎呆站着,说不出话来。
那个声音也不急,陪着薄野翎静默了很长时间,温柔地蹭着薄野翎的后颈。而薄野翎只能费力地运转着卡在一起的头脑,试图得出什么结论。
为什么那个女孩会被杀?
凶手要的是她的果子?
为什么要她的果子?
是因为知道她是精灵?
为什么知道她是精灵?
……
薄野翎所有的思考好像都回到了同一个原点,她同意和凯他们回木叶是因为如此,那个女孩被杀好像也是因为如此。薄野翎猛地蹲在了地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太单纯,不懂防备其他人,也不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所以才会不停的被觊觎,被掳走,甚至被伤害或者直接伤害到无辜的他人。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显露过任何力量,至少那个女孩不会死。
不,不止那个女孩,被平田杀死并替代的那个真正的平田中忍,那几个为了追回她而死掉的岩忍,为了潜入木叶带走她而牺牲的两个沙忍,死在水门手下的那个女忍者。从她轻点着树木使遭受战火□□的森林重新充满勃勃生机起,这种恶循环就开始了。
‘翎……翎!’那个声音按着薄野翎的肩膀唤回薄野翎的理智,不给她任何动摇的时间,平静而沉着地继续说道‘我们来定一个制约吧?’
“……制约。”薄野翎干涩而恍惚地重复,思绪还陷在另一个地方拉扯不出。
‘和我定一个制约。’
‘从此时此刻起,你再也不能随意使用你的力量,如果违反我们的约定,那就必须付出代价。’那个声音朝薄野翎伸出手,明明融在了黑暗里,薄野翎却偏偏看出了更为浓重的轮廓。她无法摆脱是自己引出的祸患这样的想法,混沌又重新塞满了她的脑子。
薄野翎迟钝地看着身前漆黑的影子,伸手把手搭在那个声音的手上。
风声灌过耳边,眼看已越过火之国边境,日向宁次动了动肩膀调整薄野翎靠着他后肩的睡姿,感觉到对方似乎快要醒来。薄野翎一路睡得很沉,不时下意识地蹭日向宁次的后肩,直把人家整整齐齐束在身后的黑蹭得凌乱起来,才埋在颈窝里不再动弹。
考虑到薄野翎的鲜明的特征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和流言,凯甚至在回村子前给薄野翎准备了一个面具和带兜帽的披风,刚睡醒感觉整个人都是懵着的薄野翎无力地趴在日向宁次背上,刚被放下来拉开距离,却没想两个人的头绞在了一起,薄野翎一蹙眉,就疼得泪眼汪汪地急忙捂住自己的头。
一直没正面再和薄野翎对上的日向宁次微微僵着脸,没有露出吃疼的表情来。他看着因为被拉疼了头而不敢离太远的薄野翎站过来,妍丽的脸在他眼前完全避无可避,急忙强行转移注意力想去解开两人的头。
他动作有些僵硬,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急,反而把绞在一起的头弄得更紧了。银色和黑色的丝交缠在一起,无端的在眼中氤氲出几分绮丽来。日向宁次莫名的就有些恼羞成怒起来,像想要迅速解开纠缠不清的心绪一样,他手一拿起苦无就想割断他的头。
“别。”薄野翎也知道恐怕是她乱动才让头绞在一起,急忙叫停“我来吧。”
薄野翎抬起双手解开头,于是一双皓白的双腕就在日向宁次面前晃来晃去。薄野翎细致地又耐心,竟也很快解开了交缠的丝,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日向宁次默默松口气,半敛的眼眸中却下意识地又看了看对方放下的手腕。
糟透了。
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