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杏子林恰逢其事
逐月不着痕迹地奉承着乔老伯两口子,不过片刻功夫他们俩就对逐月亲近信任起来,将乔峰小时候的事儿尽数说了。
“我们峰儿自小就力气大,又孝顺。六七岁的时候就帮着家里担水,帮着他爹爹下地干活。一天帮他爹爹砍柴的时候,被少林寺的玄苦大师瞧见了,说我们峰儿资质好,就收他做了弟子。再后来啊,他大了些入了那个丐帮,说是干了好多件大事,还做了帮主。”乔老婆婆神色间净是对儿子的自豪之色。
不过瞬间她又叹道:“按我说他既做了帮主,就该娶个媳妇生个儿子穿传宗接代才是。哎,可这几年他回来得少,总是不接这话。如今都快三十岁啦,人家的儿子都快娶亲了,他却老婆都不见影子。我这心里也急得慌。他爹总是担心他有危险,我做娘的,却是相信我儿子的本事的。”
逐月听得心里闷笑,暗想这丐帮帮主再威风,在父母眼里也是个大龄还不娶唏媳妇的光棍儿呢。
这夜,逐月睡得不错,被褥子都是乔老婆婆新做的,估计才晾晒过的,有着阳光的味道。夜半时分,逐月觉得太热了就醒了,她摸了下额头果然是出汗了,起身下床点灯倒水,足足喝了大半杯子水才放下瓷碗。正要再回床上去睡时,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院子里的鸡鸭声、山林中的虫鸣声都没有了,静寂得太过分了。
逐月系好衣带轻轻地走出了房门,眼力颇好的她看见对面乔老伯夫妻俩的房间门口站在一个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当即喝道:“什么人?”
那黑衣人却是一言不就拍掌而至,劲力十足,掌风直接罩住面部并肩颈诸多大穴。逐月心下一凛,知道这蒙面人武功不凡,当即错步而开,手上却是“天山折梅手”中的一招使出,左手在其掌至之时微微下沉,轻悄地在蒙面人的右腕太渊穴上拂过,竟是将那威力十足的一掌给化解了。
蒙面人轻轻“咦”了一声,出招更为凶狠,掌法也更加凌厉了,掌风所到之处,桌椅等物全都变成了碎沫。逐月的功夫因得了童姥的指点,又新学了“天山折梅手”和“天山六阳掌”,但是这两样武功是内力愈强使出的威力才愈大,逐月虽得了童姥的一成内力,却也只勉强和蒙面人战成平手。
这般大的动静,睡得香甜的乔老伯夫妻俩自然被惊醒了,老伯让老婆子藏起来他去帮忙,却被老婆子拉住了:“你又不会功夫,能帮什么忙?赶紧去将后头院子里那堆牛粪柴火全都点起来,通知少林寺的大师们,咱们家来强人啦!”
逐月将乔老婆婆的话听得分明,脸上含笑,嘴里却是不依不饶:“你这藏头鼠辈,一会儿少林寺的武僧们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蒙面人虽不惧少林寺的僧人,但是他的目的是杀了乔老伯夫妻俩的,眼见事不成了,也懒得和逐月纠缠了,又使出了极大气势的一掌拍向逐月后,看着逐月没有完全避过掌风,嘴角有丝血痕沁出,才扬声道:“这就是小姑娘多管闲事的结果。乔老头儿乔老婆子,你们的人头,老夫早晚来取!”
逐月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滚,竭力压下那股闷痛后,想寻个椅子坐都无法,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乔老伯夫妻俩出来了,一左一右地扶着她才不至跌倒。
“逐月姑娘没事吧?这是什么人啊竟要我们两老口的人头?我们每日里都在这少室山下种田,也不与人结怨的啊。”乔老婆婆扶着逐月回到卧房里,替她倒了杯水,方抹着眼泪担忧地说道。
乔老头叹了口气道:“定是峰儿的仇家打不过峰儿,便想出杀了我们两老的主意来。哎,我早就说了,这江湖之中杀来杀去的,总得不到什么善果的。”
逐月运功一会儿后,胸中的闷痛感稍减,心上略微放了心,知道内伤并不是很重,几日功夫应该就能好了。只是那种浑厚霸道的掌风唯有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的“般若掌法”才有的,莫非那蒙面人有甚么渊源吗?
逐月问乔老伯、乔老婆婆道:“不管那人是不是因为乔帮主之故才来杀你们的,一次不曾得手,说不定还会再来的。这一次是碰上了我,下一次若是只你们俩老在家,只怕就会让他得手了。老伯和婆婆可有什么打算?”
正如两人说的,他们祖辈在少室山下种田,见得最多的除了几里外的邻里,就是少林寺的和尚了,大字也不识得几个的。问他们打算,他们两老的足足想了一盏茶的功夫,乔老婆婆才开口道:“姑娘说得对,留在家里头,那坏人定还会再来的,这儿离少林寺近,可那些僧人也不能住在我家的。我们两老东西想着,还是去我们孩儿那里,应该能躲过这场劫难的。”
去丐帮找儿子么?逐月点头道:“你们这主意好,我也觉得你们俩老去投乔帮主最好不过了。只是从嵩山到丐帮所在,相距不下千里,这一路上只怕也难太平……”逐月低头沉吟片刻,方抬头笑与两老道:“正好我也要完江南去,就让我一路护送二老吧。”
乔老伯乔老婆婆先是一喜,后又道:“还是算啦,姑娘今晚救了我们夫妻俩,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我们不好再连累姑娘啦。”
逐月却摆了摆手,笑道:“这叫什么连累呀?我若是不出来相救,那叫人吗?再说了,我长这么大,很少吃这么大的亏。下次这人不来则罢了,若是他再来,我定要他好看!”
逐月这话可不是说着哄老人玩儿的,她思索着王难姑曾说与她的几个毒方,尤其是那个让人全身软动弹不得药“不动明王散”,下次经过城镇药店,得配上些放在身上才是。
乔老伯乔老婆婆还要再劝,见逐月打定了主意,这才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地离开了。
眼见离天亮没两个时辰了,逐月也懒得再睡了,干脆盘膝坐在床上练功了。等收功睁开双眼时,内伤又好了许多,而天也大亮了。她起身下床,简单洗漱了一番,同乔老伯夫妻俩用了简单的早膳,看他们两老的收拾的行李以及要出行的工具——牛车时,她的嘴角难得抽了下。
“老伯,这牛车走起来会不会太慢了点儿啊?一天几里路,这不得一年半载的才能到呀?”逐月忍住笑说道。
乔老婆子麻利地将锅碗瓢等物什放在板车上,边与逐月道:“我们也知这牛车慢,所以和老头子商量好啦,到了山下的小镇,就将这牛卖了换匹骡马,哎这头牛还是峰儿大前年在家时从镇上牵回来的呢。”
好吧,人家老夫妻俩能养出一个丐帮帮主的儿子来,定然也不是傻子的。逐月笑了笑就去牵她的那头小毛驴。然后和乔家老夫妻俩一道上了路。至于少林寺,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了。
一路南下的途中,逐月听了不少的江湖传人,不少是对乔峰不利的。尤其是每个大的城镇中都有丐帮的分舵,但是自汴梁分舵里的陈姓舵主面上客气,内里却是怀疑盯梢不断,让逐月特别反感。便是乔老伯夫妻俩这老实农户都觉得儿子的乞丐帮众做人不厚道。在逐月出计甩掉他们时,格外地配合。其后他们一路都避在丐帮子弟走,如此走走停停一个多月才到了乔峰行踪所在的无锡城。
谁知进了城后,逐月寻人一打听了,竟听说丐帮出事了,什么分舵和长老叛乱云云。眼见乔老伯夫妻俩担心儿子得紧,只没来得及将行李和骡马等先放在客栈里头,就带着两老的赶往城外的杏子林。
此时天已全黑,杏子林中却是燃着不少的火把,一年轻的丐帮弟子正大声道:“对不起众兄弟的大事,从前确实没错,可以后定也会做的。还有马副帮主的死,定也离不开你乔峰的指使。”
乔峰全身一震,惊道:“什么?”
那全冠清冷笑道:“你一直憎恶马副帮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总觉若不除去这眼中之钉,你帮主之位便不安稳。”
乔峰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和马副帮主交情虽不深,话也不甚投机,但从来没存过害他的念头。皇天后土在上。乔峰若有加害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人所耻笑!”
眼见那全冠清还要再污蔑乔峰,乔老婆婆着实忍不住了,她下了牛车硬是挤到了人群前大声呵斥全冠清道:“我儿说没做,那定是没做的!你是我峰儿的手下,却口口声声说他的不是,我看那什么马副帮主定你是害的才来陷害我儿!”
乔峰不曾想到母亲竟然突然出现,他一愣叫了声“娘”,才看见父亲乔三槐和一个十五六的少女走近前来。乔峰赶紧迎了上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怎么不给孩儿捎封书信呢?”
逐月笑道:“乔帮主,实在不是乔老伯不给捎书信的,先是没来得及,后来却是被你们丐帮在汴梁的分舵舵主使人看着,他说替乔老伯送书信的,看来只是说说而已。”
丐帮众人不妨乔峰的父母和逐月出现,尤其是全冠清,自觉正是揭穿乔峰伪善面目的时刻到了,当即大声道:“乔峰,别想借着父母就想托词糊弄过去,马副帮主死在他自己的绝技之下,本该和姑苏慕容家对质报仇,你处处阻拦,还和慕容家的人搅和在一块儿,不就说明你和马副帮主的死有关吗?”
逐月顿时捂着唇咯咯笑了起来,她像傻子一样看了眼全冠清,与乔峰道:“乔帮主,我姓花,名逐月,杭州人士。本想去少林寺游玩的,借宿在你家中时,恰好碰上一蒙面人来暗杀乔老伯夫妻俩,他们俩为了避开那人,这才决定南下来寻你的。如今人也送到啦,我也该走了。不过看在乔老伯和乔婆婆的份上,我就多一句嘴啦,丐帮的这些弟子好似都没什么脑子呢,不过却这样是非不分,莫不是那蒙面人是他们对你不满才派去的?”
逐月此言一出,丐帮的几个长老连着全冠清在内都神色变了,要推翻乔峰的帮主之位明争暗斗也就罢了,但是谋害人家没武功的父母,却是人人都会唾弃的。
乔老婆婆忙拉着乔峰的手道:“峰儿,我和你爹爹若非是逐月姑娘相救和护送,早就被人给谋害啦。定是和这些人有关系!”
乔峰大震,暗道当真有人这般卑鄙无耻,明着不服自己做帮主,暗地里还想害死自己的父母?他当即对逐月行了大礼道谢,冷眼看向全冠清以及一干弟子,大声质问道:“好,你们不服我乔峰做帮主也就罢了,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想谋害我的父母。今日里,不与我分说清楚,我乔峰决不罢休!”
众多弟子纷纷后退,便是心里有鬼的那些几个长老并白世镜都打起了退堂鼓,唯独全冠清不甘心就此作罢,心中一横大声道:“谁知那蒙面人害两老人是真是假?也许是这个什么花姑娘编造的呢。反正我全冠清不服你,却也没想过杀你父母……”
“啪!”谁也没看清逐月是怎么出掌的,一巴掌就打断了全冠清的话和两颗牙齿。她不高兴地拍了拍手,瞪着全冠清道:“我最讨厌被人污蔑了,你再说我说谎试试?我看你才是十句里九句都是瞎扯的吧,什么以前没做过对不起丐帮之事,以后定会做?难不成你是神仙能预知未来?那你告诉我,我的未婚夫君什么时候寻到我呢?或是我说你现在没杀人,以后定会杀人,也行了?”
丐帮弟子也就罢了,段誉、包不同、风波恶以及阿朱几个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觉得逐月这漂亮小姑娘说得话不但有趣还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