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枯木逢春

晚上，尚可将腿泡在湖水中，舒服地吸收水元素。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随即传来伊维的声音：“为什么要去战歌营地？”

尚可一边划着水，一边回道：“想打听一些消息。”

“鬼玉吗？”伊维坐在尚可身边。

尚可点点头。

伊维说：“器鬼族布了悬赏令，所有混血精灵都是他们悬赏的目标。所以你不要出去，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尚可听说过悬赏令，只是没想到器鬼族居然会对混血精灵赶尽杀绝。若真是如此，他确实不适合抛头露面。毕竟他目前的要任务是保护那十二个小精灵，他们很可能是将来对付器鬼族的主要力量。

“好，我以后尽量不出去了。”尚可配合地应允。

伊维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但手伸到半空，又放了下来。想到自己丑陋的面容，伊维眼中闪过一丝自我厌弃。身边的精灵太过美好，他不忍亵渎。

尚可敏锐地察觉到男人身上又冒出了那种明媚忧伤的苦逼气息，明明想要靠近，却又极力压抑。

“伊维。”尚可将手撑在身体两边，侧身望着他，“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的消息，你可不要食言。”

伊维心头一跳，转头看向身边的精灵。夜色中，一双碧色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光晕，透着无尽的信任和温柔。常听人说精灵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生灵，以前的他不以为然，如今却是深有所感。

毫无征兆地，他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意念，想要拥有这个精灵，想将他占为己有。

伊维的拳头用力收紧，心跳剧烈的跳动，低半垂的眼眸中，掩藏着两簇正在炽烈燃烧的火焰。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音从身边传来，如同清风一般抚慰着伊维焦躁的心。

尚可抱着一把木琴，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拨动着琴弦，优美的音乐在夜色中婉转荡漾，一个个带着元素之力的音符，如同坠落天空的星子，在沉寂的湖面上闪烁着美丽的荧光。

伊维的心逐渐平静，整个人沉浸在精灵的琴音中。正在这时，他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

“唔。”他伸手捂住眼睛，左脸上的绷带变得扭曲，仿佛有数十条虫子在绷带下蠕动。

“你怎么了？”尚可停下弹奏，忧心地看向他。

“没什么。”伊维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让我看看。”尚可将腿从水里抽出来，跪在伊维身前，想要将他捂住左脸的手拉开。

“没事。”伊维挡开他的手。

“你不让我看的话，”尚可语气平静地威胁，“我以后也不让你看。”

伊维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尚可：“不让我看什么？”

“不让你看我的脸，我的眼睛，我的身体，还有我的房间，我的床！”尚可跪在地上，双手端正地摆在膝盖上，一副“任君验收”的姿态。

伊维灼灼地盯着他看了许久，仿佛要将他洞穿，片刻后，他缓缓放下手。

就在尚可以为诱饵投放成功时，却听他僵硬地说道：“抱歉，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

伊维的心在滴血，天知道他有多想答应！

“你的样子怎么了？”尚可不解地问。

“很丑。”

“还好吧，虽然不太符合大众审美，但还是挺有个性的。”尚可中肯地评价。

“你不用安慰我……”伊维的声音猛地顿住，惊问，“你见过我的样子？”

“是啊。”尚可用随意的语气回道，“上次帮你治疗时，为了确定你脸上的伤势，所以揭开你的面具看了一下。”

“你，你一点都不怕吗？”他的脸，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有什么好怕的？”尚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也有因为长相而自卑的一天，“不只我不怕，我的小精灵也不怕。”

“他们也看了？”随便让小孩子看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好吗？

尚可点头。

伊维脑中浮现自己在昏睡时被一大两小三只精灵淡定围观的场景，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所以，你不必有什么顾及。”尚可再次朝他伸出手。

这次伊维没有拒绝，任由尚可将他脸上的绷带揭开。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鼻间萦绕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随着绷带一层层被揭开，他的心，仿佛也被一点点打开。原本漆黑冰冷的世界，完全被一个温暖闪耀的身影所占据。

脸上感受到夜风的清凉，不知不觉中，遮掩丑陋的绷带已经被取下，真实的自己彻底暴露在这个精灵的视线中。

“这是怎么弄的？”尚可的手指轻轻划过伊维凹凸不平的左脸。

“不知道。”伊维回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它就一直存在。”

尚可仔细摸索了一会，感觉不像是外力造成的伤痕，反而像是天然形成的。尚可开始以为是胎记，但胎记可不会蠕动。

伊维的注意力被眼前一开一合的嘴唇所吸引，距离不过几公分，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碰到。

尚可正在专心查看斑痕，突然感觉嘴唇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触了一下，动作极快，几乎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尚可的视线在男人脸上扫过，见他面色平静，眼神正直，好像刚才偷腥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我有一个提议。”尚可开口道。

“什么提议？”

“直接切开这些斑迹看看。”

伊维脸上一僵，抿了抿嘴问：“有必要吗？”

“我觉得很有必要。”尚可的语气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伊维的脸皮抽动了几下，蛇形斑迹随之蠕动，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最终，尚可还是没能在伊维脸上动刀子，尽管他觉得这些斑迹很有研究价值。他的琴音既然能够让它产生异动，说明它很可能拥有排斥自然元素的力量。这种东西出现在伊维身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上，为了祛除脸上的斑痕，伊维曾经用过各种方法，也请牧师帮忙治疗过，结果那名牧师被蛇形斑痕上的力量反噬，差点一命呜呼。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尚可尝试。

伊维觉得这可能是一种不详的诅咒，因为它的存在，他被迫离开他的家族、他的亲人，独自在外游历。他以为自己注定一生漂泊，但他幸运地遇到了这个精灵，是他将落魄的自己捡回来，让他重新感受到家的味道。

伊维望着正在果园中与植物交流感情的尚可，眼中盈满温柔。那晚偷吻的触感在留在唇上，足以让他回味许久。

“这些给你。”伊维递给尚可几枚金币。

“给我干什么？”尚可看着手上闪闪光的金币，一脸不解。

“买水果的钱。”

“这么多？”

伊维背起一篓水果，说道：“以后有什么想卖的，我帮你卖，保证不让你吃亏。”对于这个精灵将珍贵的灵气果实当普通水果触手的行径，伊维表示不能忍。

“嗯，好。”尚可将金币收起来，朝伊维露出一个良善可欺的笑容。

伊维再次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不谙世事的精灵！

告别尚可，伊维背着水果离开了森林。之前他骑回来的马，在精灵身边生活了几天后就再也不愿意挪窝了。所以伊维只能步行离开，让那匹马幸福地放飞自我。

这次伊维并没有离开太久，五天后便回来了。不仅给四个精灵买了许多礼物，还为尚可打通了一条秘密销售渠道。以后尚可手上的物产，都可以通过这条渠道向外出售，不必担心被人窥探。

伊维想给尚可一个惊喜，没想到才离开五天，尚可身边又多了两个小精灵，反倒把他吃了一惊。

只是这两个小精灵，一个无法说话，一个丧失听觉。他们的异常，伊维早在之前就现了，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恐怕另有隐情。

伊维猜测尚可是不是专门收养身有残疾的精灵，否则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他身边就会出现新的小精灵，而且个个身有残疾？混血精灵虽然没有纯血精灵那么优秀，但身体素质大多不错，残疾的几率非常低。

尚可对这些小精灵非常好，无论他们是否有残疾。

伊维也不在意，竭尽所能地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只要回到尚可身边，他就会取下脸上的面具，坦然地面对真实的自己，安然地享受宁静的生活。

好几次，他都差点没能控制想要拥抱尚可的冲动，越来越炽烈的欲望，让他无比煎熬。

但他始终不敢逾越，害怕破坏现有的一切。

深夜，伊维听着树上尚可均匀的呼吸，体内再次躁动起来。他快跑几步，跳进湖中给自己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