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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里戏外是两个世界, 可偏偏有人会沉溺其中。作为熟知整个故事的导演, 秦欢以为自己只要不去饰演任何角色, 便不会陷在里面不可自拔,可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导戏的时候她看着俞霁月和杨悦然,而在戏外, 目光似乎也很难从她们的身上。俞霁月在戏外对杨悦然的疏离、与叶迦楼的言笑晏晏,仿佛正在昭示着入了现实的夏桑和周锦该有的结局,一条歧路两头走散, 她们是该分道扬镳了。
俞霁月不是夏桑,她秦欢是夏桑却也不是夏桑,她在戏中给了一个暧昧不明的、存有着无限希望的结局, 可是在现实中呢?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够主导, 她在片场中追寻着严遇的身影, 她被那轻佻散漫的笑容所蛊惑。是不是她还记得什么?不然为什么写出来的每一歌都如此贴切现实?严遇看过剧本, 她也曾明目张胆地嘲笑过《歧路》的剧本,她说她痛恨夏桑的胆怯和周锦的犹豫,她说夏桑沉浸在戏中几乎精神崩溃那也是自找的,夏桑的离去就是对感情的背叛,走向了两个方向的人是不可能重新碰面的。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然也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你这么想靠近, 为什么不亲自走过去呢?”严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欢这才回过神来, 她现自己的视线在俞霁月和叶迦楼的身上停留了很久。“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一些什么?为什么你看着俞霁月和叶迦楼在一起的时候, 你的眉眼间也会有幽怨和不平之色, 是因为俞大影后捷足先登用了叶小姐当助理?你对她们的亲昵很是不满?”
严遇可以不跟进剧组的,可偏偏秦欢的一句话就让她来了,有些时候她们两个人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切为何又走到这种地步?每一次才燃起一点点希望,又被彻底地掐灭。秦欢晃了晃脑袋,驱逐脑海中烦乱的思绪,什么周锦、什么杨悦然,最为真切的可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啊,虽说她的眉眼间满是不耐、虽说她脸上的恶劣和讥诮从来没有消散过。当一双充满爱意的眼睛变成了冷酷,还能够怎么样呢?秦欢扁了扁嘴,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没有回到严遇的追问,而是比了一个手势,进入了下一场戏中。
新人和老戏骨的差距越到后半部分越容易凸显出来,俞霁月随随便便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戏感,杨悦然始终跟不上她的节奏,甚至在闹矛盾该饰演一个冷酷的、疏离的恋人时,她的眉眼间流露出来的都是对俞霁月的痴迷。在重复了将近十次的时候,杨悦然因为不停地道歉而涨红了眼,似是下一瞬间就要哭出声,而俞霁月则是冷着眉眼,一双漂亮的眉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休息一会儿吧。”秦欢的声音是疲惫的,她的情绪原本就不佳,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谁影响了谁。她在副导演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便迈着腿坐在了长凳上休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他画面在场中上演。
“你说夏桑在精神趋近崩溃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周锦商量呢?她凭什么要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痛苦和压力呢?难道是周锦没有资格知道这一切吗?”严遇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种午后初醒般的迷离和沙哑,她根本就不在意秦欢的答案,因而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立马说道,“叶迦楼她就坐在一旁呢,你不过去吗?”太多的巧合生,不得不让严遇也开始多想。叶迦楼频频撞破自己与秦欢之间的私事是刻意还是巧合?网上传得她与秦欢幽会到底是真实还是假象?面前这个自称是女朋友的秦欢,她的眉眼中、她的心中到底装得是哪一个人?在回来之后,会不会又要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抽身离去?严遇勾了勾唇,她用轻佻的视线描摹着秦欢的面部轮廓。
漫不经心的神情仿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秦欢被严遇的视线和话语刺激地浑身抖,她恨不得剜出自己的一颗心来给严遇看,她拍《歧路》是为了什么呢?她希望用这些倒放的画面勾起严遇过去的记忆,她希望通过这个影片来传达自己的爱意,可是结果呢?明明她也是深陷于痛苦之中的人,当初精神崩溃、她也是被父母强迫着到了国外,是她不愿意与严遇走下去的吗?严遇生车祸是她愿意看见的吗?她见过严遇腰上的伤痕,恨不得一切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不说话了?需要我将叶小姐叫过来么?”严遇继续用语言刺激着秦欢。
“严遇,你一定要这样吗?我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的你。”红的眼眶柔化了那冰霜般的冷酷面容,秦欢的双手紧握着,指甲直掐入掌心。
“过去的是个假象,当然是站在你跟前的我。”严遇轻轻一笑道,“你让我看这个故事是想让我记得什么呢?如果这戏中的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话,我只能说她们两都是可怜人,可怜到我宁愿她们永久分离了,也不希望她们在一起相互折磨、过着痛苦的日子。你看啊,夏桑在娱乐圈里功成名就,周锦在乐坛上过得风生水起,表面上是多么光鲜啊,可内里不是千疮百孔吗?你退缩了。”原本还在说着剧中人,可最后一切又翩然落在了秦欢的身上。
精神的崩溃便是退缩最直观的表现。
而另外一个人呢?驱车在道上疾驰泄痛苦,可是招惹来的更是一种几乎毁了一生的惨痛。她在医院里痛苦难耐,她在病床上看着那雪白的、空洞的天花板,她使用着各种工具进行复建……她一个人忍受了所有的寂寞和痛苦啊,她也需要爱人的怀抱,可是呢?那嘟嘟的忙音根本无法再拨通。“我不可怜周锦,我只可怜夏桑。”严遇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对不起,我——”恍惚中竟然觉得严遇的神情中藏有着过去所熟悉的东西,她的散漫和轻佻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心境。真的忘记了吗?这个疑惑在秦欢的脑海中想起了千百遍。她道歉的话语是诚挚的,可又是无比无力的,还没有说完,就被严遇那懒洋洋的语调给打断。
她笑着说道:“你不要对我抱有期待,你看叶小姐就在那儿呢,倒不如去找她,网上可不是说你们很般配吗?”
秦欢受够了严遇这种姿态,她微仰着头逼回了泪水,怆然一笑道:“是啊,很般配,这样说你满意了对吗?还是要我做出一些行动给你看看呢?”秦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迦楼正好站起身,秦欢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冲动,蹭蹭蹭几步跑向了叶迦楼,猛地将她按回到了凳子上,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啪啪啪的鼓掌声传过来,秦欢脸上的冷漠早已经崩裂,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人多口杂的片场,捏着袖子擦着唇,冲着严遇讥笑一声道:“看吧,你满意了么?是不是我这样做就能让你很开心,让你继续用其他的话语来讥讽我?”
严遇的眸色沉了沉,面对着秦欢的挑衅,她低声笑道:“很满意。”
叶迦楼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又闹什么矛盾,无辜被牵连其中,她的脸色有些青,使劲地擦着唇,满是恼怒地瞪着秦欢她们。还没有说出什么,在片场中便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本还沉浸在戏中的俞霁月忽然间从那种氛围中脱离,按照剧本她跟杨悦然大吵一架后,伸手去拥抱那个怔然而痛苦的人,可是她并没有。
俞霁月演戏的时,大部分都是全身心沉浸在戏中的,可偏偏杨悦然跟不上她的节奏,只能够放慢脚步来带着新人,也就是因为这,她的精神稍显松懈,而眼角的余光自然就落在了一旁的叶迦楼身上。那是最好的观看她演戏的角度,同时也是她最容易看到的一处。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她只知道秦欢忽然间亲了叶迦楼一口。脑子中顿时如同烟花炸开,那一根紧绷的弦彻底地断裂。强烈的占有欲、恼怒和嫉恨如同井喷,很快地便突破了职业素养和原则那道防线,让她遗忘了现在的情境。
她不去拥抱戏中的周锦,她冲着叶迦楼跑去,整个人几乎都要飞腾起来。如果说之前没几个人注意到那一处,那么现在可谓是众多眼睛齐聚。工作人员、演员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看着他们的俞大影后飞奔起来,坐在了她的小助理的怀中,用手勾着她的脖颈,满是防备和不满地瞪着秦欢。
当然这还没有完。
俞霁月拧着眉,她腾出一只手反反复复地擦拭着叶迦楼的唇,直到有一丝血迹渗出才停下手——那是匆忙间被秦欢给撞出的牙印!俞霁月越想越生气,脑子中更是乱糟糟一团,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口十分幽怨地说道:“到底还有多少狐狸精?”唐郁是白月光、秦欢是前约会对象、杨悦然是新的小可爱!这个人怎么这么会拈花惹草?是不是得做些什么宣誓自己的主权?
在不知不觉间俞霁月已经俯下身,她舔了舔叶迦楼唇角的血迹,尝到了一股腥味后,满怀情绪越不可收拾。舌尖闯入了那几乎毫无防备的牙关,她的手紧揽着叶迦楼从而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怒火,那么慢慢地沾染上了一丝情-欲和迷离的意味。她和叶迦楼几乎就没有深吻过,所有的忍耐和念想在今天有了一个突破口,恨不得将叶迦楼身上的味道尝了个遍。
俞霁月有些忘我,直到腰上被叶迦楼掐了一把她才回过神来。湿漉漉的眼神扫了周边目瞪口呆的人一圈,眼角一撩是那如春波荡漾的勾人媚意。在抬头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是一片空白的,半晌后回过神,紧凝着叶迦楼微微有些红肿的唇,脑子中“轰”地一声响,热血倒流。
只不过俞大影后之所以是俞大影后,就是在生这种事情后她仍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身,跟导演、摄像师们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又继续投入到演戏中,只余下叶迦楼一个人眉心紧紧簇成一团,心乱如麻。如果说秦欢只是被严遇刺激后不过脑的行为,那么俞霁月这样子又算什么呢?她到底是几个意思?分明在不久前她还是一口一个“朋友”。
叶迦楼真是讨厌死了这两个字,她伸手压在了自己的胸口,那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节奏明显加快了很多,如果一点都不在意,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境况的。“完蛋了”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不止一次浮现,她那奇奇怪怪的情绪更是被俞霁月的一吻给点燃,如烈火漫延。
没有回头路了,她更加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向前走。叶迦楼的目光随着俞霁月而动,看着她和杨悦然相拥的动作后,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唇角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