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倾盖如故
“这个啊……”见裴钰不理他，沈吟酌也不能就这样呆站着。
他虽然沉溺花丛，但他是有原因的。
可陆锦年小小年纪可不能跟他一样，脸上挂着老前辈般的笑，语气和善道，“其实那些画，小公子看还略早些……不如交流些四书五经，六艺经传，对了，还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陆锦年看着沈吟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沈吟酌十岁起横行花丛，现在转过头去教育别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不过也没关系。
“在下楚倾故。”陆锦年淡笑道，“谁让在下对吟酌公子倾盖如故。”
沈吟酌，“……”不用说了，这一定是个假名字。
扭头就向裴钰求证，然而裴钰依旧坐在桌前淡定喝茶，他总不能在青楼里直接拆穿说陆锦年的身份，而且想想，陆锦年的母亲就姓楚，这名字也不算完全胡诌。
这厢气氛姑且是和谐美好，漪香阁画舫顶层的封闭包厢内，空气里弥漫着仿佛暴风雨来袭前，难忍的沉闷。
一身黑衣包裹的身形结实挺拔，无形中释放的气势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脸上戴着一张红色的夜叉面具。
坐在黑衣人对面的人面对这种气场不为所动，自斟自饮着面前的清酒，只是额头上不自觉渗出的汗说明他此时并不轻松。
“抱歉。”
虽是表达歉意的话，但是从黑衣人口中说出来倒很没诚意。
对面的人也见怪不怪了，抹抹额头的汗，无奈道，“看样子魔尊今晚又要去……”
“恩。”
“其实魔尊有没有想过，彻底治愈身上的伤痛，毕竟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因为夜叉面具的遮挡，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昏沉的气息说明黑衣人并不考虑这个意见，“剩下的时间，已经足够我将想做的做好了。”
就算延长寿命，也不过是多添痛苦罢了。
“其实我一直在留意可能有治疗效果的药材，也收集了不少，这话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如果你哪天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对面的人故作轻松的叹口气，“对了，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等有消息了就去你府上告诉你，只是结果可能并不尽如人意。说起来，或许你用自己的势力去打探，说不定会更有收获些。”
黑衣人摇摇头，“就算我自己的人也查不出多少，那些人狡猾的厉害，这会儿出现，想来也是因为有了什么变故，而且梁京不比江湖，盯着我的人太多。”
对面的人看着黑衣人流露出的戾气，没再多言，而是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不送。”
如果让墨如风看着这个在黑衣人面前很好脾气的人，一定会大跌眼镜，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夜引阁的一把手老大，简含凌，不过平时在夜引阁众，尤其是墨如风面前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简含凌走后不久，黑衣人才踱步出门，有些厌恶的避过偶尔与他擦肩的花丛客人，和待客的姑娘，无意从一间房的窗户里瞥见了里面的场景，不由顿住脚步。
里面并没有在做什么不好让人看见的事，而是在愉快的行酒令，漪香阁的花魁凝兰抱着琵琶，坐在房间中央，十指曼若，弦音切切。
沈吟酌摊开画纸像是在为凝兰作画，一旁一个清秀俊朗的小公子，也凑了过去，指着画说了什么，让沈吟酌无语的看着她，而她立即背过身去，在里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把拳头举在胸前，做了个得逞的表情……
黑衣人满头黑线的看着那人，这个小动作他见过，虽然化了妆易了容，扮作男子的样貌。
单凭这相似度百分百的小动作他也能认出这人就是陆锦年，说好的烧风寒，要卧床静养呢……萧夙忍不住扶住面上的面具。
不过萧夙并没有去打扰陆锦年的意思，只是在寻思，既然她身体恢复的都到了可以逛花楼的地步了，那么明天就可以要求她把鸣泉的碎片要过来，好好干活了。
就在这时，画舫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剧烈的摇晃起来，惊叫声四起，不少人拎着裤子就跑了出来，在画舫还在晃动的时候，涌上了甲板，寻求快速上岸逃生。
船员和老/鸨很冷静的对这些人呼喊着，“不要紧，快停下。”这些人都视若罔闻。
陆锦年和裴钰、沈吟酌倒是很淡定的拉着身边的姑娘稳在房间角落里，等待画舫平静下来。
只是招呼凝兰的时候，凝兰还未站稳就画舫晃动时产生的外力，从临川的窗子里甩出了画舫。
沈吟酌不会武功，见状只能傻眼，裴钰正拉着其她的几个姑娘，他若是松手去救凝兰，这几个姑娘也要受伤了。
陆锦年眼疾手快，飞身掠去，拽过窗户上的帘子，灌力扔去，缠住了凝兰的腰，将凝兰扯回，然而还没接住凝兰，画舫再次剧烈晃动起来，凝兰是顺势又回到了画舫，陆锦年却因为力的相互作用飞出了窗外。
嘛，她会游泳，掉下去也不要紧……陆锦年如是想着。
毫不紧张的等着落水，结果还未触及水面，就被一个巨大的外力捞了起来，很是意外的盯着环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没变成水底捞陆锦年是很高兴啦。
但是这捞她的人，手放的位置很微妙啊，陆锦年抽抽嘴角，心道算了，反正束着胸，她现在是个男人，没关系。
萧夙没有带着陆锦年回到之前的房间，而是停在了画舫的顶上，可以将临川上的情况看得很清楚，低头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很老实的女子。
萧夙很是无语的现，这丫头比他还要冷静的观察着。
半晌，陆锦年才扭头看向萧夙，瞧见他面上的夜叉面具，也只是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便恢复如常，“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在下已经没事了，可否请阁下松手？”
萧夙才意识到自己抱住的是这丫头的哪个位置，只是看她面不改色的模样，着实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丫头，是真的一点做女子的自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