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被期待
最重要的是襁褓中的幼子不能被人现,而后宫人多眼杂,唯恐谁知道泄密,先皇干脆不让萧夙留在后宫交给后妃养着,直接扔给了信得过的老易国公。
所以说萧夙生下来,就没有接触过他的母亲。
抱他的第一个人,他的父亲,要摔死他为他母亲陪葬;
抱他的第二个人,他的爷爷,是为了他父亲在朝廷中的声望不被影响才留他一命;
抱他的第三个人,老易国公,接过先皇随手扔过的婴儿,内心无数草泥马奔腾而过,没听说过做人忠臣心腹还要帮忙带孩子的!
那时老易国公因为残废了一条腿,隐居在郊区庄子里,少有人打扰,把幼子藏在他那最安全不会泄密,但就没人考虑过,正因为人少,老易国公身边根本没有会带孩子的人啊!
连自己儿子孙子都没抱过老易国公,拿出腿残前带兵的气势,如临大敌的抱着小婴儿,和尿布牛奶奋斗了五天,终于学会了如何正确的包尿布和喂奶,虽然手法不太熟练,还不等他老怀感慰,婴儿又被萧承予带走了。
再次见到萧夙时,是听闻萧承予忧思过重,郁结难舒而死,先皇病重垂危,不得已传位于当今皇上萧文峰。
萧承予的葬礼上,萧夙第一次出现在满朝野的视线里,众臣才知道过逝的那位还留下了一丝血脉。
那年萧夙年四岁,一身白布丧服衬得小娃娃粉雕玉琢,琥珀般的瞳眸清亮透彻,神态却老成的紧,众人都觉得,这要么是个将万般心思都已看透的聪明人,就是个无知无觉的傻孩子,以年龄看,后者更为可能。
从那时起各班人马对萧夙的试探就没少过,无论是蜜糖还是砒霜,无论是夸赞还是责打,他都一一受之,不喜不怒,加之他身体不好,久而久之,关于他病体缠.绵,软弱可欺的话便流传开来。
然而真正知道萧夙的寥寥几人,才晓得他不是任人欺凌,而是不在乎。
在萧夙被萧承予带走的那几年,没人知道生了什么,但从萧夙正式出现,他们这几个知道内情的老家伙们就看出,萧夙早慧早觉,早就褪去了活泼爱玩的孩子气,所做所学都有自己的目的。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奉献出一切。
而任何与他目的无关的试探和欺辱,都无关紧要,甚至比乱哄哄的苍蝇还要不堪。
那些明明在意忌惮他的存在,却偏偏面上假装善意,背后默默捅刀的人,害怕担心的是什么,萧夙看得透彻,所以不予理会,甚至特意营造了一个让他们放心的形象,就是觉得他们太烦,纠缠起来浪费时间。
再至萧文峰即位,萧夙被封怀王封地汴州之前,老易国公因着襁褓喂养了五天的恩缘,和他还算熟悉,有问过他的目的。
“我要倾覆天下,打乱所有的秩序。”
明明还是个孩子,可说出这番话的认真和坚定,无端让人觉得,这不是普通的童稚言。
正如萧夙与陆锦年初识不久时坦诚说的那样,他的目的只跟三个人说过。
那个被年幼的他以英雄般崇拜过,却始终嫌恶着他,视他为万恶之源的他的父亲。
那个看出他习武天赋,教授他武功以强身健体,让他在达到目的之前,不至直接被毒蛊双毒疼痛难忍而死的武林至尊,他的师父。
再有就是老易国公。
萧夙不知道自己的话他们三人有没有当真,他也不需要人认同,他只知道唯乱才有治,唯有群魔乱舞蜂拥而出,他才有机会有办法将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老鼠,逼至众目睽睽之下无处可逃,再连根铲除。
至于他自己,从未想过那之后要何去何从。
本来他就是不被期待,单纯为了毁灭那些才降生的。
何为夙?
意做曾经。
所以……
他没有未来。
在遇到陆锦年之前,他觉得这于他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仿佛不一样了。
经久的不被期待有了终点,他有了自己的期待,也有了在期待着和他并肩的存在,那么,和她一起,是否能够创造出共同的未来?
萧夙不知道,但是他很想去知道。
长长的沉默之后,还是陆荆辉沉不住气,硬声道,“王爷,老夫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如果你和锦儿真心喜欢,老夫也不会多说什么,若是存了什么别的意思让我家丫头受了欺负,老夫这把老骨头,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为自己孙女讨个公道。”
萧夙怔了怔,微微蹙眉,他怎么舍得伤害他的小丫头,却没有反驳陆荆辉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陆荆辉轻哼一声,“料你也不敢,锦儿一向是有主意的人,你若对不起她,估摸着也不用老夫出手,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萧夙微微一笑,“陆老前辈说的是,锦儿很厉害。”
陆荆辉看着这个说起自家孙女态度立即软下来的男人满头黑线,“老夫的孙女,老夫夸就行了,你这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要干毛啊!锦儿还不是你的呢!”
奈何任由陆荆辉如何咆哮,萧夙始终都是那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弄得陆荆辉有气没处撒,“王爷既然喜欢我们家锦儿,就拿出自己的决心和担当。”
“其实就算老夫反对,若是锦儿认定了,老夫的意见多半也是无效的,但也不要以为老夫在胡乱摆什么长辈的架子,更不要觉得老夫危言耸听!”
陆荆辉眼神沉了沉,视线落在老易国公空荡荡的裤腿上,“锦儿还不知道你承担着什么,但你自己却是清楚的,那些人有多危险。”
“你能确定不会让锦儿背负上你身上那些,原本不属于她的重担么?能确定她不会因此遇上危险么?”
“不会的。”萧夙回答很是笃定。
暗中的策划都是以魔尊的身份做的,那些人纵然想对付也是对付魔尊,这层身份他根本不会让陆锦年知道,更不会让她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那些残忍和暴虐,被她看到一次已是意外,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自责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