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被抛弃的
“你们是猪吗？是猪吗？！”基地中，站在仓库里、一群孩子面前的楼克在跳脚。”猪“是偶尔蓝泽用来讽刺他们时会用的词语，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盛怒的楼克此时显然已经顾及不上这些了。在他的身后，那满地掉落着的营养剂袋子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半空着的，里面的东西只被吃了一半就丢在地上，时间一久，那打开的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坏掉了。
一些水瓶也是如此，不少瓶子的盖子根本没盖好，喝到一半之后丢在那里，被什么人路过时碰到，水洒在地上后干掉，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些印记。
“这些东西，这些被你们浪费了的东西本来还能让我们在大风暴过后还能坚持好久呢！！”楼克看着面前那群或者愧疚低头，或者一脸不服气、或者神情不耐却不得不站在这里、还有打着哈欠一脸不爱听模样的孩子们，心内的怒火愈旺盛，“你们知不知道食物有多珍贵！！”
一个孩子一脸不耐地道：“行了吧楼克，这些东西只要拿源石去黑市，想要多少就能换回多少。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你也知道这些东西需要用能源石去黑市换？！那你知道这些东西得用多少能源石换吗？！”楼克这次是真的蹦了起来，指着那个孩子的鼻子道。
那孩子一脸不耐烦：“切，我怎么知道？我又没问过？”
“就是说，老头又不许咱们去和那些人说话，要是很便宜呢？”另一个孩子冷声冷气地接口。
“如果很贵呢？！”楼克没想到才不够短短六十天的时间，这群人居然就变成这个样子。是，一开始老头死后他是一直没管过这些人，可他们、他们怎么就能变成这样？食物和水在这里有多珍贵他们谁不清楚？每次外出做任务的时候老头都是卡着人头食物，谁都不能多出一口来。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哪够吃？谁没感受到过饿肚子的感觉？可他们怎么、他们怎么就……
“切、你又怎么知道一定会很贵？”
楼克还想和那些人吵，一直冷眼旁观的安得忽然笑道：“好了好了，东西吃都吃了，等明天咱们出去后先去之前存着能源石的地方，把能源石带上去黑市再换些吃的回来不就好了？大家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吵架。”
“小事？”楼克心中的愤怒情绪忽然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转过头去看向安得。
安得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和无害的笑：“对啊，小事。”说着，他的眼中闪了闪，声音有些微微沉，眼睛也略微眯了起来，“比起升级我们的机甲、购买更多需要的东西来说，这些营养剂和饮用水想必不会花费太多的能源石。只要我们把能源石都取回来。”
“安得，我记得我才是队伍里的头儿，那些能源石要如何安排，应该也是由我来决定。”楼克心底有些莫名的不安，他眼神冷厉地盯住了安得。
安得忽然笑得意味深长起来，可开口说话的却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一个要显得比众人小上两岁的孩子：“楼克，你恐怕记错了吧？当初大家说得可是——在杀死老头之前，你是我们的头儿——”
另一个孩子也笑嘻嘻地说道：“没错啊，现在老头都死了，我们要怎么做可用不着你来管！”
楼克的表情此时已经麻木了起来，他缓缓在房间中环视了一圈，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老头死之前，他们中可没一个人跳出来和自己作对，但现在……
“好啊，你们中谁还愿意跟着我。”声音听上去似乎很遥远，就好像说话的人并不是自己似的。楼克此时忽然想起了已经离开了的蓝泽和苍擎，他忽然觉得，或许从一开始如他们两个人一样、在关键的时候彻底的离开，兴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如果他们当时也能带上剩下的东西，毫不留恋这里的一切躲进大裂缝中，兴许，就算他们之间依旧有冲突，却不会如现在这样——虚度了整整六十天，却偏偏在最后一天彻底反目。
房间中静默了一下，先打破这片静默的，是一直和楼克都在一起的萨萨。他挥舞着自己的触手，整个身体仿佛飘一样地凑到楼克身边，把圆溜溜的大脑袋贴在楼克的身上蹭蹭：“楼克是我的！我才不会走！”
小胖子丘纳也上前几步，哼了一声瞪了一眼周围那些摆明要和楼克起冲突的人走到楼克身后。
之后，一个只有半个人高、一双黑黑圆圆大眼睛，长得仿佛t一样的孩子也默默走了过去。
而另一边，安得依旧带着一副淡淡的笑容站在原地，他身边紧紧跟着一个两耳仿佛精灵一样尖尖的、有着一双水润润大眼睛的少年，摆明是和安得一起的、不会去楼克那里。
剩下的人中还有三个少年也走到了安得的旁边，与楼克那四个人摆明成了对立方。
其余的人中，有些人左顾右盼、有些人犹豫不定、有些人一脸为难、有些人一脸困惑、还有人一脸冷笑。可偏偏，剩下的这些犹豫不定的人中，偏偏就有刚刚和楼克呛火的几个人。
见状楼克冷笑一声，瞪了安得一眼：“好，既然如此，那就分道扬镳，这里的东西分成三份。”
楼克说分道扬镳时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可说到东西分成三份后，那些犹豫不定的人便立即抗议起来：“凭什么？！明明你的人是最少的！”而这些依旧摇摆不定、显然并没有被安得提前拉拢的人人数是最多的。
楼克忽然冷笑一声，用藐视的眼神斜向那几个人：“我不介意用武力来判断分到东西的多少。”弱肉强食，在许久以前，吃不饱的孩子们就会去抢夺其他弱小孩子的食物。在这里也是如此。
而在这里，单体个人实力最强的莫过于已经离开的苍擎，所以他和蓝泽明明带走了一半的食物和水，这些孩子们却只会在背后骂他两句、并没人敢追上他们讨要东西。
可剩下的人中，战斗力、精神力最强的几人却都在楼克与安得带头的两拨人中，偏偏，他们这些被动成为第三方、人数最多的孩子们才是最弱的那些。
之前，这支队伍中是所有的“弱者”一起对抗苍擎这个强者及其拖油瓶蓝泽。而现在，最强的那个不在，他们就算要掉准枪口来欺负这些“弱者”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见那些人一脸愤恨、心悸地不再吭声，安得含笑看向楼克：“既然如此，那么明天的晶核也照这样划分？”
楼克紧紧抿起唇，眯着眼睛盯了安得一会儿，安得笑得心安理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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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终于快到了！！”
蓝泽看着屏幕中那代表着狂风和光亮的缺口，几乎内牛满面。外面的风暴此时已经小多了，几乎已经可以让性能好一些的机甲勉强走出去而不会被吹得散了架。只不过这会儿出去的话凭他们的机甲还是没办法正常行走，所以最好还是等到次日清晨再说。
那时候大风暴就会彻底离开这片区域，他们去黑市的路上也会安全得多。
两人这一路向上攀爬找出口的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在十天前，他们将所有晒干的海鲜干、卵干、绿海蜇干通通都收回自家机甲中，然后两人试着用一点s级的能源石给那个蓝色的东西注入能量时才现——之前它光、打断苍擎脖子上项圈的那一下子，居然消耗掉了不少能源！
蓝泽见状连忙用机甲中的能源石给这东西充能，等它再度彻底吸收饱和后才放回到空间箱中相对靠下一些的地方，被其他杂物遮挡着。
可因此，机甲中随机携带着的能源石也被消耗下去了一些。蓝泽两人考虑到机甲灵活性、安全性等方面，最终还是决定没再往机甲中继续装载新的能源石进来。
——在经过蓝泽和苍擎的实验后证明，之前苍擎无法使用空间箱果然是因为项圈的缘故！此时，就算是苍擎也能从里面取出物品来正常使用。
空间箱并不是绑定物品，谁拿到都能打开，所以出于安全考虑蓝泽觉得还是至少把这个会出蓝光的玩意儿放到比较靠近下、不会被人打开后一眼看到地方比较安全一些。
话扯远了，总之，收拾好东西的两人，开始向上攀爬寻找着道路。
之前的悬崖他们两人不敢再走了，那上面的螃蟹实在太多，上次他们可是直接从那地方掉下来的！
掉下来容易，但上去时如果还会遇到那么多海鲜生物可就要恐怖得多了。没办法，两人只能从其他的洞穴中慢慢寻找通往高出的裂缝，这里试试、那里走走，最终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不知绕了多少弯路，这才终于又找到了当初那个黑色飞船残骸掉落的岩洞。
此时，那里已经没有了飞船的身影，而这里，因为飞船的掉落将上面原本并不宽大的裂缝彻底打通，他们只要找到稳固一些的岩壁就能顺利爬上去。而结果，他们当然也真的就这顺利地爬了上去。
找到一处相对隐蔽、可以躲开地面上席卷肆虐的风暴的岩洞，两人窝了一夜过后，趁着曙光刚刚出现之时，开着他们那破破烂烂零件有些残缺的桌子号，一路向着黑市的方向疾行而去。
而另一方面，他们昔日居住过的基地中，也陆续行驶出了整整十五架老旧的机甲，向着大裂缝的方向行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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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星金色的光辉洒满被大风暴肆虐过的沙暴星地表，地面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模样。有些是被经过的大风暴破坏的，有些，则是之前那场惊人的飞船坠落砸出来的。
蓝泽有些咂舌地看着那有些辨认不出来的地表连连惊叹：“老天，要不是坐标显示咱们还在平时走过的路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苍擎默默地观察着屏幕中各个方向的画面：“是之前飞船砸出来的？”
蓝泽用力点头：“很有可能！咱们在裂缝中看到的应该只是那个飞船的一部分，剩下的估计都落到这里来了吧？”
蓝泽的估算还是有所偏差，因为无论是落到地表的部分、还是跌进大裂缝中的部分都只是那整艘航母级战舰的一部分而已，战舰中剩下的一多半还都留在行星轨道上呢！不过如今这些部分都早已被联盟军回收带回联盟中心当成研究样本了。谁让帝国其他航母级的战舰全都自爆得那么彻底呢？
飞船残骸在沙暴星体表撞击出来的痕迹造成了更大范围的影响，将原本还算平坦的地表硬是撞出了更多的、大大小小的裂缝。
此时蓝泽他们只能慢慢找寻新的线路接近黑市那边，而在他们正在找寻道路的时候、走到一半左右，远远的，他们在沟壑的另一端看到了一列熟悉的机甲——那是楼克他们。
两边的机甲在见到彼此的时候都下意识停了下来，默默对视着，不到一分钟后他们便又向着自己的方向前进着，谁都没有回头。
楼克听着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那些人都在嘲笑着苍擎他们的桌子号，虽然距离比较远无法看清具体的情况，但那机甲上的凹凸不平、甚至连四条腿的长度都变得不那么一致的模样还是被他们看到了。
“活该！谁让他们在沙暴天出去的？看看他们那机甲，不会是半路上遇到大风暴被吹飞了吧？”
“或者从大裂缝中掉了下去？哈哈哈哈……”
楼克默默地关掉了对讲机中的声音，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那些能源石，然后去黑市换自己需要的东西，之后就和这群家伙分道扬镳。没错，他不想再和这群混蛋呆在一起了！
本来以为队伍中的混蛋只有蓝泽那两只，但现在他才现，比起让他看不顺眼的那两个家伙，他如今更讨厌现在队伍中的这群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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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泽笑眯眯地用手摸摸下巴：“你说，他们现在去大裂缝是不是要去找能源石？”
“嗯。”
“你觉得，就冲他们之前的早有预谋，会不会也和咱们似的提前藏起来一些能源石？”
“嗯。”
“哎呀呀，还真是可怜啊~就是不知道他们藏能源石的地方，现在还存不存在捏~”蓝泽的声音几乎快要唱出来了，“不过不管他们找不找得到，之前咱们给他们留下的那堆吃的、喝的，只要他们不浪费的话，都至少够他们在大风暴之后再吃上几十天的呢。哎~还真是可怜那些能源石了。”
蓝泽兴致颇好的一路嘲讽着可怜的楼克一行人，可没过多久，他就脸色微变地盯着正前方的天空，那上面有一个鸡蛋形的东西正缓缓升空、向着大气层的方向直直飞去。
“……阿擎，咱们加速，快点赶过去！”在大风暴过后，从附近中转站过来送货的飞船他们见过、而且不止见过一次。但大风暴才刚刚过去就从沙暴星飞走的飞船，却还是他头一次见！
在上地面之前，蓝泽本来预计过他们可能会遇到去大裂缝附近探查飞船遗迹的本地黑市商人们，也可能与还留在这里四处查询的联盟军战舰碰上。但却唯独没有想到，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不算，此时，他还会看到从这里飞走的飞船！
不详的预感在他的心中盘踞着，越来越浓、越来越重。等他们驾驶着桌子号总算来到了黑市围墙外、远远看到那堵围墙时，心中的不详预感瞬间变成了现实——那个一直罩在整个黑市基地上空、半圆形的、透明的、用于防护风沙的能量罩，不见了！！
“……走，我们进去看看。”蓝泽的声音急切起来，抓着扶手的手紧紧的、绷起了上面的几条青筋。
“嗯。”苍擎也郑重起来，用力点了一下头，推下操作杆。
空荡荡的街道、空荡荡的店铺、空荡荡的飞船停放架。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些空荡荡的建筑迎着沙暴星上常见的风沙拍打，什么都没了。
“走了……”蓝泽深深地闭上了双眼，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睁开，苦笑了起来，“我们应该昨天半夜、大风暴刚一停下来就走的。”
他知道，每次特大风暴来临前，黑市中都不会留下飞船的。只有等大沙暴一旦离开，才会从附近的一颗卫星上飞来几艘运送物资的飞船。所以这次来的飞船一定是大沙暴刚刚结束后的深夜、从附近卫星上飞来的。
它们半夜到达，这些商人早已收拾好东西连夜乘坐、离开。他们刚刚在半路上遇到的，应该就是其中的最后一艘、也带走了最后一批人。
正在两人站在空荡荡的黑市中呆的时候，从黑市大门那边行驶进来几艘同样规格十分老旧的机甲。
似乎也是因为同样看到这空空荡荡的一切，那几艘机甲同样呆愣住了，好半天，其中一艘才打开公放的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人呢？！都哪儿去了！”
蓝泽从这个声音中听出了惊恐与慌张，他知道那些人心中的绝望与慌张恐怕和自己的差不多。他认得这些机甲，这些人和自己这些孩子一样……不，并不算是完全一样。这些人都是所谓的“奴隶”，同样是某些集团不知从什么地方抓来的劳动力，他们与苍擎这些孩子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不是基因改造人，只是一些普通人、脖子上也没有那种项圈。但却同样没有自由可言。
“我们来时的路上看到最后一架飞船起飞……他们恐怕已经连夜走了。”蓝泽打开了公放，对那边几艘机甲说道。
好半天，那些机甲中的人开始混乱了起来，一个个打开机甲的公放向蓝泽两人询问、并渐渐歇斯底里起来：
“开什么玩笑？走了？！怎么可能走了？我们还在这儿呢！”
“他们不要能源石了吗？这里还有这么多……他们怎么能丢下我们？！”
“食物、水……老天，我们的都快用光了！！他们难道想活活饿死我们？！”
“不、不会的！他们可能只是临时撤走……”
“别做梦了！之前那个掉下来的东西……还记得那些联盟军的飞船吗？他们肯定是因为被现了，所以才逃跑了！”
“如果联盟的人现了这儿的情况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联盟军的人早就走了！”
“等等，食物、水……”一台机甲忽然转向对着着不知什么时候撤到大门口方向的桌子号，“嘿！小鬼，把你飞船上的食物和水都交出来！还有你们的能源石！”无论会不会有联盟的人来这颗星球上，他们在那之前都要活下去，而现在在这里，唯一和他们不同、可以当作打劫对象自然就是——桌子号。
沙暴星上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或许在此之前这里的人们还会按照各个势力划分的地区、指定的规则相互之间互不干涉的生活着，但在如今，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再没有了任何管制他们的存在，那么这里就已经彻底变成了弱肉强食的生死场！
“要吃的啊？要能源石啊？”蓝泽的声音中带着轻蔑与嘲笑，“有本事你们就来试试呗！”他从没觉得自己告知了自己看到的情况后这些人就会把自己和苍擎划入“共同受难的伙伴”这一范畴。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相信过除了他们两人彼此外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在一开始、告知这些人之前的情况后，他们两人就十分默契地一个准备好武器、一个操作机甲渐渐靠近大门口方向，如今，果然。
“混蛋！留下东西还能留你们一命，现在你们连命都别想要了！”
“别跟他们客气，听说话就知道是个小屁孩，肯定是那群垃圾基因改造人，干掉他！”
“对，就算他们没吃的，人肉不也也能吃？！”
在大沙暴来临时，如果哪个基地中彻底没了粮食和水，被吃的，自然就是同一个基地、被一同困住的人了。尤其是生活条件还不如蓝泽他们的、这群真正的奴隶。
桌子号就在此时突然开始加速、向着大门口开去，那几艘机甲连忙跟上，可“当、当！”两声，桌子号上那完全没什么杀伤力的能源枪不知什么时候被伸出窗口。只两枪，一枪射在当先那台机甲持着远程武器的机械臂链接处！一枪正好打入那台机甲行走用的前肢关节处！
“轰隆”一声响，被能源枪打中的前肢一个没走稳直接摔倒在地，后面紧紧跟着的几台机甲也接连倒在地上。
桌子号中，收起能源枪操作台的蓝泽哼了一声甩甩刚刚操作射击柄的手：“垃圾。”沙暴星上战斗力最弱的就是这群家伙了，他们还有胆叫嚣来吃自己？要不是自己这边人少怕一会儿有其他人过来的话，他们今天肯定得把那群家伙反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