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旧事(二)
先皇一旨令下,顾云棣通敌叛国,坑杀将士十万,此等大罪,不诛其满门不足以平民愤,所以要将顾氏一族满门抄斩。
曾为太子太傅,如今又身居太傅之位的温老爷子,不忍见顾家被抄家灭门,同时也觉得顾云棣叛国一案事有蹊跷,便在圣旨下达的当晚,连夜进宫觐见圣上,只求圣上能够开恩,严查此案。
然而他以六十岁高龄,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都未能亲见圣上,而只在翌日凌晨,被先皇身边的太监总管告知,说圣意已决,求情者当以同罪论处。
温老爷子无功而返,回府后便生了一场大病。
顾家被满门抄斩当日,全帝京的百姓都出动来看热闹。
说来也是可笑,当初顾云棣屡次打胜仗的时候,他们高呼他是琉安国的英雄,是战无不胜的将军,可不过转眼间,他就成了卖国贼,被人人唾弃。
那些曾经敬仰和拥护顾云棣的百姓,如今却围着顾家人的囚车,朝里面狂丢石头和烂菜叶、臭鸡蛋,恨不得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和谩骂他们。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温承胥始终不肯相信,顾云棣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所以在顾氏一门被抄家灭门之后,他仍旧不肯放弃,四处调查并搜寻证据,说什么也要还顾云棣以及顾氏一个清白。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而又讲义气的人。
只是后来,随着调查的深入,温承胥屡次遭到黑衣人和杀手的暗杀,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
先皇也明令禁止任何人调查或者提及和顾家有关的事情,否则严惩不贷。
温老爷子虽然也替顾家的灭门感到痛心,可是他毕竟是温家的一家之主,不得不为温家的未来考虑。
于是他向圣上辞官,说自己打算告老还乡,要带着温家一家人去颐养天年。
“其实哪有什么告老还乡啊!温家世代居住在帝京,这里便是温家的故乡!温老爷子这么说,不过是对朝廷、对圣上失望透顶了!同时,他也想阻止承胥继续调查顾云棣叛国一事,以免再招来杀身之祸!”
薛夫人凝视温浮欢,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温老爷子终究还是管不了他这个倔强的儿子,哪怕远离帝京,他仍旧不肯放弃调查,这才……”
“所以姨母的意思是,当年杀害我父母亲的人,和最初暗杀父亲的杀手们,是同一拨人?”温浮欢问。
“我不敢说他们是同一拨人,但他们一定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那个人是谁?”温浮欢追问道。
薛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是他们在背后操纵了这一切!”
“温家的灭门惨案,会和他们有关吗?”
温浮欢倏然想起了什么,拿出那枚和杀手有关的腰牌,递给薛夫人。
“姨母可认得这个腰牌?”
“这便是你父亲临死前,交与他义兄的腰牌?”薛夫人问。
“嗯!”
薛夫人接过腰牌,反反复复打量了个遍,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腰牌上除了有些奇特的花纹以外,没有任何标志和徽记,我实在看不出它究竟属于什么人,或者什么组织!”
温浮欢略有些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收起腰牌,打起精神道:“没关系,我相信只要这个人存在,我就一定能够查出来的!”
望着她坚定的脸,薛夫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温承胥,他也是这般坚定和自信满满,坚信自己一定能够查清楚真相,然后还顾云棣和顾家一个清白。
可是……
薛夫人上前握住温浮欢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欢儿,我希望你明白,我把这些过往悉数告诉给你,只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你有权利知道过去生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你要背负这些!”
温浮欢点点头。
“我懂姨母的意思,我也理解祖母为什么一直隐瞒着我这些事,可是姨母……以前,我或许可以一无所知的活着,如今温家莫名被灭门,我已经身不由己的被搅和了进来,我不能当做这一切都没有生啊!”
薛夫人顿时大骇,“欢儿,你想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要……”
“是,我要代替我父亲,去完成他没有做完的事,我要查明当年顾云棣叛国案的真相——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出灭我温家的凶手!”
“太危险了!你可知道这无异于是送死!”薛夫人既惊且怒,又有些悲恸。
她当年就是没能拦住温承胥和沈知夏,这才让他们一意孤行,直到最后丧失了性命,难道如今,她仍旧拦不住温浮欢么?
不!不行!
她无论如何不能让温浮欢,再重蹈温承胥夫妇的覆辙!
思及此,薛夫人没有强硬的让温浮欢不要调查,也没有一再列出此举的危险,而是以退为进道:“好,你若执意要调查,我也不拦你,不过事关十几年前的旧事,所有的人证和物证都不复存在,不如你先随我回太师府,我们一切再从长计议!”
“回太师府?”
“是,我是你的姨母,如今也算是你在帝京唯一的亲人了,你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要在我府上住的!早些时候不知道你的身份便罢了,如今知道了,我是断然不能让你一个女儿家继续住在客栈里的!”
薛夫人说着,便抬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对楼下的侍婢道:“你们两个上来,替表…表少爷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回府!”
“是,夫人!”
瞧着两名如花似玉的侍婢袅袅婷婷的上来,温浮欢为难道:“姨母,我还是别……”
“别什么别?”
薛夫人打断了她的话,板着脸道:“你既唤我一声姨母,就听我的话,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太师府!”
顿了顿,薛夫人又压低声音道:“过去的事情,兴许你姨丈比我知道的更多呢?”
薛夫人也是个心思奇巧的女子,知道哪里是温浮欢的七寸,轻轻松松便把她拿住了。
温浮欢无奈,只好拱手道:“那欢儿就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