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父与子的第一次见面
“雷鸣。”
一听到袁生涛在喊自己，雷鸣立即站了起来，他的那双充斥着天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个长时间没有得到家长认可的孩子，突然被点名，惊喜又无措。
“袁大哥……”他怯生生地喊出声，“我在。”
看到雷鸣这副模样，袁生涛轻叹口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任谁，昔日的同事突然变成一个心智不足五岁还爱缠着自己的孩子，还不能不管，都会觉得郁闷又头疼。
袁生涛一叹气，雷鸣立时紧张起来，一米七多的个头呆立着，两只手紧紧攥着裤缝，眼睛说红就红，随时有掉豆子的风险。
如果张一帆此刻在这儿，一定会觉得雷鸣被小家伙附体了。
“雷鸣，你别——”袁生涛开了口才意识到他不能用与成年人沟通的方式和现在的雷鸣交流，便放软了语气，“雷鸣，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就是我弟弟了。”
雷鸣听到弟弟二字，有些茫然，似乎一时无法理解这个词语所代表的含义。
袁生涛耐心地说：“弟弟，就是家人。”
家人，雷鸣条件反射般眼眶一热，他似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又喊了一声袁大哥。
袁生涛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略微思忱，又指指坐在雷鸣身侧，脸色阴沉的白子杨。
“他也是家人。”
在听到袁生涛三言两语就将雷鸣诳进家人范畴，白子杨几欲作都忍住了，他的超能力被限，身边又跟着个立场不明的同事，书房里还待着几个不知道有什么能力的个中好手，怎么看现在都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正想着等书房的那群人走了，如何避开袁家监视者与袁生涛来个君子协定，突然听到袁生涛说他也是家人，当即愣住了。
白子杨的大脑虽然也遭受到了暴力破坏，导致记忆出现混淆，但他的情况要比雷鸣好得多，只是把A事记成了B事，或者把AB事混作一团当成了C事。譬如他这无缘无故的对雷鸣的占有欲与强烈的感情，很有可能是基于已经死去的路西对于雷鸣的感情而产生的。
雷鸣偏过头来，困惑地看向白子杨。
他对白子杨毫无记忆，怎么就能算是家人呢？
白子杨当然知道雷鸣的情况，他除了袁生涛是什么人都不记得了，袁生涛的话对于雷鸣而言就是真理，立马调整表情露出笑容，轻轻地叫了声雷鸣的名字。
“雷鸣，我们是家人。”
“是吗？”雷鸣还是很茫然，他歪头看看白子杨，再看看并无异议的袁生涛，以自己能理解的方式消化了突然多出一个不认识的家人这件事。这个男人应该也是袁大哥的家人，我既然也是袁大哥的家人，他也是袁大哥的家人，那我们就是家人了！
他眨着眼睛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雷鸣。我是袁大哥的弟弟，你也是弟弟吗？“
“……”
白子杨对于袁生涛没什么记忆，在他的认知里，袁生涛就是袁家的一叛逆分子，是他要捉拿的目标。如今记忆经过林晓静一搅合，他想起了关于雷鸣和路西的一些事情，又留存了部分袁家灌输进来的记忆，已经自我推断出他以前的记忆是被袁家抹除的。至于为何要抹除，怎么抹除的，他全然不知，又介于袁家的强大而无法去求证，只能先装作依旧在听从袁家的命令，实际内心反叛的小旗子早就挥舞了起来。
袁生涛是袁家的人，而且是袁家密切关注始终要拉回去的人，这是不是说明他和袁生涛的立场有可能会是一致的呢？
想到这点，白子杨暂且放下了对袁生涛的敌意。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利益面前没有永久的敌对。
少年时便跟随父亲在商场上搅弄风云的白子杨深谙此理。
“嗯。”白子杨弯起眼角，朝着雷鸣伸出手，他依旧是坐在沙上，明明是在仰视雷鸣，这一伸手，却像是在接纳包容般，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润，先前的戾气一消而散，“我是袁生涛的兄弟。”
果然是袁大哥的弟弟，雷鸣选择性的删除了兄弟所代表的另外一层含义，伸出手碰了下白子杨的指尖。
“你还没说叫什么？”
说来也奇怪，雷鸣对于这个一出现就寸步不离跟在身边的陌生男人并没有那么排斥。
“白子杨。”白子杨强调，“你可以叫我子杨。”
他想说，他还有一个兄弟叫路西，也是你的好朋友。
“子杨。”雷鸣欢快地说，他转过身来，看起来很开心，“袁大哥，我认识了新朋友！”
在白子杨与雷鸣交流的时候，袁生涛始终提着一口气，生怕白子杨会做出什么刺激到雷鸣的举动。好在白子杨在雷鸣的事情上还算有理智，没有为图一时痛快什么都倒出来。
他笑道：“子杨不是新朋友，他是你的家人。”
袁生涛看得出，白子杨对于家人这个定位很满意。
“嗯。”雷鸣说，“他是我们的家人。”
袁生涛失笑，没有过多纠正，雷鸣能这么容易接纳白子杨，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行事向来喜欢做万全之备，所以常爱把事情往最坏里打算，眼下两件棘手的事情都是用相对容易的方案解决，自然轻松不少。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袁生涛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悲观了。
正想着以后的事情若是如现这般也十分顺利多好，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带着超能量抑制器的脚踝，一惊，紧张许久的大脑神经立即下达了防卫反击的命令。
脚还未踹出去，一双带有温度的小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粑粑。”
袁生涛紧急刹车，低头一瞧，一个奶团子正在趴在地上，忽闪着双黑乎乎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
这是拟人类胚胎异常育而来的那个小孩？
袁生涛虽然没有办法完全将这个孩子与他和张一帆的后代划等号，但是只要张一帆偏爱的，他便跟着多喜欢几分，爱屋及乌。
“粑粑。”
团子又奶声奶气叫了声。
袁生涛自然知道这两字所代表的含义，弯腰将孩子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而后对着尽管表情有所不同但是内心都在疑惑的三人解释：“这是我的儿子。”
“？”
三个大大的问号同时冒在了对面人的脑门上。
“袁大哥有孩子了？”雷鸣的智商虽然停留在五六岁，但是对于袁生涛的记忆却非如此，没人知道在他心里袁生涛代表了什么含义，或许是暗恋的人，或许是字面意思上的大哥，也或许就如袁生涛所言一般是家人。显然，在他的认知里，袁生涛是不该有孩子的。
白子杨的疑惑则与暂时还不知姓名的曾经同事一样，在他们的调查里，袁生涛的爱人是位男性，两人刚刚结婚，不论婚前婚后都没有收养孩子的举动。虽说前不久，两人去了趟人类授精中心，可能是在为后代做考虑，但是顶多进行未来后代必需品的采集工作，人类受精中心可没有办理领养手续的权利。
那么这个孩子哪里来的？
两人同时意识到，对于袁生涛，袁家或许早就失去了控制。
“嗯，有孩子了。”袁生涛捉住小家伙的一只手，略显僵硬的朝着对面几人挥挥，“跟叔叔们打招呼。”
小家伙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地飞了个吻：“嘛~”
“……”
袁生涛有点震惊，这是张一帆教的？
雷鸣是几人当中反应最快的，或许是因为他的心理年龄与小家伙最相近，又或许是因为他还存有曾在福利院工作的部分本能，弯下腰，隔着不宽的茶几，对着小家伙也飞吻了一个。
小家伙收到反馈，立即咯咯笑起来，笑完又往袁生涛怀里一钻，害羞似的，偏着头偷偷看雷鸣。
雷鸣一捕捉到小家伙瞧过来的视线，便立即扮个俏皮脸，大喊一声：“被现啦！”
小家伙窝在袁生涛膝盖上笑到不能自已。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万没想到雷鸣竟然与一个婴孩玩得这么开心。
原本进行的谈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家伙打破，自然没办法再进行下去，待雷鸣与小家伙闹腾够了，袁生涛捉住他的小手，想问问张一帆的情况，可嘴巴张了又张，硬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张一帆，妈妈？还是爸爸？
这小家伙却十分有灵性，大眼睛一忽闪，就问：“粑粑，爹地在觉觉。”
袁生涛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张一帆在睡觉。
小家伙两只小手怼来怼去：“宝宝哄爹地睡觉觉，宝宝不困。”
他音不太清晰，就这么两句话，袁生涛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听懂。
“爹地睡着了？”他反问。
小家伙撅着小嘴巴，像是在抗议：“宝宝哄爹地睡觉觉！”
袁生涛不太懂这个小家伙怎么就突然来了一股情绪，只能顺着他说：“嗯嗯，宝宝哄爹地睡觉觉。”
小家伙又说：“爹地羞羞，哭哭。”
袁生涛又愣住了，这奶团子是说张一帆在哭吗？
他有点放心不下，站起来就要去卧室看看。
他把孩子往雷鸣怀里一塞：“雷鸣，帮我看好他。”
雷鸣猛点头，袁大哥交代的任务定要圆满完成，而且他很喜欢这个奶团子。
小家伙被交到陌生人手里，又看见袁生涛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两眼一眨巴，银豆子哗啦就掉了下来。
“呜哇——粑粑不要宝宝了！”
奈何在张一帆身上百试不厌的招数对于袁生涛而言没有任何攻击力，他推门进了卧室，还特意将卧室门关得严严的，避免孩子的哭声吵醒可能还在睡觉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