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德叔识相地出去了,顺便还很贴心地把门给带上。
房内只留秦意和唐御天两人,对于这种独处,秦意并不适应,他下意识将外套裹紧了些。
等了半响,对方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秦意试探着说:“唐先生,是这样的,毛吉祥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想回家一趟取点东西。”
唐御天今天本来就烦透了,也不想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道:“他逃不掉的,白余的人从两天前就开始守在附近。”
“……”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话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就在秦意犹豫着要不要告辞的时候,只听唐御天又沉声道:“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秦意往前走了两步,跟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停下。
唐御天打开文件夹,再抬头的时候看到那个蠢货离他还有五六米远,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他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站那么远能看见?”
……不能看见。
秦意慢悠悠走到书桌前,唐御天将文件转了个方向,正对着他。
文件上,是上次唐家宴会上生的事情的完整分析和资料,其中有监控录像上捕捉到的黑影,有撞过他的那个男子的详细资料。
“这个人,凭空消失了。”唐御天指着那男子资料上的证件照,那是一张周正的国字脸,“手机记录里,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是给唐青龙。”
这份文件信息量太大,秦意翻了几页,越翻越觉得危险:“唐先生,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种种迹象都指向唐青龙,又或者说,是唐青龙在每件事情里都恰到好处地露了马脚。
这马脚露得相当可疑。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当时在场又毫无嫌疑的人,”唐御天道,“我要你告诉我,那天唐然之都说了些什么。”
秦意心道,这种突然之间被信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从唐青龙扯到唐然之,秦意仔细想了想才道:“他说……你小时候很可爱,吃不到糖会哭鼻子。”
“……”
“还有,爱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情?”
这场和唐御天的谈话像是一场梦,秦意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直到毛吉祥迫不及待地来敲门,说他昨晚不小心睡着了,还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完了,”得到答案,毛吉祥瘫倒在床上,浑身无力,“我要被白大腿抓去千刀万剐了。”
“你不用太担心,既然那位白先生是喜欢你的,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怎么不会!
毛吉祥没有把他最大的担忧说出口,他可能会被爆菊啊!
只是他们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千刀万剐的日子来临得那么快,只是一顿早饭的功夫,德叔便帮他们两个把行李打包好了。
秦意一眼便看到房门口那个大行李箱,还有兴冲冲的德叔。
“这是?”
“那个什么游轮聚会,少爷说要带上你们两个去。”
秦意和毛吉祥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惊讶,本来还在烦恼要用什么样的借口让唐御天同意捎上他们,没想到男主角那么配合。
不过这样看来,难怪系统只预告了游轮上有任务,并没有多说其他的。
他们出席游轮聚会这件事情,是必然的?
秦意惊讶过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件事也算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毛吉祥内心戏就比较多了,他觉得这也太顺利了吧,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啊,顺利的让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过会儿等我帮少爷的行李都整理好,就可以出了,”德叔现在的样子特别像是要送几个孩子出去春游,“你们自己查看一下行李箱里还要放些什么东西,德叔老了,除了些生活用品,不知道你们小年轻还喜欢带点什么。”
毛吉祥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救生圈!海上求生的一切道具!可以的话麻烦再给我一艘小皮艇!
秦意微微弯腰,很认真地道谢:“我们也没什么要带的,下次跟我们说一声就行,不想那么劳烦您。”
等德叔连说三句不碍事,乐呵呵地走了,等他走后毛吉祥才跳脚:“哪里没什么需要带的,我需要一件救生衣,救生衣简直就是我的毕生追求!”
秦意有些不明白:“毛先生,你坐飞机的时候也自带降落伞吗?”
“……”
这个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
秦意又继续道:“这种大型游轮上会有救生衣救生圈等防护措施,就算沉船也会有救生筏可以急救,不用另外再自带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去网上看一下游轮遇险的保命知识。”
卧槽文化人就是不一样ヾ(`Д),不过毛吉祥确实对专业知识一慨不知,比如说生火灾他也只知道用灭火器,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这种人在剧情里一般都活不太久。
好在他还算虚心求教:“保命知识,都有哪些?”
然后秦意给他介绍了一下什么叫“水母漂”,还有逼不得已跳船时候的注意事项等。
“好复杂,我去消化消化。”毛吉祥挥挥手,正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对了,游轮聚会白大腿会去吗?书里写着吗?”
书里当然没有写,但是白余当然会去。
不过毛吉祥很擅长自欺欺人,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迷迷糊糊地回去继续扫地了。
出前差不多一个小时,门口声势浩荡。
德叔好不容易把少爷从床上拽起来,也伺候好他吃完了饭,可就是迟迟没见他现身。正好手头上还有点事没弄完抽不开身,便叫秦意去催催他,无比坦诚地道:“我担心少爷又悄悄回去睡了,小苏你去帮我看看。”
秦意过去找了一圈,冷不防看到唐御天穿戴整齐地站在走廊里逗猫。
……这画面有点太刺激。
唐御天满脸冷然,单手插着裤袋,时不时地用脚尖踹踹伊丽莎白,脚上那双皮鞋黑得亮。
小奶猫后腿伤还没好,刚能勉强用三条腿走路,歪歪扭扭一瘸一拐的,看上起特别费劲。
然而它每走两步,唐御天就轻轻踹一踹,伊丽莎白顿时扑腾一下趴倒在地,出一声微弱的‘喵呜’声。
“……”秦意看不下去,走上前道,“唐先生,你别欺负它。”
唐御天缓缓转过身,倚靠在墙上,阴晴不定:“谁欺负它了,心情好,跟它玩玩。”
玩也不是这样玩的,秦意把伊丽莎白抱起来,动作熟练地替它顺顺毛。
秦意手掌摸着伊丽莎白柔软的毛,顺手又揉了揉它的脑袋。揉的伊丽莎白浑身软趴趴的,舒服地舔舔秦意的指尖。
唐御天目光从那截手腕,到纤细的手指,最后在修剪整齐的指尖上流连。
指尖上沾着伊丽莎白的唾液,看起来湿漉漉的。
秦意把它重新放回猫窝里,出来的时候微微把门带上,防止它乱跑。
“唐先生,快出了,大家都在门口等你。”秦意转过身,说完觉得唐御天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唐御天很快别过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正直如秦意,自然没有多想,不过以后等他知道了唐御天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他估计只有被不可描述到说不出话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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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有点久,从别墅到a市海边,跨越了大半个市区。
上车的时候毛吉祥想跟着盟友一起钻进唐御天那辆车的后座里,结果被人拽着衣领拖走了。
他以为是唐御天的手下呢,这几天在唐家有德叔撑腰,他现在胆子也大起来了,完全不因为自己只是个扫地洗碗的就妄自菲薄。
毛吉祥头也不回地嗷一嗓子:“你谁啊,拽我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壮汉恭敬又浑厚的一声‘夫人,得罪了’。
夫人?
夫个毛的人啊!叫谁夫人呢!你有毛病吧!
尽管毛吉祥内心有座火山在疯狂喷火,腿却是软得走都走不动路。
秦意坐在车里,车门已经被锁住,怎么拉也拉不开。唐御天坐在他旁边,半阖着眼,丝毫不为所动。
洪宝在驾驶位上也不吱声,车缓缓起步,跟对面的白余打了个照面。
白余降下车窗,还是那张宛如面瘫的脸,他对唐御天微微颔。而唐御天眯着眼,没有任何表示。
但两人心知肚明,交易已经完成了。
秦意猛地想起唐御天跟他说过,白余的人从前几天就开始守在附近。
“唐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唐御天似乎是睡着了,半响才低低地回应他一句:“不会。”
车里沉寂下来,只有唐御天细不可闻的呼吸声。
洪宝在前面开车,开了一段想伸手开电台,听听电台情歌,派遣一下这个寂寞的旅途。
秦意轻轻地‘嘘’了声,提醒道:“唐先生在睡觉。”
闻言,洪宝伸出去的手指头立马缩了回去。
唐御天确实在睡觉,而且睡得还挺熟。熟到脑袋一歪,靠上了秦意的肩。
而在另一边。
毛吉祥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白余,他被壮汉塞进车里的瞬间,瘫软到失去知觉的双腿突然恢复,有点像回光返照,拔腿就往外头窜。
可他能窜到哪里去,外面都是白余的手下。
他前脚刚着地,壮汉就侧侧身子挡在他面前拦着:“夫人,你要去哪?”
毛吉祥瞬间又怂了。
怂完之后他特别惊悚地现,白大腿从身后揽住了他腰。
“又跑?”白余语调毫无平仄,虽然手上力道很轻,却让毛吉祥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大、大哥。”毛吉祥颤抖着说,“我就是有点尿急。”
事情莫名其妙就展成德叔热情地邀请两人进来上厕所,而白大腿跟在他身后,站在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尿!
“大哥你这样我,我尿不出……”
毛吉祥紧紧扒着裤腰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余,就怕他扑上来撕裂他的裤子对他行那种苟且之事。
可白大腿只是面瘫着脸说:“我怕你又不见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是你不要再离开我?!
毛吉祥本来没有尿意,被活生生吓出了些尿来。
……
秦意和毛吉祥会师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唐御天靠着他睡了一路,秦意一动不敢动,时间久了肩膀特别酸。后来实在承受不住,轻轻将他的头他往外推了推。
这时候洪宝正好碰到红灯,一脚踩下刹车。
秦意生怕唐御天往外倒,赶紧把他捞回来,顺势栽进了他怀里。他抱着唐御天,由于身形差异太大,看着很不和谐。
当然和不和谐什么的也不重要,主要是他……抱不动他。
于是唐御天直接躺到了他的腿上。
这个人睡着的时候,褪去了那些张扬的利爪和满身傲气,连嘴角常年讥讽的角度也消失了。
意外地,还挺孩子气的。
秦意盯着他的眉眼,手上没忍住,帮腿上这个人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
猝不及防间——
唐御天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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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头跟毛吉祥会面的时候,毛吉祥也许是对自己竟然活下来了这个事实感到很激动,想找个人一起分享他喜悦的心情。
“怎么样啊,你那边还顺利吗,”毛吉祥背对着白余,不想去看白大腿那种谜之眼神,不停地叨叨,“唐御天没把你怎么样吧?”
秦意不想麻烦别人,自己拖着行李箱往前走,闻言顿了顿,回答道:“挺顺利的……不过我不小心摸了唐御天的头。”
有种人的头碰不得。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被解读为自我保护意识太强,对涉及到自己的都会提高警惕,触及自己的,会产生抵抗心里。
这两段话可能是作者拿来参考,特意为唐御天量身设计的。因为原著里,有个小喽啰摸了男主的头,结果直接被削去四根手指头。
想到这,毛吉祥下意识低头去看盟友的手指头还在不在。
秦意拖着行李箱,不明所以:“毛先生,你在看什么?”
毛吉祥看到那完好无缺的五根手指头,顿时松了一口气。松完气,他在心里暗自下了结论,既然身体上没有收到什么伤害,那么肯定是遭受到了心灵上的暴击。
他得安慰安慰他。
“七七,我跟你说,我特别惨。”毛吉祥又往前走两步,离白大腿更远了些,“我尿尿的时候,一直被人盯着。”
秦意:“……”
这个话题展开得太突然,秦意停下脚步,歪了歪脑袋。
毛吉祥决心要用自己的悲惨去消除盟友的伤痛:“真的,白大腿盯着我尿尿,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