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是原来的烈王
元煜败的很突然,同样也败的很随意,应当说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他们早就知道元煜这“一仗”必败无疑,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败的这么快,这么……弱。他不是被褚洄领着兵铁蹄踏踏地攻进城中打败的,而是在一个相对来说十分乌龙的情况下,想要跳城墙以身殉城,结果被身边大公子派来的奸细给扔下城墙捉住的。
前者别人或许还要夸他几句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宁可身死不愿投降也乃英雄所为。后者却显得有些难看了,硬生生的上了自己大哥的当不说,还傻乎乎的跳下城墙又被抓住,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了下来。
实在是令人唏嘘。
再有,元煜摔下城墙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整个奉贤城就城门大开的投降,将褚洄一行元家军给迎了进去。此战到现在为止就算是结束了,后续一些麻烦的扫尾工作不在祁罗江一役行列。
此战历时一个半月,其中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元大公子烬都在赶路,而真正参战的时间不过短短半月。元二公子煜自称“炎王”的日子也不过三月,七月起,十月止,只怕算是整个西秦称王时间最短的一位“王”了。
祁罗江一役期间,元大公子没有一次是自己动手的,同样也从侧面反应了这位常胜将军用兵如神的手段。即便不是他一手一脚带出来的亲兵,只是元家军的其中一支,也足以代表这位元大公子也许对战事拥有极高的天赋和掌控能力。祁罗江一役又被称为“祁罗江小胜”,除了元煜搞出的那些致使民不聊生的事情以外,在百姓们眼中根本就不算是打仗。
同样的,一时间,却带起了整个西秦原先历经几十年的赌注——有关到底是豫王强还是烈王强。
看儿子就能看出来,即便元大公子是烈王的亲子,确实从小跟着豫王长大的。他一笔一划打仗的技巧也全都来源于金门关边境那位豫王殿下。而烈王殿下的二子元煜……恐有胆识,没有本事,在今年的西秦彻底闹了个能捅破天的笑话。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在西秦外围有所流传,毕竟谁也没那个胆子跑到烈王的面前问你跟豫王到底谁更强一些?同样也有说元煜并不能代表烈王的,毕竟烈王殿下可不止元煜一个儿子,想想另外还有一个远在临安的元炯,不是手段智谋都十分了得,成了废人还照样能在临安玩的风生水起的么?
若是叶挽在这儿,一定会忍不住好好的嘲讽一番这些每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当初元炯初初出事的时候,整个西秦都对他不怎么看好,哀婉叹息一代少年英才就此陨落,自此就将重点关注的目光放到了元煜的身上。
现在元煜出了事,那些人竟然又说自始至终都是元煜在丢烈王的脸,元炯三公子才是那个能够代表烈王执掌烈王府的人。最可怕的是,现在叫嚣的最厉害的人和当初那些骂元炯的竟然是同一批人。
自古从来都不缺这些嘴动的永远比行动还要快的人,即便是后来也是这样。
不过不管是说元煜的还是说元炯的,另有一批人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此次小胜中风头无两的大公子元烬的身上。
那些背后看不起的,骂元烬是奸细的,说嘲风将军只不过空有名头并无实力的,通通在祁罗江小胜之事后打了自己脸。人家都代表烈王殿下捉拿叛贼了,这些一个个的还要说他是大燕派来的奸细,也不动动自己的脑子,谁敢在烈王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奸细?烈王又不是瞎的,自然知道什么是自己人了。
祁罗江畔的事情传回临安之后,一时间投帖子想要预约拜访元大公子的人不绝。烈王也不阻止,只是大喇喇的让管事大叔把那些投上门的帖子都扔到了叶挽的院子里,也不明说是要让她一个个看过之后回帖还是直接回绝了此事。
其中多是朝中大臣想要拜访结交元大公子的,有约他回临安之后一起喝酒喝茶吟风弄月的,有约他抽空指点家中儿子兵法的,甚至还有将自己女儿介绍上门的想要与烈王府共结一段秦晋之好的。
往日烈王最不喜欢这种攀龙附凤之事,即便他自己就是龙就是凤。但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完全没有阻止此事,而是很爽快的将帖子全都放了进来扔给叶挽处理。
烈王府的院子里,叶挽两手一翻直接当做没有这回事,把那些帖子扔给小白和山鸡玩的欢快。那些帖子有的正经有的花哨,院子里的山鸡刚刚好在长尾巴毛,就喜欢盯着那些花哨的不行的东西,还兴奋的用尖嘴把那些花纸条一条条裁了下来插在自己的尾巴上。
叶挽至今都不知道这只秃尾巴的山鸡是公是母,只是映衬着小白的名字给她同样起了个名字叫小花。
山鸡尾巴上插了新的彩色纸条,恢复了往日雄赳赳气昂昂的风采,再次跟小白打做一团。小白对它的新尾巴好奇不已,嗷呜一口就咬了上去,拉下来一条彩纸,气的小花噼里啪啦的赏了小白好几个连环耳刮子。
将事情全都推给叶挽的烈王无事一身轻,正悠悠然的站在朝堂之上听着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江北的事情和对元煜的处置。
褚洄将江北的事情全都扔给了元家军的三个都尉,自己带着两个手下率先一个快马加鞭赶回临安。元桢心中知晓,那小子这般心急难耐连几日都不愿意等待的就赶回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向他请安或是领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也是一般如此。
可惜了,花无渐那小子狠不下心来听他的话挑拨褚洄和叶挽的关系,否则待蠢儿子回来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跟别人双宿双栖去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罢了……元桢暗自摇了摇头,眼下也不是纠结叶挽到底是不是个好儿媳妇的时候。臭小子想要跟她一起,暂时就让他们一起好了。
“陛下,私以为无论是对元烬的赏赐还是对元煜的处罚,都应该先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江北的政事。谁都知道现在的江北已经乱做了一锅粥,因为元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恶劣非常,死了好几个重要官员不说,还行苛政虐待百姓,被俘的十万元家军中有好几万都是江北的百姓……还有那些被元煜囤积藏起来的粮食,都是眼下要考虑的要事才对。”说话的是当初那个刻板严谨的老大人,因着元煜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激怒人心,朝堂上现在有好几个肱骨老臣不愿意看在烈王的面子上谨慎说话,而是直来直往的说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来也是,元煜的行为恶劣,传遍了整个西秦。这下一来就算是烈王想要从轻处罚他都要率先考虑一下民心民怨。即便临安周遭的百姓迫于烈王的威严与权势将此事忍耐下来,江北的百姓也不会原谅元煜。
他不仅仅是苛责百姓,同样苛税粮草,强行征丁,残害无辜,逼死官员。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即便元煜是西秦帝的亲生儿子也不能够被原谅。
“臣以为,江北虽是贫穷困苦之地,但也同样需要我们朝廷的关注。既然元大公子元烬人正在江北,就应当将料理江北后事的事情交给他才是。”一个想要拍烈王马屁的官员站出来,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一来他于整个江北都是恩人般的存在,想要收拢拉回江北百姓的心,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二来元家军此时正在江北,在元家军的配合之下想要镇压江北暴民相对来说会轻松些许。三来,元大公子的战绩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臣相信以他的本事处理政事并不是什么难事。”
“臣附议,王大人说的有理。于情于理都应当请元大公子处理江北后事才是。”
“臣也附议。”
一时间,朝上赞同之声不知凡几。不知道是当真觉得褚洄适合处理江北的事情还只是为了拍元桢的马屁。
元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不会没人知道元烬是武将吧?”
元大公子刚刚立功,当然人人都知道他是武将了。烈王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面面相觑。
“叫一个武将处理文臣应当处理的事,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元桢抬了抬眼皮,单手抚上了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轻飘飘的转动两圈。
众人噤若寒蝉,看来马屁拍到马腿上了。他们略带埋怨的瞪了那率先说话的王大人一眼,心中把他骂了又骂。说来也是,那元大公子再怎么手段了得心智强硬,他也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将,即便用兵如神兵法超群善谋人心又如何,不还只是个野蛮人?让他来治理江北,就相当于将整个江北的权利给划分出去了,不说会不会培养出第二个“炎王”来,江北现在损伤惨重,不是说一个月两个月就可以处理完的,这下不就是等于把江北拱手相让将权势分割了么?这个王大人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有部分没有跟着王大人一起拍马屁心中另有主意的人乐了,幸灾乐祸的看了他们一眼,悻悻的闭上嘴不吭声。
是非公论自有烈王殿下和西秦帝陛下来决断,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只会瞎凑热闹的匹夫?
“罢了,先让元家军留下处理一下被强行拉入征兵的壮丁和百姓的粮草再说,江北的政事和文官先放一放,让孤想一想在处理。”见烈王并不想在此事上表意见,西秦帝想了想安抚性的说道。
刚说完他就怔愣了一下,往年这种重大决策烈王是绝对不会放手让他来处理的,最近这是怎么了?西秦帝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元桢几眼,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外,心里也暗暗舒了口气。
不管元桢从前对他是个什么态度,在元桢的衣摆下做了二十几年的缩头乌龟,西秦帝早就已经习惯。现在元桢突然放权势给他,他还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众人犹豫间,只听元桢点点头说道:“嗯,这个还不急,先放一放。元烬和元煜已经在回临安的路上,相信不久就会到临安,届时再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处置不迟。”堂上众人大惊,烈王雷厉风行,鲜有犹豫不决的时候,现在竟然提出要把事情放一放再处理,他还是原来的那个烈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