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送衣
等到李花儿将竹子烤到自己想要的状态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孙三贤早就被孟氏叫回家去了,但因为吃得一嘴油,被孟氏问出了真相,追着他满院子地跑。
李花儿听得真切,却只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很享受自己专注地做事情的感受。
李果儿本来想叫李花儿吃饭的,可是看着她专心致志的侧影,不知怎的,就不敢说话了。
非但如此,李果儿海觉得,这样子的姐姐,熟悉而且陌生。
以前,姐姐很少这么认真地做一件细致的事情,但是父亲会。
其实,李大这个人,在李果儿的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李大被征了劳役的时候,李果儿才四岁。
但是就是李果儿的那点子关于亲爹的模糊记忆,都是不善言辞的父亲,从田间回来之后,坐在院子里,用着那些工具,给村中的人做着木工活。
那时候,娘亲张氏也很少说话,就是坐在父亲身边,柔柔地笑着,趁着爹爹停下的时候,为李大擦擦汗或者递一杯水。
那时候,金宝还没出生,姐姐带着她,坐在地席上,听奶奶说着好玩的掌故,爷爷也坐在旁边,跟着笑。
这是李果儿心中最美好的记忆。
而今天,看着李花儿的样子,被勾起回忆的李果儿,心中带着小小的感慨。
直到看见李花儿停下手,晃了晃肩膀,李果儿才开口道:“姐姐歇歇吧,你瞧这一身的汗。”
李花儿将那竹子放下,揉了揉肩膀。
被这样热的灶火烤了许久,她身上的汗早就打湿了衣服,额也贴在了脸上,有些难受。
不过李花儿心中却觉得很高兴,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想着,李花儿对李果儿笑道:“烧些热水吧,出了这一身汗,总要擦擦身。”
李果儿立刻走进来笑道:“嗯,我来。”
李花儿并不与她争,而是将烤好的竹子拿回到屋后阴凉的地方。
如此阴干两天,最重要的一步,就算完成了。
此时,李果儿也已经烧上了水,自厨房出来,笑着对李花儿道:“姐姐快吃饭吧。”
李花儿一笑,拉着李果儿回到了屋里,坐在地席之上,用一块满是补丁的干布,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矮桌上李果儿留给自己的饭菜,笑道:“你可吃饱了?”
李果儿摇头:“等姐姐呢。”说着,她抱怨道,“三哥哥吃了好些肉呢,这些还是我抢下来的。”
李花儿确实是饿了,可是一看这见模样就知道无甚滋味的肉,就又觉得饱了。
可总不能糟蹋了东西。所以李花儿哄着李果儿先吃了大半,剩下实在吃不了的,李花儿才勉强都吃进了肚子。
她是要早些学会灶上的事情了,李花儿摸着不很满意的肚子,心想。
饭罢,姐妹二人将院门和屋门都关上,在家中擦了擦身子,去了汗意后,便双双睡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心里记挂着那竹子的李花儿,又是早早地起了床,去屋后看了看,心中更觉得满意了。
看来自己脑子里的念头,并没有骗人呢。
李花儿想着,又回来院子里,将吴家的那些衣服仔细收了起来,放在那木盆里。
此时,李果儿也起了床。
自从李花儿不傻了之后,李果儿每日倒是睡得舒坦了。
“姐姐。”李果儿顶着惺忪的睡眼,跪坐在地席上,从窗子看向院里,见李花儿将活计都做了,就甜甜地叫了一声。
李花儿见她醒了,也是一笑,道:“快些起来吧,等下吃了饭,我们把东西给吴家送去。”
李果儿点点头,穿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不过李果儿出来的时候,先去看了一眼那老母鸡,喜道:“姐,咱家母鸡下蛋了。”
说着,李果儿将捡起来的鸡蛋举给李花儿看。
李花儿见状,点头笑了。
原来家里这只老母鸡,还会下蛋呢。
她笑道:“好,那等今晚回来,我们炒了吃。”
李果儿举着鸡蛋,震惊地眨了眨眼睛:“炒了吃?姐姐,咱家的鸡蛋都是要留着换米的。”
李花儿一顿,她倒不知道还有这一茬……怪道以前不能动的时候,从没听李果儿说过鸡蛋的事情。
想着,李花儿一笑:“那是以前,以后,咱们留着自己吃。”
李果儿将那蛋握在手里,看着李花儿平静的表情。
就和之前,姐姐说以后会穿绸缎衣服的时候,一模一样。
想着,李果儿也笑了,她点点头:“好,都听姐姐的。”
姐妹二人相视而笑,吃了些野果子充饥后,李花儿就抱着那木盆,由李果儿领着,向吴家去了。
李花儿在清河村的西北面,而吴家在村东面,所以这一去,相当于横穿清河村。
这也是李花儿第一次感受到清河村……还真是一个很大的村子。
如今还是早上,但是绝大多数人家的村民,都已经去了田地,留下的最多就是些妇人和孩子。
妇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某一家的院子里,或者村中的各种树荫之下,做着针线,聊着村中最新的趣闻——最大的趣闻,也就是李花儿的事情了。
所以,李花儿这一路上,每经过一处,就要接受一次别人的瞩目,答一次别人的“哎哟,花儿这是大好了?”的问话。
不过也好,如此走一圈,倒是把人都认清楚了。
而村中的孩子们,则都在外面疯跑着,可他们一看见李家两姐妹,就都有些惧意地躲开了。
李花儿知道,主要还是那场架的功劳。
想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而李果儿生性单纯,更想不到那么多,。
待姐妹二人到了吴家门前的时候,李花儿顿时明白了吴家为什么能在清河村里,有大户的美名。
只从外面看,连排的大屋,飞扬的屋檐,而这一排大屋之后,还能见一座正在建的绣楼。
哪怕是远远地看,李花儿都能知道,那绣楼在这乡舍之间,也当得起雕梁画栋了。
李花儿正看着出神呢,忽而就听见了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道:“你这傻子怎么站在这儿?”
李花儿微微一皱眉,看了声音的主人一眼。
就见草儿站在那儿,叉着腰,一脸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