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后日谈

事件过后, 曼哈顿博士不知去向，加百列被天父带回天堂受罚。

然而这些艾比盖尔都不在乎，竖锯的灵魂去地狱里走了一遭, 虽然被路西法放回来，但是因为善良消耗殆尽且没有补充的缘故, 他不可抗拒迅速衰弱了下去。

曼哈顿医院中, 少女坐在病床边, 看着戴着呼吸机的爷爷。

这个场景她曾想到过，也见过一次，那时觉得天好像塌了，好在死里逃生。

而真的到了这一天，艾比盖尔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彼得站在病房外和奇异博士交谈, 寻找解决的方法，然而这次的创伤太重，已是竖锯脆弱躯壳无法承受的损伤, 他的情况岌岌可危, 连奇异博士也束手无策。

他担忧少女的情况, 看着她格外纤细的背影, 彼得束手无措地将手掌按在冰冷的重症病房玻璃上。

二十分钟后, 探望时间已经到了，艾比盖尔退出病房，一抬眼, 撞进彼得充满忧郁的担心的眼中。

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调侃他：“怎么, 超级英雄可以不上学了？”

“我担心你，”彼得十分坦诚，他伸手将外衣披在对方身上，然后将她金色的长拨开，“而且——你不是要离开学校了吗？”

艾比盖尔的肉身被打碎，恢复了神职者的形态。

其实从外观上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不会受伤、不会老、不会死。

但这足以让彼得帕克感到不舒服。

艾比盖尔将口罩摘下，走到水池边洗了手，看着身旁少年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她的笑容中有几分疲惫，但却并不太悲伤。

“忘了告诉你，天父决定赐予我新的身体。”

彼得的眸光被瞬间点亮，他惊喜地问：“真的？那你岂不是要回到学校来了？”

“可能还需要一阵，爷爷现在……需要人照顾。”

彼得连忙说：“我也可以照顾。”

艾比盖尔摇了摇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两人正说着，楼道另一头走来一行人，少女抬眼看过去，之间是复仇者，不止是奇异博士和黑寡妇，连美国队长和钢铁侠都来了。

在处理曼哈顿博士的这件事上，复仇者可谓是出人又出力。

于是艾比盖尔扬起一个客气的笑容，对他们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去北郊感谢，就在这里遇到了。”

“你还是先忙这边的事吧，”钢铁侠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你爷爷的情况怎么样？应该要去更好的医院吧，稳定下来，就准备转院。”

他是专程来处理这件事的，并且可以以最快速度办好手续。

然而艾比盖尔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医生说，很难了。”

她话没说完，但是所有人都理解了话中的意思。

美国队长沉默片刻，低声问：“你还好吗？”

艾比盖尔却没有露出太多悲伤，她回身看着病房里的老人，看他脸色极差，几乎要和雪白的被褥融为一体，和昔日里那个乐呵呵在家做木工的爷爷判若两人。

死亡的气息太过浓重，已经让她近乎麻木。

“我只是不甘心，”她轻声说，“我没有听到爷爷想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彼得走上来，拥抱住艾比盖尔。

少女的身体没有温度，并不冰冷但也不温热，她现在不属于这个世界，叫普通人看到都费了一番力气，能够凝聚成可以触碰的实体，简直是难上加难。

还好天父开口，赐予她魔法，让她勉强维持几日，然后再回到天堂去处理肉身的事情。

“我没事，彼得，”艾比盖尔说，然后回抱住少年，“我没事的。”

……

这几日都是彼得陪着她在医院，在这期间他们听到了很多消息，比如加百列接受宗教裁判所的审判，被剥夺了大天使的职位，而他的候选人之一，竟然有亚茨拉斐尔。

再比如地狱恢复正常，路西法二度与天父建交，两人相谈甚欢，甚至隐隐有着冰释前嫌的趋势。

——当然，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再再比如接受了审判的加百列被剥夺了双翼——其实原本就已经被斩断了，天父便在这基础上，将他抹去记忆，放入人间，让他积累善良，到达一定值之后才能回想起以前，并且获得重回天堂的资格。

但是这个过程，大约还需要数百年。

在竖锯住院的这半个月中，冬兵和红头罩都分别来过，前者和艾比盖尔谈论了以后的事情，政府的通缉令仍然在，哪怕有复仇者联盟的半数支持也不可以。

于是他打算等到此间事了，便离开纽约。

而红头罩则继续在哥谭市展自己的势力，打击罪犯，艾比盖尔让对方为自己带去问候——给蝙蝠侠的。

这位远在它市的富豪同样吃惊，吃惊于艾比盖尔还在人世，吃惊她的身份，也吃惊于她与杰森相认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却一直不知道。

但是与钢铁侠一样，他同样对竖锯的病情无能为力。

竖锯仍然昏迷着，艾比盖尔不知他何时醒来，或是——

她不敢想。

这天内德来医院，三个人碰面后聊了一阵，前者参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竞赛，拿了不错的名次，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学校里近些日子生的事情。

艾比盖尔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人世间的气息。

“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内德问，“我们都要升入高年级了。”

艾比盖尔笑眯眯地回答：“不知道，我还要请求天父给我一副适龄的身体，如果太小恐怕还要继续长大，如果太老——”

彼得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艾比盖尔摇摇头：“万一我重新为人，却已经五十岁了怎么办。”

内德笑道：“梅一定会疯了！”

彼得忍不住脑内了一下，被吓得连连摆手：“这种情况应该不会生吧？天父难道不知道你是要谈恋爱的吗？”

“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会知道呢，”艾比盖尔故作忧愁，“老了还不算，如果给我一个婴儿身体，那你——”

彼得帕克：“……”

你的：“……”

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这是什么死亡小学生剧情啊，”内德忍不住吐槽，“我看不会的，你凡事往好了想想。”

彼得也苍白着脸色点点头。

艾比盖尔这才停止了逗他们两个：“好了，我说笑的，和我之前年龄相等。”

彼得立刻开心了：“真的？我就知道天父不会这么愚——”

“嘘，不要说他，万一被听到了呢。”

三个人热络地聊着，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护士忽然匆匆跑了出来，喊艾比盖尔快些回去。

少女愣住了，嘴角的笑容慢慢放平。

回到监护室时，竖锯清醒了，睁开眼睛，正四处看着。

艾比盖尔的心重重一沉，而后她慢慢地走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彼得注意到，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间，竖锯的心脏跳动频率起了变化，他的情绪因为孙女的到来而起伏不已。

“爷爷，”艾比盖尔弯着嘴角，半跪在床边，“你醒啦，要不要吃点东西？”

片刻后，竖锯慢慢地摇了摇头。

少女语气轻松，就像是在谈论天气：“哪里不舒服吗？躺久了会不会难受？”

竖锯眯起眼睛，看起来也是笑了。

对方的灵魂即将离开身体，艾比盖尔让自己尽力忽略死亡和地狱的气息，她心知肚明，对方不可能去天堂。

竖锯杀孽太重，他恐怕要在地狱里呆很久很久，也许可以净化干净——

或者也许不，毕竟路西法等他很久了。

他们很可能成为好朋友。

“爷爷，”艾比盖尔说，“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很开心，这么多年。”

她笑道：“虽然会给你惹很多麻烦，比如那些烦人的小混混……还有，我也做了很多错事，甚至一度不想回头。”

竖锯摇了摇头，声音很低，很艰涩，却很笃定。

“不是你的错。”

艾比盖尔轻轻地说：“就知道，只有你最疼我了。”

竖锯捏了捏少女的手指，而后者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别再强求。”老人慢慢地说。

在彼得的通知下，冬兵很快赶到了。

来时，冬日战士看到艾比盖尔蹲在床前，眼睛亮亮的，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泪水。

但他在那一刻十分清楚，旧账要结算、罪孽要赎清。

——这一刻，艾比盖尔终于不再强求。

“爷爷，”听到地狱使者的脚步声，艾比盖尔看到竖锯的灵魂离开，于是说，“我不会在这个人世呆太久的，也许60年，很快，我们团聚的时间会更长。”

少女嗓音柔和，她在一个生命陨落的时分慢慢站起身，巨大的翅膀张开，而后轻柔地在竖锯额头落下一吻，看着对方含笑的眼睛逐渐释然、无光、阖上。

良久，她看着病床上的亲人，静默无言，没有动。

片刻后，艾比盖尔过回头看看彼得，忽然笑了。

她对着空气，又补充了句。

“我说错了，有这个人在，也许会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