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妃 第7节
安槿算不得好心的提了这个建议,实在是她也没想让这郡主真被火烧了还是毁容了,但她不喜她行事,总也得让她提心吊胆的经受一番心理折磨才行。
说实话,虽然刚刚她好像若无其事的站在树下,其实心里也是很有些紧张害怕的好不好。
安槿的这一提议没能安抚萧珉,但却让陈峖棋等陈家人稍定了定心,至少,萧珉的安危应该是保住了吧。
然而不少人包括白家人和萧恒等人都觉得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简直自以为是可厌之极,她到底以为她是哪根葱啊?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可是若萧烨不在,这事刚刚白千纱强势把重点转了,事情也就结了,可是偏偏萧烨来了,还要借着机会整萧珉,饶是平日里涵养很不错的白千纱萧恒那心里也是大为不悦,更别说鼻子都给气歪了的萧珉。
不过萧恒虽然心里着恼,但面上却是不显,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安槿,就还算温和但声底还是隐隐带了些责备道:“姑娘,刚刚不是听说是你和舍妹两个在比试吗?怎么变成了找别人比箭术?既是你们两个比试,就认认真真好好比试一番就好了,就算箭术再高明,这些可能误伤人的法子还是不要随意试为好。”
安槿挑眉,趁冷着脸的萧烨出声之前就先笑着道:“这位公子,你可能是误会了,此法可是郡主所提,我不过是被逼应之,既然郡主不愿再比试这个,便也罢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我提出的是让丫鬟站在那里,比试我们的箭术!”萧珉听了安槿的话,终于从受了萧烨惊吓的悲愤委屈中找回了脑子,斥道。
安槿挑眉,道:“那好吧,郡主请便吧。”
又是一个陷阱,众人今日对安槿的印象那是翻来覆去不停的变啊,就是一向自视甚高的白千纱都略眯了眼重新打量这个寄住在陈家的小姑娘。
若是萧珉此时真的让侍女站过去,由她来射这一箭,将来这传出去的话可能就会变成她贪生怕死,让侍女顶替她云云了,其实此事只要她不敢站在那里,她就是输了。
萧恒暗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事便也罢了,此事他断不能推自己的妹妹把这比试继续下去的,否则不出事也就罢了,但凡她有丝毫损伤,父王母妃那里他都没法交代。
其实他私心里,当然最希望的是妹妹选择萧烨来射这一箭,那无论出不出事,萧烨都讨不了好。
“好了,今日毕竟是我祖父的寿辰,这种易误伤人的比试便到此为止吧。”就在萧珉脸上青红不定,场面陷入僵局之中,一旁一直未出声的陈峖柏终于开口沉声道。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又看向萧烨,然后继续道,“世子爱之深,责之切,且公正严明,臣多谢殿下,不过此事缘由其实不过是她们之间的玩笑,舍妹既然已不计较,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他这一番话,众人听了都是松了口气,这是陈峖柏,不是陈峖棋,他说的话的分量自然不停。
可是不一会儿却是不少人露出了些许疑惑,就是陈峖棋陈峖悦陈峖宁姐妹也是片刻的茫然之后也是面带惊讶和疑惑的看向陈峖柏。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他要说“舍妹”?
安槿也有些诧异的看向陈峖柏,正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温和而又肯定。
安槿心念电转,瞬间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怕自己得罪了岭南王府这对兄妹以及白家人,将来遭她们报复,所以在此时终于首肯了陈大夫人收她为义女的提议,相对于将她纳入了陈家的保护之中。
安槿莫名有一些感动,她一直以为陈峖柏排斥自己,不想他此时却愿意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己,便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而陈峖柏看到她的这个笑容,心里却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滋味,也不知自己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
安槿再把目光看向萧烨,看他低垂了眼,并无什么特别的表现,便知道此事应该是在他意料之中了。不过她瞅着他的样子,却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不悦,唔,今日的事情,他能高兴才怪,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办法。
一场闹剧结束,大家该干嘛去干嘛去吧,可是却还是有人心有不甘。
萧珉不用去冒险,可是心里却觉得窝囊透了,而且好死不死的她又看到了表哥白绍卿看向安槿的目光中好似还带了些欣赏和些意味不明的东西,这个年纪的少女最是敏感,马上便懵懂的明白了那是什么。
萧珉立时脑子便是一抽,然后冲口而出就道:“那我们还是回到最开始,比试我们的箭术吧。”
众人一齐看她,安槿有些意兴阑珊,这还真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可是她却没什么心思陪她玩了,反正也差不多了,这个郡主又是个输不起看起来还记仇没什么心胸的,她可不想她以后都缠上自己,她不会怕却会觉得烦。
采枝陪她习武练箭多年,自是知她心意,看她神情便知她想些什么,便上前递给了她弓箭。
安槿接过弓箭,试了试手感,然后举起弓,搭上箭,对着前方的箭靶就连射三箭,箭箭正中红心。
然后她回头对目瞪口呆的萧珉道:“郡主,我伤势未愈,这已经是极限了,郡主若是能更好些,便当是郡主赢了吧。”
说完她伸出手,便见胳膊上的白色袖子上已经隐隐渗出血来,她略行了个礼,便道是重新包扎伤口便告退了。
萧珉的箭法自然不能达到这个程度,安槿的离开反是真正解了围,这件事是真的算是罢了,但不管怎么样,事情虽圆了,但萧珉的面子却没能找回来,里子更是失得一塌糊涂。
寿宴之后,告辞之际,萧恒却突然对陈大夫人道:“大夫人,今日在园中见到安姑娘,不想京中女儿竟然也有如此好的箭术,听闻她不仅箭术出色,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通,又是锦华书院先生之女,学识渊博。舍妹顽劣,一直想找一个出色的伴读陪她读书习字,我看以安姑娘的才华,再不会有比她更适合的了。”
像是知道陈大夫人会说出什么话拒绝似的,继续补充道,“我也知道她只是暂住陈家,即日便会派人前去京都通知其父亲,但我母妃会先将安姑娘接去王府住下,想必安先生若是知道,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陈大夫人当然早已得知先前园中发生之事,听了萧恒的话面色却是有些不好看。
萧恒似是知道陈大夫人所想,摇了摇头,笑道:“大夫人可是因着今早的事情有所顾虑,其实大夫人多虑了,舍妹虽然有些顽劣,却不是不讲理之人,安姑娘入了王府,必当以礼相待。”
要这伴读还真是萧珉提的,不知她是作何想法,事后便更萧恒提了出来。萧恒觉着若是安槿能成为妹妹的伴读,两人成为好友,今日之事就可反转为不打不相识,妹妹礼贤下士了,端看怎么运作罢了。
而且那顺宁郡主的父亲也正是锦华书院先生,今日这位姑娘箭术不凡,连侍女功夫都是莫测,他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东西让人摸不透。既是摸不透,那就先握在手里好了。
所以萧恒觉得这还是个不错的主意。并且也不是对安槿有什么坏的想要报复的心思,他的心还没这么小。
不过陈大夫人却不会管他的心思,她不乐意就是不乐意,况且安槿又不是她亲女儿,她如何作得主把她送入王府?
这时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老太爷却“呵呵”笑了出来,道:“大公子,你说的却是太迟了,老夫已经决定请安姑娘去南华书院一段时间。她自幼在锦华书院长大,对京都书院最为熟悉,老夫要请她在女院那边做些事情。”
说着又看了一眼大夫人,就笑着接着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犬子将收安姑娘为义女,此事之所以尚未宣布,是需征得安姑娘家族同意,老夫已命人去信京都,想必不日便会得到回音。”
“所以伴读一事,老夫就多谢大公子好意了。若是郡主有心,倒是可以去书院住上一段日子,想必对郡主更有助益。”
第12章 拥在怀
陈老太爷和萧恒说话的时候安槿并不在场,不过她还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在这里,义女并不是像她前世那般随便,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而是要上族谱的大事,这之后她就是正式的陈家小姐了,虽然也不一定需要改姓。
而且此事由陈老太爷出口,就更加慎重。能让陈老太爷这个时候突然提出,想必这后面必是和萧烨有关了。
所以安槿就不去操心这背后的事了,她回了自己院子将今日的事情一细思,总算是琢磨出来了,敢情这群世家女不少人对自己暗含敌意,大概都是因着陈峖柏吧,想不到他还挺抢手的。
成了陈家小姐,陈峖柏的妹妹,估计能打消不少人的敌意,想到陈大夫人对自己的好,她觉得这样也挺好,反正她这身子的亲娘女儿多,大概也不会吃醋,反而只会把担心自己到了岭南被人吃了的心给放下些。
不过最让安槿高兴的是,陈老太爷竟然要请自己去南华书院,当真是意外之喜,不知这是萧烨安排的,还是陈老太爷真有这个意思。
这日寿宴之后陈大夫人陈峖棋等人还都有后续的事情打扫清理,并没过来探望安槿,但陈大夫人却是请了大夫给安槿看了看伤势,发现无碍,才算安了心。陈峖棋等人也都派了丫鬟过来探望她,送了些东西。
反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亲自过来探望了安槿,唔,不知道是探望,还是问责,还是试探。
安槿坐在院子的回廊里,此时夕阳已经就快落下,红彤彤的挂在天边温柔极了,红日,金丝菊,暖风,懒洋洋的安槿觉得就这样坐着竟似仿佛又回到前世的时候,日子宁静又温馨。
只陈峖柏一站在她的面前,所有的一切便都回到了现实中。不是不好,就是感觉不一样而已。
安槿看着陈峖柏,她大概猜到他是为什么而来,便起了身,微微行了个礼,挥退了侍女,不出声,只等着他先问。
陈峖柏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其实从他第一次在荒山野岭,这个小姑娘闯入他的视野之中,状似极脆弱,却总有什么东西让他对她总不能寻常视之,此时看着安槿就静静站在那里,平静的回望他,他终于知道了是什么原因。
因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安槿有多么狼狈,她面上会露出各种表情,但眼底却一直带着从没褪去过的笃定和自如,哪怕那日她出现时因伤势和饥渴表情痛苦,那抹笃定和自如也没消失过,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疑惑。
其实要是安槿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妥妥的会觉得这是你的错觉,真的。她受伤快死的时候若还能笃定,是笃定自己就快死了吗?而且她是很怕痛的,能自如个鬼。
陈峖柏看着安槿,心里阵阵的复杂,他向来是个冷静自持谨慎的人,但今日在园子里为了维护安槿,却作出了一个完全不符合他性格的决定。
就是此时,原本是想问一问她和她的侍女箭术之事,此时对着她,看着她明亮黑漆的眸子,竟是一时之间说不出问责的话。
他略转开了眼,最后才道:“我问过大夫,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萧郡主不是个善罢甘休的性子,我看安姑娘不若还是早日去书院好些。”
留在陈家,哪怕被陈家收为义女,若白侧妃当真派人来接她入王府,理由妥当的话,也是很难拒绝的,不若去书院避上一阵为好。
安槿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过来不是来责问自己,竟是替自己担心,她微不可觉的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平日里不算刻薄吧?却总是把陈峖柏往坏处想。仔细想想,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严肃些,对自己可真不算差。
她很有些为自己以“貌”取人而羞愧,于是收了收自己没良心还隐隐的小刺猬般的样子,认真应了,又问道:“大公子,此事可会给陈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陈峖柏听言又正向了她,露了点笑意,温声道:“不会,不用担心。”
顿了顿,却又道,“只是书院世家子弟居多,关系复杂,亦有些心思叵測之徒,你少些和他们接触,就多在女院即可。另外,峖棋和峖宁也会和你同去,届时有什么问题和不懂的都可以问她们。”
说了这些话,陈峖柏就又有些无话可说,他已经不想再问箭术和她的背景之事,再过些时日,派去京都打听的人就该回来了。他不想问,因为他宁愿自己不问,也不愿事后知道她骗自己。
两人相对无言,陈峖柏就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安槿,道:“这是你受伤昏迷之时侍女从你身上取来的,你拿回去,留在身上防身也好。只是书院毕竟是求学之所,平日里也不要拿出来。”
正是原本安槿身上那把萧烨送她的防身匕首。
安槿接过,摸了摸那匕首上镶嵌的红宝石,眼前闪过萧烨当初傲娇的把匕首扔给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眼睛里就滑过一抹笑意,她抬眼看向陈峖柏道:“多谢大公子,我记住了。”
陈峖柏刚才一直看着她,从她接过匕首,到抚摸那颗红宝石的柔和神情,全部落入眼底,明明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阳光不大,可那抹笑意竟有点刺眼。
他垂了眼道:“不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声音又恢复了清冷淡漠,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陈峖柏告辞离去,安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颇有些莫名其妙,虽然陈峖柏向来面部表情变化不大,但安槿还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古怪。
摇了摇头,安槿觉得还是不要管他,反正她很快就要去书院,和陈峖柏的接触又不会多,他的事情将来自然有其他人去烦恼。
这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且看陈峖柏的意思,她应该不日就会和陈老太爷一起去书院,想着白日萧烨的情绪,她猜测萧烨定会过来看自己,所以这日到了就寝时间,仍是坐在了桌前翻着书,实则是在等着萧烨。
萧烨到的时候,安槿已经趴在桌前睡着,身上盖了层薄薄的被子,想必是丫鬟后来给她加上的。
萧烨皱眉,伤势未痊愈,就这样睡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让人放心不下呢?他觉得她小时候可是机灵得很,怎么现在行事总有点让人提心吊胆的呢?一想到她和侍卫走散,流落山林,他时不时想起来都忍不住后怕。
对于时常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他是半点也不舍得在她身上发生,想都不愿想。
安槿睡得并不熟,萧烨的压迫感太强,站在她面前无形得就让人觉得压得慌,她起身,朦胧得看到离自己这么近的萧烨,吓一跳,上一次他不是站在窗外吗?怎么就进来了?
然后不自觉的就看了看窗户,萧烨看着她明显还有些没睡醒的样子有些好笑,道:“我是从门外直接进来的。”
“哦。”安槿听着他的话声,莫名觉得气氛有点怪,感觉到脑子好像有些缺氧似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就站起了身想去把窗户打开得更大一点。
可是萧烨就站得有点近,她去开窗就是绕到了他身后,然后萧烨就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起来,然后走近他,再越过他,唔,去开了窗。
他转头看她开了窗,然后两只小手就趴在了窗台上,这是月末,并没有什么月光,只有屋内一支摇晃着的蜡烛散发出一点稀微的黄光,而此时夜色下,木色窗台不显,唯有她的手好似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软软糯糯的,像是挠在了人的心上,让人心瞬间又痒又胀起来。
萧烨顿时忘记了自己过来找她是想说些什么话,在他反应过来前,他已上前一步就从她的身后环过握住了她那趴在窗台上的小手。
安槿吓了一跳,只觉得一股压力迫来,脑子“嗡”一声,就已经几乎被他环抱。他紧贴着她,强烈的迫人感,他温热近乎发烫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木樨香味,都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结结巴巴道:“萧,萧烨。”
这,这也太快了吧,他们,他们虽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是可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而且他们几年没见,上次见她才九岁,现在这样,也,也太夸张了吧。
哦,她还记得那时他蜻蜓点水般的碰了她的唇,然后就夺窗而逃的慌乱模样,唔,几年没见,他,他怎么变得这样直接,侵-犯-性这般强了。她脑子乱糟糟的想着,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第13章 去玄州
安槿反应过来后便推他,萧烨本只是在夜色下,看着她趴在窗台上,实在是娇憨可爱,然后忍不住便去握她的手,反正她的手,他也不是第一次握,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是偏偏他是在她身后,然后就变成了佳人在怀了。
原本他没有这个意思,但感觉到她的身子软软的在自己怀里,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再想让他放开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安槿推他,却让他更紧的抱了她,他低头,忍不住就低声唤了一声“槿儿”,声音干燥略带了些暗哑,听得安槿的心就是一颤。
她都不敢抬头看他,两人实在靠得太近,她再不敢乱动,只低了头,小小的努力抽着自己的手,当然是抽不动,便只能低声慌乱道:“萧烨,你,你做什么?”后面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了。
萧烨感觉到她的慌乱,心里高兴起来,却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只低声道:“槿儿,我们还是早点成亲吧,我从玄州回来后我们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