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猴群的忠诚度

麻雀很快就将消息传给了杨勤, 他摇摇头, 这个许小虎是自找死路。

其实要让黄哥死心也很简单, 就是让他知道那份遗嘱就够了, 但是杨勤不想这么做。一来, 对方未必肯信。二来, 黄哥该死！

动物园不是滴水不漏的，黄哥如果塞不进人来，必然会铤而走险走其他路, 杨勤宁愿事情被掌控在自己手中。与其摸不着对方的招数，倒不如将计就计。

杨勤吩咐麻雀盯好，承诺给它们无限量小米零食吃。六只忠诚度为满值的麻雀虽然无须交易, 但是杨勤没有克扣手下的习惯, 还是答应了喂食它们好吃的面包虫。当然，干起活来，这六只麻雀也是最勤快的, 最聪明的。

东岭动物园的这几只金丝猴是川金丝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目前有资质饲养金丝猴的动物园不多，东岭动物园就是其中幸运的一家。

在许多年前, 东岭动物园是很大的一家动物园，那时候, 这里还有猛兽区，所以像金丝猴这种也不是多稀罕的动物。随着这家动物园的没落, 偷猎活动的猖獗, 以及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 金丝猴也逐渐濒临灭绝。正因为如此，川金丝猴才成为了镇园之宝，成为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黄哥想打它的主意，注定是找死，除非他已经想好了替罪羊。

资本就是这么任性，它可以驱使着一个人典当自己的人生，比如明明可以有大好前途的许小虎。

杨勤根据动物园账簿的记载，知道这几只川金丝猴的爷爷奶奶们还是当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向张方和老先生所管理的动物园购买的。那时候，金丝猴才刚被确认为一级保护动物不久。

如果张方和老先生来访的时候，能够见到这些金丝猴，想必会念着几分故人情，多多少少给予一丝帮助。

另一头，许小虎很快就找到了金丝猴所在笼子。他看着一笼子的金丝猴，像是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似的，满脸微笑。

许是察觉到许小虎的来意，金丝猴戒备地看着他，调皮的金丝猴们还纷纷凶狠地拿石子砸他。许小虎没有得到周济他们的提醒，措不及防，被砸得一头灰，暴怒的他冲着猴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差吼出来了。

片刻之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便笑眯眯地冲猴子们挥挥手，想要亲近它们。心里却是想着，早晚有一天要毒死你们这群畜生！

金丝猴可不是好相与的，要不杨勤也不会被整得生不如死，整个动物园见它们跟见鬼似的。

许小虎碰了一鼻子灰后，灰溜溜地回去整理宿舍了。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

动物园有监控，杨勤早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了，只是装作没这回事而已。

看来，接下来将会有一段日子不能睡好觉了，杨勤心想。

这几天，他都是和着衣服入睡的。

很快，傍晚就降临了。整座动物园静悄悄的，或许可以说，这附近静悄悄的。动物园的宿舍楼现在只有许小虎一人，当然，还搬入了一个新客——灰灰。

灰灰打算没事就吩咐它的鼠友们去许小虎宿舍串门，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听大王说，许小虎不怀好意，灰灰对他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

许小虎在宿舍里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然后打开窗户，这里看得到外面的情形，也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掏出电话，他拨通了黄哥的电话：“喂，黄哥，杨勤那孙子一点戒心都没有……唔，你放心，这种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嘿，你看我们这几天动手怎么样？”

“钥匙？金丝猴笼子的钥匙还没到手呢，不过我可以切断电源，搞坏摄像，到时候我们神不知鬼不觉，这个动物园只有杨勤一人……”

“如果到时候他被惊到了，我们还搞不倒他吗？”

许小虎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一丝狠厉的光芒。

他屋外树叶的阴影里，一只麻雀动了动脑袋，头低得更下去，似乎要凑到许小虎面前听听他到底是怎么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的。

“周济？黄哥，我今天见到他了，那小子你别担心，他不敢说的，杨勤好像还不知道他的事情。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装作没有这回事的！再说了，周济还欠你两万呢！”

“明白了，哥，这事咱们就推到周济身上！”

挂上电话，许小虎长吸一口烟，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在他眼前，似乎已经有无数的毛爷爷在向他招手了。

远远看去，只见黑暗中的一窗昏黄灯光中，一点红光在一闪一闪的。片刻后，许小虎恶狠狠地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地上，已经满是烟头了，他浑然不在乎，反正他又不是这个动物园的常驻将军。

杨勤今晚没有开直播，他也不是每天都会开直播的，因为有时候白天的工作就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了。

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许小虎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鼾声大作。他倒是心宽，只苦了杨勤跟周济。周济因为不放心杨勤一人在动物园，硬是留了下来，还厚着脸皮请了一个远房亲戚照顾自己母亲几天。

两人一人睡床，一人睡沙，各有心事。

正当周济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得远处一声惨叫声，随后一声声咆哮冲破了夜的平静：“啊啊啊，该死的老鼠，打死你！打死你！”

杨勤忙起身，周济也一下子惊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杨勤道：“你先呆着，我去看看。”

说着，他趿着拖鞋大步出去了。只见宿舍楼处一间房间亮起了灯火，许小虎的咒骂声不断传来：“他妈的真倒霉！”

杨勤离门口还有十几步远，忽然听得一声吱吱吱的低低叫声，他低头一看，原来是灰灰。

他想了想，将灰灰抓起来，放入口袋里。屋内许小虎的痛呼声不断传来，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不知道他是在找东西包扎伤口呢，还是在找那咬了他的老鼠。

杨勤想了想，转身离去，他不想管这茬闲事。

离宿舍远了的时候，灰灰才爬到杨勤的肩膀上吱吱吱叫起来——大王，我叫兄弟们咬了那可恶的家伙！

虽然知道这有些不道德，但是杨勤还是忍不住想笑。灰灰没有亲自动口，因为它很干净。但是灰灰那群泥土里来泥土里去的鼠兄鼠弟就不一定了，那可是浑身病菌啊！

这个许小虎要是没早点去打破伤风针，吃枣药丸！

果然，第二天，一脸菜蔫蔫的许小虎就请假要去打针。杨勤还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一番，肚子里却是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叫你们惦记着动物园这块地！

老鼠事件后，许小虎安分了几天的时间。不过，杨勤知道，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动物园里转圈圈，像是在熟悉地形。而且，他很喜欢往金丝猴的笼子凑，一直试图讨好这群猴子，奈何这群猴子根本就不鸟他。

再过两天就是张方和老先生要来的日子了，杨勤也提高了警惕，吩咐麻雀们一定要看好这群孙子。要不是不知道黄哥的住址，他还想监视黄哥那孙子呢！

只是黄哥很鬼，至始至终都只用电话通讯，不露脸。更绝的是，他通话的时候用的也是其他声音。

杨勤等了许久，心想着是时候引蛇出洞了。

这天，他直接召开了一个小型的四人会议。

四个员工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许小虎的模样有些凄惨，老鼠将他的手指头给啃去了一小半儿了，他的手指头肿的厉害，现在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脸色也很难看。

不知情的吴乐乐跟赵姨还关心地问了问，许小虎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痛诉老鼠。

只有周济跟杨勤心里是乐着的，当然，两人脸上却是声色不动。

“好，今天算是第一次开会，我废话不多说，就说几句。两天后，我们将会有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杨勤说，“他是谁我不想介绍，但是这个动物园务必得给我搞好了，别出任何差错。尤其是镇园之宝金丝猴，别怠慢着，客人来可能要看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番，他们还不知道有这回事，杨勤瞒得可够紧的。

相比起其他人的开心和期待，许小虎的眼中则是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杨勤跟周济都知道，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两人坐在办公室里，将灯关上。通过雷中睿的关系，杨勤早就偷偷在办公室里装了报警器了。紧急时刻，可以通过这个联系到警察，一旦警方接到了报警消息，就会立马出动警力过来。

今晚，所有麻雀倾巢而出，隔几步就有一只麻雀站在电线上或者枝头上，静静地看着下方的情况，然后出叽咕叽咕的声音。

许小虎总觉得心里有些打鼓，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嗯，凌晨两点了，正是夜黑风高作案时。

再抬头看看天，今晚，连夜空中的星子都藏起来了，乌云密布，眼看着一场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他心里大喜，真是天公作美，如果这场雨过后，那么很多作案痕迹都会被洗刷干净了。

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觉得人生嘛，就得搏一搏，按部就班有什么意思，工资那么低，一辈子才能存个几十万块钱。

许小虎脚步轻快地在动物园里走着，动物园里的路灯是几十年前的老旧电灯泡了，灯光很暗。正是这种昏暗的夜幕中，才让人滋生了诸多的黑暗心思。

鸟儿早就入睡了，只偶尔听得到叽咕叽咕的声音。他很快就来到了电闸前，那里，早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那人躲藏在一件兜头T恤下，看不清脸。

“早就切完电了，”等他的人不满道，“怎么动作这么慢？”

“今晚有点不安，”许小虎坦白说，“感觉有些怪怪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那人抱怨了句，“真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麻雀？”

可不，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电线上，麻雀的轮廓清晰可见。

“你管他麻不麻雀，要干赶紧！这个动物园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再呆了。”许小虎露出呲牙的表情，晃了晃肿成香肠的手指。

两人在许小虎的引领下，朝着金丝猴笼子的方向去了。

“我观察过了，锁是最普通的锁，很好打开，用一根铁丝就可以撬开了。”许小虎一边走一边介绍。

“真是搞不懂老大，这里明明没什么的，非得找人混进来做卧底？卧底有那么好做的吗？要是警方追查，肯定先查员工的，那可怎么办？”许小虎完全不担心那是假的。钱是好，但有命赚也要有钱花。

另一人心里冷笑一声，黄哥找的就是替死鬼，如果周济不倒霉的话，倒霉的绝对是你！而黄哥，一根毛都不会有事的。

当然，许小虎是否有后招就没人知道了。两人各怀鬼胎，鬼鬼祟祟地走在路上。

夜里，金丝猴都入了睡，所以安静得很。

那人挺厉害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细的铁丝，缓缓地插-入钥匙孔。许小虎还注意到，这人是戴着手套的，可谓是全副武装到牙齿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只听得卡嚓一声，锁打开了，应声而落，许小虎眼疾手快地接下来，避免出更大的声音。

“摸清楚金丝猴的习性了吗？”那人低声问。

“嗯，这群蠢货最喜欢吃香蕉，那只唯一的公猴子是这里的家长，第一个拿到香蕉，然后剩下的就是那些猴子分配。我们这次准备的药应该不会太烈吧！”许小虎将自己这几天对金丝猴所观察到的习性说了下。

两人进入了猴笼，许小虎想了想，说：“这群畜生脾气不好，你要不要外面先等着，我进去喂食。”

那人有些不耐烦：“你动作快点，别磨蹭！”

许小虎嗯了声，蹑手蹑脚地进入。等到了猴子们的窝边，他悄悄进入将已经注入□□的香蕉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就要跑。

这时候，忽地听得一声尖锐地喵叫声，伴随着麻雀集体的叽叽喳喳声，猴子们一下子惊醒了，然后看到正站在窝边的许小虎。

大半夜的，就算是正常人类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熟人的时候都会吓一大跳，更何况是这群野性未去的金丝猴。

这下子可跟捅了马蜂窝似的，猴子们咆哮起来了。领头的雄性家长更是张大嘴，露出了两根獠牙，凶狠地吼着。其他猴子则是包围着许小虎，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许小虎吓得险些跪了，想要逃出去，可是去路都被堵住了。

面对着这群凶狠的猴群，许小虎脊背早已是汗淋淋了。

“救、救命——”他无力地出了一声喊声，只是这声音弱得很。

笼子外的那人见机不妙，早已打算离开了，却被一猫一狗挡住了去路。

然而，下一刻，他却愣住了。只见背后的黑暗处，一个身影正缓缓地浮现，在视野里逐渐清晰起来。在那道身影后面，是更熟悉的人——周济。

他们陷入圈套了！

“杨、杨勤！”那人也吓了一跳，本来包成一团的他早已是热汗满背了，现在则是全身冷。

“你们……可真是嚣张得很呐！”杨勤冷冷道。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吼了声：“许小虎，你还在傻站着做什么！”

许小虎早已吓得腿都在哆嗦了，那人心一狠，反身闯入了猴笼，更加地激了金丝猴们的凶性。

眼睛只一扫，他就朝着一只母猴直奔而去，母猴的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猴子。

“滚开！”那人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逼退了母猴，挟持住了小猴子。

一下子，场面僵持起来了。

可怜的小猴子离开了母猴的怀抱，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了，不停地叫唤着，那声音十分凄切。

事情似乎已经超过了掌控了，杨勤心里有些烦躁。但是，就算没有招入许小虎，明天早晚会有张小虎李小虎来干这种事，到时候损失就更大了。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他不可能一辈子防着自己的员工，防着黄哥吧！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放开猴子，我放你走。”

“屁！”那人哼了声，在他看来，这话就跟警察叔叔经常说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差不多。

小猴子不停地挣扎着，那人被逼急了，一下子用刀子在小猴子身上划了道伤口，疼得它嗷嗷叫，却是再也不敢乱动了。即便它年纪再小，现在也知道了，这个刀子是会伤到它的。

“许小虎，你去开门，让猴群退开！”

杨勤的脊背都是汗，他缓缓退开，愤怒的猴群也不敢乱动了。

“你们这是疯了，我说了，可以放你们走，你们又何必呢！”杨勤愤怒道。

那人呵呵笑了声：“老子信不过你。”

情形胶着着，两人对峙着，片刻之后，杨勤让开了一个道，却是忽然咦了一声，那人怔了下，杨勤抬头看去，那人也跟着抬头看去。

只见一坨鸟屎啪叽一声，从天而降，正好落入了那人的眼睛里。

那人嗷呜地叫了一声，喊了声艹！忙不迭地拿手去擦被鸟屎糊了的眼，杨勤早已箭步冲上前去，一手抓住了那人拿匕的手，一拳击中对方的鼻子，这一拳可使尽了力气，足以将对方的鼻子给打断了。那人痛得捂住鼻子，手中的匕也握不住了，掉落在地，出哐当的声音。

小猴子趁机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向了笼子里。

杨勤则是赶紧将匕踢远，又一脚踹在那人的下档，那人这下子彻底痛得无法反抗了。

这下子，许小虎觉得自己完了，他要面临的是整个猴群的怒火。

无数的石头铺天盖地地袭来，砸得他两眼都迷住了，还有猴子扑上来，对着他死命地抓咬。

他赶紧两手护住脑袋，朝着笼外冲去了，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留下了愤怒地猴子在那里拼命地抓着笼子的钢丝网晃着。

这时候，一声声警笛传来，原来是警察到来了。

许小虎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我只是想还清欠下的学费而已……”

两个投毒分子被抓住了，虽然是未遂，但是持匕潜入私人宅所，足以让他们喝一壶了。

有雷中睿跟黎双玉的帮助，那个黄哥这下子是彻底栽了。

金丝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非法毒害金丝猴，要判的罪行可不轻，更何况是幕后主使。黄哥很狡猾，但是他请的两人更狡猾，还有个人甚至会装了针孔摄像头拍下了他们交易的全过程。

至于其他黄哥请来的参与招聘的人员，则是被警方好生教育了一番。

动物园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

今天，杨勤照例来到了金丝猴笼区，查看金丝猴的情况。原本十分护崽的母猴看到杨勤后，居然肯让他接触小猴子了。杨勤看了看它的伤口，还好处理得及时，没有化脓。只是那之后，小猴子一直病怏怏的，总是无精打采的，失去了往日里的活泼好动。看得出来，那天的事件给它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金丝猴的猴群围观了杨勤一会儿，就各干各事去了，或者互相抚摸抓虱子或者吃东西。这次它们没有再整杨勤了，就像是将他当作猴群的一员似的。

杨勤扫视了一下，看到了这群的猴王。所有人当中，这只多日来忠诚度稳稳停在零的猴王忠诚度一下子刷到了75%，而这只母猴跟小猴子则是分别刷到了95%和90%程度，其他猴子的忠诚度也或多或少，但基本上都是好友程度了。

虽然如此，杨勤还是有些烦心。小猴子的心理阴影需要有人给它缓解一下，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动物园开放的时候，可是要见很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