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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小木匠初显锋芒

洛富贵瞧见这个,脸色一变,一把拽住伙计,问道:“人呢?”

伙计有点儿吓到,指着门外,说刚走。

洛富贵没有二话,直接冲了出去,屈孟虎瞧见,也跟了出去,小木匠自忖他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去追,而是接过纸条来,打量一眼,随后对那老医师说道:“现在差不多能确定了,这是一场五鬼搬财敲诈局。”

老医师一脸茫然,说这是什么意思?

小木匠认真解释:“我师父说过,有一些鲁班教的败类弟子,他们不事生产,潜心研究邪术,而倘若是没有了钱财生活,便去找一家富户,在房子里面动手脚,布局,让家财破败,坏事连连,等到富户受不了了,便递上纸条,进行勒索,得了钱财度日——不过这种法子,在我们的行话里面,叫做外厌,外厌跟内厌最大的区别在于隐藏性不高,持久性也不够,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很容易被破坏格局,容易失手。”

老医师问:“破坏格局是什么意思?”

小木匠回答:“通常来讲,厌胜之法,是在建房时,在地基下,又或者房梁里、墙壁内里等非常隐秘处埋下一种或者几种物品,形成风水局,带来灾祸或者福缘,这种手段寻常不可见,需要时日才行,但后来有的人不讲究了,急功近利,加了很明显的邪物、脏东西,就比较显化,前者润物细无声,即便是浸淫此道的行家,能不能找到,也得看时机和运气,而后者就比较好解决了,但凡是急功近利者,都有迹可循,而若是外厌,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能浮于表面,说不定被人动了一下,那气场改变,说不定就被破了。”

他说着,走到了房檐边一处挂辣椒的吊篮,将其取下来,然后说道:“就是这种,布置的人有意为之,结果你若是换了一个位置,说不定就破了去。”

老医师说道:“你的意思,坏了我屋子风水格局的,是这竹篮子?”

小木匠将篮子放回,笑着说道:“我只是打一个比方而已,布置这五鬼搬财局的人比较阴毒,想要破解,得认真找寻才行。”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头望去,却是洛富贵和屈孟虎折返回来。

小木匠问道:“没追到人?”

洛富贵叹了一口气,说人是追到了,不过他也是受人所托,收了几十文钱,就跑过来送信,我问了他,结果那人一问三不知,居然对交纸条的那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估计他应该是中了邪术,也就没理了。

小木匠听了,吸了一口凉气,说若是如此,恐怕不好惹啊。

洛富贵忍不住冷笑,道:“什么好不好惹,要是撞到我的手上,定让他生不如死。”

屈孟虎问小木匠,说怎么样,这边看得如何?

小木匠将刚才与老医师说的,重新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若是寻常手段,我寻物辨位,随手便可破去,但在这儿布局的,很有可能就是我那师叔,使用的厌媒也并非一种,可能是多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物件,相互作用成局,所以白天不行,得等晚上,而且我还得去备些东西才行。”

屈孟虎问:“晚上,大概什么时候?”

小木匠说子时。

他算了一下,与洛富贵商量道:“那纸条上面,也是今夜子时,如果是这样的话,留十三在院子里找寻厌媒破局,而我们两个则盯着房顶即可。”

洛富贵本来就有些火气,想要找那暗中鬼鬼祟祟布局之人麻烦,听到屈孟虎的安排,点头说好。

他说完,拉老医师去旁边,用苗话交流几句,那老医师一开始是不太相信此事的,但这会儿也不敢大意,进了屋里去,出来时拿了十块大洋,递给小木匠,说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去买,不够的话,再找我拿。

小木匠连忙摆手,不肯接,说用不着、用不着,洛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吩咐我做事,哪敢收钱?

老医师执意要给,小木匠却不肯收,两人一番拉扯,洛富贵将大洋拿过来,塞在了小木匠的手中,然后说道:“情分是情分,但找你做事,总不能让你亏钱不是?再说了,倘若是有结余,回头你做东,请我喝顿酒,不就行了?”

他说得豪气,小木匠受了感染,不再推辞,收了钱,说好。

这边谈完,小木匠将木箱寄放妥当,然后与屈孟虎出门采买——本来那些东西是足够的,但先前工地出事,县里的差人来查,将底层里面用来破解厌胜的器具都给收走了,后来又遭了一回乱,现在除了那些木匠工具,其他的都没了。

不过这些东西,除了少量特别的器具之外,寻常的材料城里都能买到,而譬如雄黄粉、朱砂之类的东西,药店里直接就有。

在屈孟虎的陪同下,小木匠去香烛店买了线香和蜡烛,粮油店买了陈年的糯米和小米,又去城东头的小庙香炉里撮了香灰,请那看家的和尚画了两张安宅符,又跑了几里地,找了一处乱坟岗子,挑了十年的老坟头,弄了半口袋的阴土,还巡了两小时,找到一处养黑狗的农家,谈妥了价格,弄了盆新鲜的黑狗血……

忙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小木匠从药房里找了七八味药来,调配那红烛和线香。

另外他还得用那黑狗血,染了两捆棉线绳。

平日里相处,小木匠性子温和,大多都听屈孟虎安排,而一旦涉及这等事情,他就显得很认真了,全身投入进去,安排活计,就宛如当初的鲁大一般。

毕竟,跟随鲁大那么久,这一身本事,他还是学得的,只不过之前没有独当一面而已。

这些天的经历,让习惯于依托旁人的小木匠,逐渐变得坚强。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但性子却已然改变。

忙忙碌碌到了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方才停歇,老医师叫老妻准备伙食,那是隔年的腊肉,拌了折耳根,香喷喷,招呼几人吃饭,因为心里装着事,大家简单填饱肚子之后,洛富贵陪着小木匠来到了后院的堂屋布置起来。

至于屈孟虎,他直接离开,在外面找位置,监视屋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小木匠在堂屋布置了七星探秘阵,这是一种找寻厌媒的手段,虽然不如之前他师父使用的三才显化那么强,但应对这些,应该是足够了的。

准备妥当之后,洛富贵也进了屋,让老医师一家人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出来。

月上头顶,街上的打更人敲着竹板走过,小木匠取出火折子,将七根特制红烛点燃,这红烛之间,绑着浸透黑狗血的棉线,随后一根线香插在七星漏勺处,小木匠盘坐对面,耐心地打量那线香的轻烟,以及七根蜡烛的外焰。

至于屋顶,洛富贵放了一包袱,不过里面并没有大洋,而是一堆碎瓦片。

找寻厌媒,即便是有法子,但也讲究时机,不能急躁,因为那厌媒勾连风水、显露气运之时,都只是一刹那,稍纵即逝,倘若是毛躁大意,说不定所有的布置,都白费了去。

好在小木匠这些年来,练就了淡定和从容的脾气秉性,耐心地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七星探秘阵一丝迹象都无,但房顶之上,却传来了一声轻响,紧接着有石子从瓦檐上滚落了下来。

有人,在用石子试探包袱里面是否装了大洋。

听到这动静,早有准备的洛富贵纵身而起,那身子仿佛狸猫一样,冲出了堂屋,又跃到了房梁上去,四处张望,而远处,却传来了屈孟虎的喊声:“在这边。”

洛富贵早有准备,听到招呼,转头望去,瞧见一个黑影从十几米远的房顶上跳下,朝着城南奔去。

他跟着人影急奔,屋里的小木匠也是霍然而起。

在刚才的那一刹那,蜡烛的火焰动了,一阵狂跳,而轻烟也指了方向。

时机稍纵即逝,他圆睁双眼,记住了所有细节,随后抽出黑煤石,在地板上画了几笔,计算一番之后,胸有成竹地站起了身来。

他先走到了药铺的正门口,在匾额的旁边,找到了一根不起眼的铁钉。

这铁钉有些生锈,上面还有一些黏黏的血垢。

随后他来到前店和后院中间的过道,在地基石下面,翻出了一条死去的蜈蚣虫来。

这蜈蚣有些大,居然有两指长,壳黑且坚硬。

紧接着他去了厨房,在灶台角落的夹缝处,翻出了一颗黑蚕豆来。

这黑蚕豆糊了泥巴,放在鼻间细细闻,竟然有一股死老鼠的味儿。

又去老医师的房间,在夜壶桶下,翻出了一块黑色膏药贴来。

那膏药贴中间,却是女子月事的血垢。

最后小木匠来到了老医师母亲房间,在床头正对的房梁上,摸到了一块火燎过的黑色竹牌来。

那竹牌只有尾指大小,上面刻了一个古怪的三角符号。

如此五个隐藏诡秘、毫无联系的物品陆续取出,原本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医师母亲,那老婆子突然间剧烈咳嗽,随后在儿媳的服侍下,吐出了一大口淤积的浓痰。

一口浓痰吐出,她大哭起来:“我的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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