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岔路

将万尊炉与那赤红的长剑收进储物戒指，青袍老者转过身朝着蓝枫说道：“老夫还有一件要事需处理，便不在这逗留了。小家伙，你自行离去吧。”

心中对老者方才那番话极为疑惑的蓝枫，在听得青袍老者之言后，极为爽快地点头：“好的，晚辈这便告辞……”

匆匆下了楼，一肩扛着凡器火炉，一手提着装满锻造工具的箱子，不出片刻，蓝枫的身影便从珍宝阁中消失了。

大街上，见着蓝枫身穿着猛武学院学员特有的统一服饰，路过的人们纷纷恭敬地避让。

没有在意过往路人们的尊敬目光，蓝枫疑惑地开口：“老师，您刚才说，风前辈的炼制手段太残忍了，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青袍老者的真实名讳，蓝枫并不清楚，但他却是从万长青对青袍老者的称呼中了解到，那位前辈应该姓风，风姓虽少见，但对于偌大的青州大陆而言，却是算不得什么。毕竟，单是这汉王朝地界，风姓之人便不在少数，自己恰巧遇见一位，算不得什么稀奇。

老者的神情，罕见地有些凝重，他眉头紧锁，缓缓道：“通过特殊的炼器手法，硬生生将妖兽精魂炼化，并锁于武器之中，成为武器的器魂，你说残不残忍？”

眼睛猛地睁圆，蓝枫大吃一惊：“妖兽精魂？”

脸色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头，老者的眉头依然紧锁：“人类与妖兽本就是对立的存在，老夫从来不认为人类击杀妖兽有什么不对，也不认为妖兽袭击人类有什么过错，那妖兽死于人类手中，只能说明它自身实力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只是，那个姓风的家伙，竟是连妖兽死后形成的精魂也不放过，硬生生将其炼制成为武器的器魂，若是二者之间存在仇恨，倒还勉强说得过去，若是二者并无什么仇恨，那便太过分了……”

沉默了一下，蓝枫附和道：“确实是有些残忍。”

听着少年这句有些言不由衷的话语，老者瞥了他一眼，叹息道：“老夫并非是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的虚伪卫道士，只是，老夫身为一介器灵，对于这些被强行炼化成为武器器魂的妖兽精魂，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与老夫不同，那些妖兽精魂，一旦成为器魂，便将永生永世受到人类的奴役，直到其灰飞烟灭，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想起老者的真实身份，蓝枫本欲反驳的话语，却是停在了嘴边，沉默了下来。

作为人类，蓝枫虽然觉得此举的确有些残忍，但并非不可接受，但老者却是不同，他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妖兽，自然是能够站在更客观的立场来评判此事。

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蓝枫心中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老师，您刚才说武器器魂……难道不应该是器灵吗？”

老者仿佛没有察觉到少年的意图般，顺着少年的话题，开口解释道：“在寻常人眼中，器灵与器魂没有什么区别，不过严格说来，两者之间还是存在很大的区别。器魂乃是通过特殊手段强行炼化锁进武器中的精魂，对战的过程中，一旦被激活，便能够瞬间化形，在一定程度上挥出生前一部分实力，帮助其主人制胜。器灵则是武器本身在特殊条件下诞生的意识体，极为罕见，即便是那些威力极强的武器，顶多也只是具备一丝灵性，离诞生意识体还差得极为遥远。”

稍稍顿了一下，老者继续道：“大多数器灵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实力，但器灵的存在，却是能够极大地增幅武器的威力。同样一件武器，若是诞生了起来，威力将会提升数倍！”

当了解到器魂与器灵的区别之后，蓝枫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器魂若是遭遇到强大的攻击，便会灰飞烟灭，没了器魂，武器本身的威力自然是不值一提。而器灵，理论上几乎是不死不灭的存在，只要武器本身不被摧毁，器灵便能够永远存在下去。有些强大的器灵，甚至能够在武器被毁掉以后，继续存活。当然，这样的器灵，极为罕见，老夫至今还未见过……”

眼珠子转了转，蓝枫嘿嘿一笑，拍了老者一记马屁：“谁说老师没见过？老师自己不正是这般强大的器灵吗？”

“你小子……”笑骂一声，老者那苍老的脸庞之上，却是浮现一抹骄傲，“虽然你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老夫的确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器灵。”

显然，对于蓝枫这一记马屁，老者极为受用，语气也是缓和了许多。

沉默了片刻，老者摇头感叹：“根据老夫的观察，这世界的炼器师，怕是尽皆走上了岔路……”

在了解器魂与器灵的区别之后，蓝枫对老者这番评价极为认可，心中深以为然。

“在老夫意识诞生的那个年代，我们华夏的铸剑师也曾遭遇过瓶颈，其中一些颇为邪恶的炼器师，为了突破瓶颈，便另辟蹊径，将活生生的人类投入铸剑池……这世界的炼器师与铸剑师几乎无异，唯一的区别便是，炼器师能够炼制的武器类型更多，不似铸剑师那般单一。”瞧着蓝枫颇为好奇的样子，老者便适当地多说了些，“当年，那些邪恶的铸剑师遭到绝大部分人的抵制，而后正统铸剑师们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创造出有别于传统的铸剑之术，能够大幅度地提升武器本身的威力，这才将铸剑师的道路引导回了正路……”

这些古代秘辛，蓝枫还是第一次听说，着实好奇得紧，见老者忽然停下，不由催促地道：“老师，还有呢？”

“你想听老夫那个时代的事情，今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老夫还是先说一说这炼器师的问题。”对于蓝枫撇嘴抗议的举动，老者丝毫没有理会，捋了捋胡须，不急不缓地道：“这世界的炼器师，其实像极了华夏那些邪恶的铸剑师，遗憾的是，几乎所有的炼器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走上了岔路，也没有人去提醒他们……”

说到这里，老者盯着蓝枫，嘿嘿一笑：“小家伙，这个艰巨的人物，只能由你去完成了！”

尴尬地咳了一声，蓝枫摸了摸鼻子，无奈地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铁匠，那些高高在上的炼器师，岂会相信我的话？”

“铁匠么？”撇了撇嘴，老者却是狠狠瞪了蓝枫一眼，道：“小家伙，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或许放眼整个天下，十七岁的铁匠存在不少，但在这红石城附近，却是屈指可数。何况，你已经掌握了吐息锻造法的第一个境界—入微之境，除掉材料杂质的本领，便是那个姓风的老头，怕也是远远比不上你。单论这一点，偌大的青州大陆，你绝对算是顶尖级的存在……”

说到兴头，老者竟是有些眉飞色舞，显然对蓝枫这个弟子极为满意。

“我有这么厉害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被老者这般一通夸赞，蓝枫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着少年略微有些得意的模样，老者话音一转，道：“当然，除了这一点，别的地方，你仍然只是一个菜鸟，唔，大概只比那些刚入门的学徒稍稍厉害一些……”

蓝枫顿时翻了翻白眼，低声哼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证明你创造的‘吐息锻造法’有多厉害么？”

“你这小子……”老者身体一滞，有些哭笑不得。

苦笑着摇了摇头，老者将重新回到了方才的话题，缓声道：“不过这世界的炼器师确实走上了岔路。他们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研究如何更好地炼化妖兽精魂，如何让这些妖兽精魂在被炼化之后尽可能保留生前的实力，如何让炼器材料与妖兽精魂之间的契合度更高……”

点了点头，蓝枫沉声道：“若是这般炼制武器，那么武器的威力，将完全由妖兽生前的实力来决定，相比之下，武器本身的威力反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诧异地看了蓝枫一眼，老者赞赏地点头：“不错，没想到你也瞧出了这个问题。武器的威力不是由炼器师来决定，而是由妖兽生前的实力来决定，炼器师在其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微不足道，这是何等的可悲？这样的炼器师，还能够称之为炼器师吗？”

闻得此言，原本对成为炼器师极为渴望的蓝枫，那跃跃欲试的念头，也是淡了下来。

尽管对于这个世界的炼器师们的炼器手段极为不屑，不过老者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小瞧，他正色道：“总的说来，这个世界的炼器师虽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你万不可小瞧他们，更不可小瞧他们所炼制的武器，否则，你迟早会在他们手中吃亏。”

见老者如此慎重地叮嘱自己，蓝枫顿时收起了心头的轻视，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小瞧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