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众生皆苦
这一幕何等的诡异。
诡异的老肖，指出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小孩儿。
偌大的采砂场亮如白昼，静的和光同尘。
我的目光全都被那个小孩子吸引了，他应该只有三四岁吧，这么高的松树他是怎么攀上去的，那松枝再坚韧，也禁不住二三十斤的重量啊。
我虎着脸，这孩子应该不是人！
反观九叔，自从看到这个孩子，眼角眉梢就绽出了一丝笑意，对，他似乎很开心。可细观察，他笑的那么冷。
孩子还在对着月亮呼吸吐纳，侧脸上写满了享受。
按理说，十几辆卡车同时启动的声音，足以惊动所有人，更包括这个孩子。但他依旧不理睬这里，只能说明，他就是始作俑者。
朱小鱼绷不住了，说这个孩子身上貌似没有尸气，他跟那些工人不一样。
我点头，说老肖变成这样，应该跟这个孩子有关系，他到底是什么来路，也是炸山炸出来的？
可九叔却低沉道：“你们俩去彩钢房待着，这可不是孩子。”
说完，瞪了我一眼，言外之意，这里危险，你们赶紧躲避。
我终于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笑的那么冷了，因为他感觉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打藏獒之前，老肖还能说一嘴流利的家乡话，可摆平了十几个沾染了尸气的个工人后，他就像丢了魂一样，也就是说，当中这段时间，小孩子出现了，并且控制了老肖。
一个磐石生怪手，叫我们驱车二百里来到这里，可谁能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个程咬金。换做我，我也会笑，那是一种惊讶之余的无可奈何！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所以我跟朱小鱼灰溜溜的躲进了彩钢房。
可就这个当口，孩子放弃了夜空中的月亮，慢慢转过头，目光清冷的看向了过来，透过玻璃和护栏网，正好与我对视。
我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我看到了一双不像孩子的眼睛。
他的眼睛，浑浊，阴暗，似乎填装着世间所有的不公，可该死的是，他这张脸竟与孩童无异，甚至还有点婴儿肥。
九叔说他不是孩子，但可没说他是鬼。既然不是鬼，为何反差那么大？
朱小鱼也吓了一跳，急乎乎的说：“你不动，他不动，你一动，他就看了过来。”
我龇牙咧嘴的说：“这个东西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在路上的时候，九叔就给我打过预防针，他就怕这次事件，是针对我来的，还叫我打出一个威风。
可我万万没想到，针对我的是一个诡异的孩子。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老肖盯着九叔，九叔盯着孩子，孩子盯着我，而我眼中，是被护栏网割的支离破碎的世界！
就在我忍不住的时候，那个孩子终于跳下了松树，轻飘飘的落在地面，用矮小的身体，挡住了巨大的矿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想找的东西，就在洞里，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长出了一只手，这只手在不断的散播尸气。”孩子平静的说道。
他的嗓音像一个年迈的老者，诠释着磐石生怪手的意思。非常直接，没有任何缓冲。
我特别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感觉，但一块石碑上长出了手臂，还散播尸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本以为解开了谜团，可没想到是，谜团更深了，我现在恨不得钻进矿洞一探究竟！
九叔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似笑非笑的说：“先，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现在只想进洞，你别挡着。”
那意思，我不想跟你掰扯了，你神秘归神秘，但我们今天不是冲着你来的。
孩子有些诧异的说：“这里的工人不是被你们救了吗，还有这个采砂场的老板，你们也可以带走。”
说完，他一指老肖，老肖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哆嗦，双眼一翻，就昏倒了。
“但是，这个矿洞里的东西，你们不能动。”孩子忽然强硬起来。
九叔摸了摸胡子，说你也是冲着里面的东西来的？
孩子摇头，说矿洞里的东西，本就是我家里的，你拿我家的东西，我能愿意吗？不过，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做个交易吧，矿洞里的东西你们可以去折腾，但陈十安要跟我走。
我脑袋嗡了一声，果真是冲着我来的。
九叔嗤笑起来：“越来越有意思了，你胃口可不小。”
孩子很认真的点头，说好不容同意下来一回，自然要吃饱再回去。
这句话很尖锐，像是戳中了九叔的某根神经。
他质问：“你是谁？”
孩子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这人真麻烦，你不是说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九叔无语，他似乎是说过这句话。
孩子看他无语，裂开嘴笑了，满嘴的牙齿都是黑乎乎的，借着车灯观察，他的牙缝里，竟然缠着一层又一层的头......
九叔似乎也看到了这一点，但他表现的很平静，一字一顿道：“你是二层楼的人！”
话语虽轻，可震动了我的心，神秘的二层楼，果真派高手来抓我了。
并且矿洞里的东西跟二层楼有扯不清的关系。
乱了，又有点乱了，先是白衣人的谶言，后是老肖的求救，现在又来了一个二层楼的高手，一桩桩一件件，未免太巧合了。
某位名人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偶然，一切都是必然。
可我想不通这些事情中的必然在哪里。或许，我还遗漏着什么。
孩子对于九叔的猜测，显得无动于衷，没有点头，也没有否定，只是伸出手指，扣了扣牙缝，带出了几根头。
我看的出来，他越不耐烦了，一场大战很可能就此爆。
可就在这个当口，巨大的矿洞中，猛地传来一声轰鸣，整座山都颤抖了一下。就听到密集的脚步声从面传来，很多人在往外跑。
我擦，洞里还有人？
朱小鱼抿着嘴唇道：“这就对了，十几台卡车，加上设备，还有采砂的工人，怎么可能只有被我们打倒的那十几个，更多的人应该都在矿洞里。”
刚说到这儿，就有十几道人影疯了一样冲到了洞口，黑暗中，我看到了十几双碧绿色的眼睛，他们身上尸气更浓，甚至连嘴角都呲出了獠牙。
在他们身后，是海啸一般的冲击气浪，这些气浪已经飘荡出来，是浓郁到极点的尸气。
洞口的孩子瞳孔缩紧，说了声不妙。整个人拔地而起，又踩在了松树的枝丫上。
轰——
尸气冲了出来，那十几道人影被尸气撞飞，刹那间，尸气江河入海一般灌入整个砂厂，掀起的尘土，形成了十几丈高的沙尘暴，一层一层滚过来。
近在咫尺的彩钢房是要冲击目标。
九叔惊疑不定的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千年僵尸，也没有这么磅礴的尸气啊。”
说完，他跑到了老肖面前，拎小鸡一样抓在手里，转身就冲到了彩钢房里。
都这个节骨眼了，我还在好奇矿洞里的情况，但九叔已经急了眼，语速极快的念了一段咒语。
顷刻间，他周身冒出了一股腥臭的气息，身上的唐装瑟瑟抖，好像里面有人在偷笑。
很快，唐装下就冒出了一层血光，血腥气息浓的化不开，我忍不住想吐。
九叔道：“别怕，我身上穿的凶衣可以吸收尸气，你们抓紧我的胳膊，千万别松手。”
话音落地，凶衣爆的血光已经将九叔彻底笼罩了，并且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吸扯力道。
冲撞过来的尸气，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一窝蜂就冲了过来。
轰轰轰——
房顶掀飞了，墙壁倒塌了，办公桌椅饮水机，貌似比纸片还轻，都卷入了半空。
我和朱小鱼死死抓着九叔的胳膊，老肖躺在地上。
浓重的尸气，已经扑来到了眼前。
我内心颤抖的同时，不断祈祷着，希望凶衣能把这些尸气吸纳干净，千万别剩下。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千钧一之际，我的右手掌心竟然滚烫起来，烫的我几乎叫了娘。
定睛一看，掌心内的白色‘佛’字，冒出了一片热气，并且一个古怪的感觉传递到了我的心田。
这个‘佛’字貌似在渴望着什么。
席卷天地的尸气已经开始割脸了，下一秒就会把我们吞噬。
可诡异的是，这些尸气并没有被血衣吸收，反而鲸吸一般，拧成一股儿臂粗细的气流，呼呼呼，连续不断的钻进了我的右手掌心。
咚！
我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暮鼓，几乎震碎了我的灵魂。
紧接着，一个庄严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我成佛时，众生皆苦，我成佛时，苦海无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