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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章 未亡人

苏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回国的。

在搜救队长说完那句话后她便晕了过去。

好像支撑了许久的信念轰然倒塌,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断裂,早就濒临奔溃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

时基和靳庭风还留在英吉利海峡周围,联合警力到周边港口继续寻找。

“就算找不到活人,大海捞针我也要把他给捞出来!”靳庭风当时红着眼睛下誓言。

唐时慕没收了苏暖的护照。

本以为她醒来后会大闹,可她睁开眼睛后只是在天花板看了几眼,而后转过头来,很淡定,表情都没有一丝丝的变化。

这里是唐家。

她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看见的是唐时慕的母亲。

“孩子,你感觉怎么样?”宋绾清关切地问,弯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

原来是烧了。

苏暖张了张口,嗓子干哑得厉害,她明明没有哭,也没有闹,可是声音却变成了又粗又哑,一张口,下唇全是牙齿的咬痕。

“唐夫人。”

“时慕去公司处理事情了,让你醒来后什么也不要想。”

“嗯。”苏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力气一样,整个人也没有生机。

她的手一动,便触碰到了一样东西。

视线移过去,手边的是一个巴掌大的方形盒子。

盒子的设计很简单,苏暖觉得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邵华见她盯着那个盒子看,连忙解释说:

“是时基交给你的,他说你生日前夕秦正铭本想送给你,后来又改变主意,回国当天走得急没带上。”

说完后,又担心她情绪波动,两眼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忍又无可奈何。

从醒来到现在,苏暖的表情太淡定了,淡定的有些过头,让人担心。

可当她听见邵华的话之后,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表情慢慢龟裂,开始出现了恍惚。

盒子当然眼熟,是她当初替老赵感谢秦正铭的时候装那对袖扣用的的盒子。

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把钥匙,应该是房子的钥匙。

“时基说房子在月牙湾,希望你能去看看。”

房子,房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记忆的深处破茧而出。

苏暖拔掉输液管的动作太快,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来不及了,只看见有什么液体从她的手背飞溅出来。

光影下,不知道是输液还是血珠。

“小暖,你要做什么?”宋绾清惊叫一声,扶住她东倒西歪的身子。

苏暖身子有些撑不住,被她这么一抓,歪歪地倒在她身上,干哑的嗓音颤动了好几下,说:

“我只是想去看看房子。”

“你现在还在烧……”邵华的话还没说完,苏暖已经开始挣扎了。

宋绾清当心伤到她,又不敢太过用力,结果就被苏暖给挣开了。

邵华低骂了一声,“伯母你别担心,我会替时慕照看好她。”

说完后赶忙追了上去,亲自开车送苏暖去月牙湾。

这里都是联排别墅,城中寸土寸金的地段。

听说是唐家名下的房地产。

秦正铭的别墅很显眼,一眼就认出来,只因别墅的庭院里种了海棠。

海棠花开的很好,花朵从不算高的铁艺门里窜出高头,重瓣的白海棠,花开如伞。

邵华熄了火,正想问苏暖需不需要下去看看。

一转头,就看见苏暖紧咬着下唇,唇瓣灰白,很虚弱,双手攥成拳,放在腿上,手背上都是跳起的青筋,刚才输液扎的地方已经淤青了一片。

她看着窜出铁门的白海棠,眼神里渐渐流露出一种邵华看不懂的情绪出来。

……

那年九月,她即将到大学报名。

对秦正铭穷追不舍,仍是无果。

临走之前她买了几块窗玻璃,到秦正铭租的破出租屋里。

他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门锁随便一撬就开。

框框当当的声音吓得她缩紧脖子。

那四周住的都是些游手好闲或是专门坑蒙拐骗的人,谁也不会在意谁家进贼,更有人冲她吹口哨——

“小妹妹,你才多大就学她们撬锁?我看过好几次他将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赶出来,啧啧,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真是暴殄天物!不过哥哥看你长得比她们还好看,也许还是有机会的哦!”

那人口中的他指的就是秦正铭。

秦正铭长得太帅,身材又很好,这周围不三不四的女人找上他,她一点都不惊讶。

反倒有些生气,她回头恶狠狠:“要你管!”

那人哟呵一声,叼着牙签走了。

苏暖站在原地,忽地低头看着地上简易的老式的门锁,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

她一转身蹭蹭蹭地跑下楼,去五金店咬牙买了一个最贵的锁。

她从小动手能力就好,回去秦正铭的出租屋,一边按照店老板教的方法装锁一边低声骂——

“我看你们还撬不撬得动!”

满头大汗后,终于将新的门锁安上。

她才将几块窗玻璃带进房间,今天是雨天,昨天刚来的一场台风,这时候依旧还刮着不大不小的风。

夏天倒是凉快,可一到冬天……

九月天,她竟打了个哆嗦。

然后迅速将窗户裂开的玻璃拿着石头全都杂碎,再将新的玻璃安上。

几天前她偷偷来量过尺寸的,大小刚好。

正当她准备装第二块玻璃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了进来。

砰的一声,本来就老旧的木门,差点就支离破碎。

墙上的灰被门震得刷刷地往下掉。

秦正铭阴沉着脸站在门外,大概真的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气坏了,以为家门被撬,又是有女人破门而入,衣衫不整地躺在他床上。

结果就看见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正想厉声怒骂。

“哐——”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突然的出现以及门的重撞声,吓到了苏暖。

她被玻璃砸中了脚,在惊怔的过程中,她的反射弧变得格外长,好几秒后才惊觉痛意,头皮顿地一麻。

然而她还没叫出口,一道人影快速过来,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苏暖就像忘了反应似的,呆愣愣地任由他抱着。

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冷峻的下颚线,还有……性感的喉结。

她抿嘴偷笑,趁机将双手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

谁知两只手的手指还没碰到一起,就被他摔在床上。

力道太重,她是真的被吓到了,伴随着脚上的痛意,她憋了一头的冷汗。

秦正铭见她脸色苍白,才醒悟过来自己没轻没重,也许真的吓到她了,一时之间眼神有些慌。

转身去将上次她买的乱七八糟的药找出来。

给她清理伤口,小心地拿镊子将伤口里碎玻璃渣夹出来。

女孩的脚心软软的,很白皙,他握在手中,掌心微潮,怦然心跳,体温骤升。

他有些烦躁忽地将她的脚甩开,站起来厉声质问她:

“你进来干什么!”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又被他吼了一声当场哭了出来,一边抹泪一边委屈道:

“我过几天就要去上大学了,临走之前,我只想帮你把破玻璃换了!”

竟是这个原因。

秦正铭见她哭,顿时手足无措,面对娇滴滴的女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垂在身侧的手来来回回握了好几次,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

也许是他力道太大了,又也许是因为受到惊吓的人都比较敏感。

结果她哭得更凶了:“我只想让你有个像样的家,你凶我,现在还打我!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秦正铭当时在床边站了很久。

久到苏暖以为他真的打算将她丢出去的时候,他却又忽然蹲下来,重新抓过她的脚,帮她清理伤口。

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轻柔了,也许是苏暖的错觉,竟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按照你的理解,什么才是像样的家?”他忽然问她。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低沉悦耳,格外撩人。

苏暖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可是关于像样的家,她脑海里早就构想出无数次的画面,张口就来:

“我想要的家,要是复式楼或者别墅就好了,可是现在房价好贵,根本就买不起,不过偷偷想想总不会犯法的吧?

嗯……庭院一定要种海棠,还得是白色的海棠花,远远看着像撑开的白色小伞,可好看了,还要种上蔷薇,波斯菊,三色堇,家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可以观赏。”

他认真给她的伤口擦药,听她一点一点地描绘像样的家。

她说着未来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光亮,又仿佛像是一束冬日暖阳,直接照进他阴霾又寒冷的心。

“房子里一定要有壁炉,沙我喜欢米白色的,地毯简单的花纹就行,我还想养一条狗,冬天的时候坐在庭院晒太阳,吃着自己做的苹果派,逗狗或者看书,傍晚吃完饭,带狗出门消食。

房间一定要有落地窗,我喜欢清早拉开窗帘,满室的阳光,榻榻米上的抱枕又又软又大,露台要放两把藤椅……”

……

苏暖推开那扇铁艺门,门晃过风声之后,四周静谧,只有脚步声。

海棠树下落了很多白色的花,围着树干躺在绿色的草地上,树干不粗,应该没几年。

铁艺门的后面缠着几条绿枝,是蔷薇,这个季节已经不开花了。

三色堇已经冒出花蕾,再过一周时间大概要开了。

苏暖四肢冰冷,轻颤地呵了一声气。

双腿仿佛灌了铅,举步维艰。

邵华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上前去扶她,她却摇摇头,艰难干涩的嗓音说:

“我自己可以走的。”

她只是……

她站在门廊下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咔嚓——”钥匙转动。

门一点一点地朝里打开。

当年脑海里勾勒出来的蓝图像是电影放慢的镜头,慢慢地在她眼前清晰地铺展开,那些画面在她的神经上跳动。

壁炉,米白色沙,简易图案的地毯……

她望着这一切,觉得陌生,却又分外熟悉,密密麻麻的痛意从指尖沿着骨骼脉络,顺着静脉里的血液顿时涌回到心脏。

心脏皱缩的那一刻,胸腔一震。

通红的眼睛落了泪。

她只是回家。

……

邵华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唐时慕打来的电话,抬头朝沿着旋转楼梯上楼的苏暖看了一眼,然后走出别墅,才将电话接起来。

“小暖呢?”唐时慕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声。

“在月牙湾这里。”

唐时慕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月牙湾……

秦正铭两年前买的那栋别墅。

“需要我现在马上把她带回去吗?”邵华问道。

电话彼端沉默了好几秒,终于听见唐时慕清贵的嗓音:

“她恐怕不愿意走了,就让她留在那里吧。”

邵华一怔,“时慕你……”

“我还有会要开,你照顾好她。”唐时慕挂了电话。

……

仍旧没有秦正铭的消息。

苏暖那天从月牙湾离开后,直接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又再过了两天。

“如果不行的话就不要强撑,还是再休息几天吧,组里的人都会理解的。”张导实在不放心。

苏暖只是摇头,“只有出事的人才需要被理解,我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张导一怔,沉沉地点了一下头,谁都希望他没事。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这场戏不需要化妆,素颜最佳。

走出化妆间的时候,她穿着素色兰花图案的旗袍,头在脑后盘成一个髻,妇人的髻,素净的一张脸,唇色苍白,脸色憔悴。

组里的人都觉得她就是戏里走出来的素环。

她饰演的那名戏子。

失去了挚爱的女人。

这场戏是电影尾声最后一个镜头。

墓地。

阴天,起了大风。

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山路难行,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上,身上的旗袍都弄脏了。

这是永新最出名的山。

将军冢。

将军冢,她的爱人长眠于此。

他的墓雕砌得庄严肃穆,他不再是督军之子,而是永新的英雄。

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下凹的字体,他的生卒年月,坟头上的土已经干了。

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抷黄土。

她回了神,勾了勾唇,嘴角的笑意凄美又绝望,张了张口,才哑着声音说:

“我来看你了,这是你最喜欢我穿的旗袍……你,看见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和空气中压抑着的悲伤。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风卷着她额前的碎,鼓着旗袍的一角,而她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后来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地冲刷着他的墓碑和坟头。

她才一惊,原本没有丝毫情绪的她顿时就陷入了奔溃边缘,跪趴在地上,徒手刨着地上的黄土。

指尖都断了,她捧着一把土,颤着身子将土盖子他的坟头上。

再厚一点,更厚一点。

她佝着身子来来回回,整齐的髻早已凌乱,旗袍上全是泥泞的黄土。

她终究没了力气,跌坐在他的墓碑旁。

大雨冲刷着她纤弱的身子,断了指甲的手指颤巍巍地攀上墓碑,从一开始若有似无地触碰,到最后指尖抠着那些下凹的字。

她将脸贴在墓碑上,仿佛抱着昔日恋人,哭声从压抑渐渐地放开,仿佛响彻山谷,连雨声都奈何不住。

组里的人都动容了,张导忍不住红了眼,回头一看,小桃已经趴在周梅仁的肩膀上压抑着哭声。

原本,镜头到这就戛然而止了,就在这时候,苏暖一动,张导突然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摄像师说:

“快,把镜头拉近!”

谁也料想不到,苏暖会临时加了戏。

她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匕,是少帅当初赠予她的信物。

身子慢慢侧过去,抓着匕的手颤抖着,一下又一下地在墓碑的右下角刻着字。

划声利利,清晰地刮着每个人的耳膜。

她佝偻着的身子被雨水冲刷地愈单薄,颤抖着将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手上,手背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密密麻麻的痛意也随之汇聚在指尖上,那种无望的空洞和恐慌,席卷着她的四肢百骸,这么多天的坚持都好像化作了灰烬。

十天了……

音讯全无!

最后一刀,她几乎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铛——”

匕落地,人也昏倒在地上。

镜头拉近,墓碑的右下角,字迹清晰,震撼着在场的每颗心。

【未亡人.苏暖】

“苏姐晕过去了!”小桃尖叫着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苏暖从地上抬起来,放在旁边演员临时休息的躺椅上。

倒热水的倒热水,拿干毛巾的拿干毛巾。

张导还未从那五个字中回过神来,仿佛徘徊在震惊与大彻大悟中,直到身旁的摄像师提醒他那墓碑上的字迹怎么办。

“她刚才意识模糊了,叫人把苏暖的名字改成素环,补拍她倒地后的一个镜头。”

旁边的人都听清了,久经沙场的张导竟颤了声音。

……

苏暖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月牙湾的别墅里。

她躺在大床上,侧头就能看见落地窗外的白色海棠,比前两天开得更多了,下着雨,想来草坪上的落花也更多。

应该很漂亮。

“我怎么会来这里?”

小桃说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细细碎碎地念着要来这里。

“医生说叫你要好好休息,切勿再劳累了,苏姐,你听我一声劝吧。”

医生还说,她是忧思成疾。

“好。”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一个字。

小桃陪着她到晚上十点多才走的,是苏暖要她离开,说自己一个人可以。

确保她真的可以照顾自己,其实小桃还是不太放心,可她知道苏暖是个善于隐忍的人,她不能这么残忍,连这样小的私人空间都不给苏暖。

小桃在走之前,将门锁上。

却在别墅外看见了唐时慕的车。

后车座的车窗降下。

“唐总。”小桃走到唐时慕的车旁,“您来多久了,怎么也不进去?”

“刚到。”唐时慕平淡道。

司机却是一愣,已经来了五个小时了。

可他哪里敢开口。

唐时慕的瑞凤眼里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光,他朝别墅看了一眼,眼底深处藏着压抑着的神色。

只是一眼,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问:

“她睡了吗?”

小桃站在原地,作势要侧身,“我出来时还没睡,您这会儿进去估计也没睡,我这就带您进去。”

“不了,上车,送你回去。”

小桃抿唇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坐进了副驾驶座。

唐时慕的车后座,从始至终也只坐过苏暖一个女人。

连他的母亲,妹妹都不曾破例。

小桃更不敢。

……

苏暖半夜的时候烧了。

梦里只觉得深处火海之中,后来嗓子疼得紧,她才转醒过来,身上不同寻常的体温烧得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是梦。

也只能是梦。

梦里,可以哭。

她紧紧地抱着膝盖靠在床头,脚趾卷曲着,身子颤抖着,手指紧扣在一起,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她压抑着的哭声几乎被淹没在雨声里。

后来又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醒来头更重了,身子也越来越热。

她试图找到手机,可她的包不在房间里,也许在楼下的客厅。

沿着旋转楼梯下去,她已经快站不稳,视线也很模糊,也许因为烧,也许因为泪水还噙在里面。

她走的很不稳也很慢,模模糊糊才看见包在沙上,就在那米白色的沙上。

“咚”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试图弯腰去捡,可是本来头重脚轻的她,手还没够到手机,一下就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屋外还有雨声,噼里啪啦拍打着窗玻璃。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皮几乎快撑不下去,她,闭上眼睛之前,竟出现了幻觉。

别墅的门打开,那个的男人一步步地走进来,他的寸头长长了,眉目清冷,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冷峻的下颚线比起当年更加冷硬深刻。

尤其是那双墨玉色的眼瞳仿佛带着魔力,让她欲罢不能。

终究还是撑不住了。

可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别墅的门真的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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