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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勃然大怒

手机开始作响的时候,宋格嘴里还含着一颗糖。他迅速从半躺的姿势恢复正坐,又把嘴里的硬糖吐掉,才接起电话。

“楚队。”

“你还在不在局里?”

“没有,我回家了。”宋格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楚司淼这个点打电话来,不会是又出案子了吧。

楚司淼短促的吐息一口气,沉声命令道,“我给你个号码,帮我查昨天到今天的通话和短信记录。”

“哦,好。”宋格更是不解了,不过上司的命令还是不能违抗的。他迅速滑动鼠标,点开了软件。

楚司淼娴熟的报出一串数字,宋格很快从电信运营商的数据库里抓取出有效字节,可导出来的机主信息却让他狠狠吃了一惊。

“楚队,这是奚娮的手机号……”宋格磕磕巴巴的说着,又滚动鼠标定睛去看。这确实是奚娮的通信记录没错,可楚司淼查她干什么?

“除了单位同事之外,她还和谁联系过?”楚司淼直接忽略了宋格疑惑的话,加快语速问道。

“嗯……”宋格从鼻腔里挤出平滑的长音,叹息之间就找到了结果,“有一个机主名叫雒詹的人在昨天下午给奚娮打过一通电话。还有,今天晚上8点多奚娮给这个人送了一条信息。内容是……”

他的话还没说话,连线就被楚司淼给掐断了。

“这什么意思?”宋格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短信内容,迟钝的反射神经依然没帮助他把事情弄明白。

楚司淼紧紧的攥着电话,连骨节都有些白了。他抬头盯着眼前的居民楼,眼底是一片肃杀的薄红。

雒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正巧看到保姆李芬从女儿的卧室里出来。

“雒教授,依依刚刚睡着。”李芬迎上去汇报道。

雒詹点了点头,询问道,“她今天怎么样?上学还好吗?吃饭都正常吗?”

雒依依目前病情稳定,也是到了读书年纪不能再拖,上个月已经去小学就读了。但雒詹还是很不放心,每天回家都要把她在学校的情况事无巨细的问一遍。

“都正常,今天学校老师还跟我夸依依聪明呢。”李芬笑着答道。她今天去雒依依放学的时候,被老师拉着说了好一阵话,反馈来的信息都是良好的。

雒詹这才放心了,感激的说,“你下班吧,辛苦了。”

“好,厨房里给你留了碗蒸蛋,你将就着吃。”李芬得了吩咐,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了雇主家。

雒詹先去女儿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确认她睡得非常安稳后起身返回书房。

“司淼?”书房里的情况让他大吃一惊,书架后的隐蔽门大开着,而楚司淼就站在实验桌前,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在这儿干什么?”雒詹疾步走进实验室,反手关闭钢板门。

楚司淼二话没说,上手掐住他的脖子,一个用力将他压制在实验桌上。

雒詹呼吸一滞,后背随即攀上了寒意。楚司淼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周身都散着危险气息。

“雒詹,你跟奚娮说了什么?”楚司淼咬牙切齿的问道,掐住雒詹脖子的手紧绷到抖。如果不是理智还没完全消失,他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这个人。

雒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哑口答不出话来。

楚司淼见他这个反应,嘴角勾起一丝厌弃的冷笑,“你们人类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我救过你,还帮你保住了女儿。你就用背叛和谎言来报答我吗?”

“我是为了你好。”雒詹好不容易才从楚司淼指间找到一点呼吸的余地,嘶哑着嗓子答道。

楚司淼单手揪住雒詹的衣领,闪身将他摁在墙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把两份报告放在他眼前,“为我好?为我好就是用这些伪造的东西欺骗奚娮?雒詹,你想我会不会杀了你?!”

奚娮走后,楚司淼反复回想了她说的话。她说他要的永远她到不了,并且语气笃定。这不像信口胡说的,只可能是有人给她灌输了什么思想,可他万万没想到是雒詹在背后插手。

“如果我不骗她,她根本不会明白自己随时都面临危险,也不会明白你有多痛苦。”雒詹抱定这是为楚司淼着想的想法,咬牙剖白道。

楚司淼气的一股血气冲上脑门,他甩掉手中的废纸,力大无比的双手将雒詹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银色的长瞬间倾泻而下,齿间的獠牙摩擦的咯咯直响。楚司淼凑近雒詹的脸前,狠狠道,“你明知道我也和人类一样在衰老,居然把同一份报告修成两个时间去骗人!你和Cyr达成了什么协定?他为什么要把备份数据给你?!”

在这里看到两份伪造报告的时候,楚司淼不仅尝到了被友情背叛的滋味,还因为赛博的不忠而深受打击。

为了研制人工血清,他会定期向雒詹提交身体各项机能数据。但他不是人类,体检自然是在家里借助赛博的医疗程序完成。要修改报告时间,没有赛博的帮忙不可能办到。

前所未有的愤怒让楚司淼几乎失去理智,他最信任的好友和同伴为了拆散他和奚娮共同编织了一出大戏,这种行为简直残忍到指的地步。

“你衰老的很缓慢……谁能肯定你的寿命会缩短到和人类一样……再说……你能不能控制住冲动谁都不能担保……奚娮的安全根本得不到保证……”雒詹被楚司淼掐得眼冒金星,断断续续的分辨道。

楚司淼盯着雒詹煞白的脸和额角渗出的冷汗看了两秒钟,咬牙松开了禁锢,“雒詹,若你真的了解我,就不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说完,他没有再看瘫软在地上喘气的男人,疾步拉开钢板门,从书房的窗口跃进了黑夜里。

他不会失心疯到去杀一个人类,但另一个机器就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赛博闲来无事在活动室里点香薰蜡烛,一个黑影突然在眼前闪过。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揪住衣领,失去重心往后栽去。

“淼,淼淼?你干什么?”赛博挣扎两下,可抓住他的人根本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步伐。

楚司淼像拖着一快抹布似的把赛博拽进禁闭室,他一脚踹开嵌在地板中的活板门,把他的全能机器人扔了进去。

“嘭~!”赛博眼前一黑,摔在了大厦第100层的地板上。

楚司淼没给他任何喘息机会,也纵身跳了下去。他借助身体重量和惯性死死将赛博压在地上,拳头重重的挥了下去。

赛博虽是机器人,但他可以百分之百复制人类形态,包括各种感官神经在内。楚司淼的这一拳使出了7分力道,痛得他凄厉的嘶嚎一声。

“你给我起来!”楚司淼双目赤红,一把地上的人揪起来,重拳又落在了他胸口。

赛博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飞了起来,他嘭的一声撞在墙上,瞬间又跌坐了下去。

楚司淼拂去脸上散落的丝,步步紧逼而去,“启动格斗模式,站起来!”

赛博痛苦的捂着心口在地上滚了半圈,扯着嗓子开喊,“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打我?!”

楚司淼一个跺脚,地板就震了三震。他把趴在地上的赛博提溜起来,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打你还需要理由吗?今天我就送你进垃圾站!”

赛博迅速遏制住他再次力的手腕,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开玩笑的吧,呵呵。”

“你还能笑,就说明你的感官系统运作正常。”楚司淼手腕一抖,把赛博举到半空中,侧身一个飞踢将他又甩出去10几米远。

“基本守则,念!”

“第一,接受主人指令,并无条件服从。第二,保护主人,无论在任何条件下。第三,在不违反前两则的前提下,保护自己。”赛博从地上爬起来,把错位的脖子扭得咔咔响。

“违反守则,我要你何用!”楚司淼双手握拳,与进入武力模式的赛博缠斗在一起。

赛博一边防御一边把他的话过滤一遍,顿觉大难临头。不会是雒詹说漏嘴了吧,这下可完了。

大厦第100层也是楚司淼的物业,这里所有的隔断墙都被拆除了,又进行过墙面地板加固。700多平方米的空间只承担一个作用,供楚司淼锻炼身体。格斗就是他最喜欢的消遣方式,但今天赛博不是陪练,只是供他泄的沙袋而已。

没有开灯的房中跳跃着堪比光速的两道影子,楚司淼肆无忌惮的使用瞬间移动,化身银色光芒与赛博激烈缠斗。

惨叫声和机械零件卡壳的声音长时间回响着,直到泄的差不多了,楚司淼才将基本被拆散架的赛博压制在地板上的一处凹坑里。

赛博转动已经不太灵光的眼球,看着上方喘气的主人,平铺直叙的说,“你不能和奚娮继续接触下去,人类太危险。”

“嘭~!”楚司淼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他耳边,愤怒的低吼道,“背叛主人还敢狡辩?!”

“我不是狡辩,那天你差点送命你忘了?还有,雒詹说你随时都有可能伤害奚娮,我不能做事不理!”赛博坚定的认为他和雒詹联手都是为了主人着想,就算今天被他毁掉芯片,也不会妥协的。

楚司淼看着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撕开他的衣服将****盖板扣了出来。他探手进去捏住核心卡槽,威胁的话脱口而出,“想我粉碎掉你的芯片吗?那就如你所愿。”

“机械编号TX8856A-Cyr,很荣幸为您服务,请下达指令。”赛博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冰冷的机械音念出了出厂激活语。

楚司淼攥着芯片卡槽的手一抖,又缓缓的从赛博身体里抽了出来,“恢复基本形态,自我诊断修复。”

赛博迅速变回银色大球,缓慢的在半空中上下浮动。

楚司淼坐在地上,头埋的低低的。银色长遮住了他的脸,却挡不住浑身压抑的气势。

“Cyr,芯片是你的心脏,我下不了手摧毁它。”良久,楚司淼努力从胸腔里挤出一句话。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圆球,恢复正常的瞳仁中是哀戚的神色,“奚娮对我来说就如同你的芯片一样,你想捏碎我的心脏吗?”

大球缓缓降到地面上,又变回了人形。赛博迅速扫描一遍楚司淼的基本体征,单膝跪地以忏悔的姿态埋下了头。

楚司淼抬手轻轻揉着他凌乱的金色头,将心底压抑多时的情绪和盘托出,“我从来没把你当做机器对待过,你是我的同伴,陪我在地球待了整整18年。我们回不去出的地方,脚下这片土地注定是我们的归属地。从今天起我们结束流浪,就待在S市。因为这里有我心爱的人,我会守着她,直到我长眠于此。”

“主人,原谅我现在不能分泌弱酸性透明无色液体。因为我的完好度已经下降到了黄色警报范围,没办法模仿人类流眼泪的生理反应。”赛博的声线中有明显的机械性卡顿,但还是带着一贯的痞气。

“呵呵……”楚司淼心里难受的感觉被他调皮的回答冲淡了许多,他低笑着又在赛博头顶拍了拍,命令道,“继续修复。”

天空不知是在何时放晴的,厚重的云层被秋夜的风吹散了,一轮弧线优美的凸月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稀薄的云层被照亮,晕开了浅浅的灰白色。

楚司淼轻轻挑开格纹窗帘,跃进小卧室内。月光没有阻挡的洒进来,柔和的满室流光。

睡梦中的奚娮侧躺在单人床上,怀抱着小靠枕,身体蜷缩成一团。

楚司淼无声的走到床边,晶亮的深眸晕染着月色。朦胧的蓝宝石色和银色融合在一起,氤氲出一片迷雾般的柔光。

“奚宝儿,做噩梦了吗?”他只用口型唤着,动作很轻的坐到床沿上。

奚娮虽然睡着,但并不安稳。她紧紧的抱着靠枕,半张小脸埋在里面,正在低声呜咽着。她的眼角也是湿润的,珍珠般的眼泪随着睫毛颤动滚落下来。

这样一副小兽受伤后的可怜样子看得楚司淼心疼不已,他伸手拨开奚娮的齐刘海,俯身吻上她光洁的额头。

接触到柔嫩肌肤的同时,紊乱的脑电波也随之震动了楚司淼的心。奚娮果然在做梦,而且并非美梦。

“对不起……”就在他合上眼睛想帮她平复时,睡梦中的人突然惊厥的动了一下,喃喃梦话在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楚司淼心疼的抚摸着她泪湿的脸颊,释放出干扰波段将她此刻不安的情绪赶走。

上一刻还深陷在重复梦境中的奚娮下一刻就安静了下来,蹙起的眉头松开了,也不再啜泣,呼吸变得匀长平和。

楚司淼半眯着眸子,用亲吻一点点将她脸上的泪水卷入腹中。味蕾上留下的是苦涩的味道,好像奚娮不曾袒露的心声,撩拨着他的心弦久久震动。

“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还要说谎骗我。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嗯?”楚司淼无奈又宠溺的低吟道,握住奚娮的小手揉捏起来。

到现在,他终于读懂了她的心事。若说她是因为雒詹的那些武断的威胁论要离开他,就不会在睡梦中哭着说对不起了。

让她狠下心来的理由,只剩下他们是否能长相厮守这一个了。原来她是害怕自己不能活的足够久,害怕他会因为失去她而失意伤心,所以才想来个长痛不如短痛。

这样傻气甚至幼稚的想法让楚司淼觉得珍贵无比,奚娮宁可自己偷偷哭,也要把自己伪装成薄情寡义的角色。她把不必要的责任揽上身,不就是为了让他好过一点吗?

“丫头,你有时候是太固执了。不过我有心,不怕你犯轴。你只能属于我,这辈子都逃不掉的,我们慢慢来。”楚司淼注视着奚娮美好的睡颜欣赏许久,才伏在她耳畔道出决断。

他们现在的感情还是太不稳固了,不过这都是因为一切才刚刚开始的缘故。楚司淼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只要他坚定不移,奚娮是不可能耗得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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