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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领路的人,爷爷画像

这老头是以前我三叔手下的一个人物,名叫赛金元,整个盘口除了三叔就是他最大,三叔离开一段日子,他就自己开始做起了买卖,按照行规属于反骨,可和他相比我就是个毛头小子,他完全就一只老狐狸。

赛金元就道:“您说得太夸张了,您家几代英烈的事情,和我有蛋关系。”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急火攻心了,说着就摆出要冲上去抽他的架势。他看我真不买账,立即摆手道:“且慢,千万且慢,我这儿有重要的情报,我是好心才给你送来。”

我道:”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情报,我觉得你的出现是个极其不吉利的事情。”说着我就去推他。

赛金元死死把住柜台道:“且慢!且慢!有信物!看了信物你就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了。”说着单手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我。

我心说:这老家伙想玩什么花招,给我看手机,真他妈的变成高科技了,一看,我就现那是解志高常用的那种手机。

我接过来翻开盖一看,里面是一条已经编辑好的短信,上面写着:“赛金元因为报纸广告而来,似有重要线索,我已听过一遍,真假莫辨,你也暂且听他一说,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立来杭与你深讨。陈威。”

我合上手机,心想:我靠,这陈胖子的推荐比任何人的推荐更加让人没办法拒绝。

不能不给陈胖子面子,我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办,看样子还得听听。这赛金元深知为人之道,早就有准备啊。但是看着他那脸,我真忍不了不抽他。

于是我让赛金元坐下,自己回里屋喝了几口水冷静了一下。进了里面的房间,也许是里面凉快的原因,我心中的火气和各种郁闷也消了大半,心想着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怪罪他也不是办法,其实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骗了骗自己,觉得平静了之后,我赶紧走到外屋,盯着赛金元问:“赛老板,你要是有线索就长话短说吧。你都见过财大气粗的花儿爷了,我这儿各种花花儿就都免了吧。”

赛金元道:“小哥您这是哪儿的话,咱这不是心里内疚嘛,想来补偿一下。您不是登报给我们看那个毒蛇吗?哎哟喂,这东西可勾起我一段特别难忘往事。”

我看着赛金元的嘴脸,自己在心里嘀咕:你丫快说,说完之后我就能抽你了。

赛金元说:”这个毒蛇的来历特别特别古怪,我猜测你要查这毒蛇的来历一定和你们张的有关,对吧?”

我没表态,怕被他绕进去,心说:姓张的事我都有兴趣,是不是我们这一支就不知道了。

赛金元继续道:“我来跟你说件事,我不知道跟你说过没,以前我在潘家园帮人鉴定古玩、翻译古籍赚了不少钱。有一次我去了一个大财主家里,这个财主据说姓马,是个大家旺族,生活在江苏一带,那家伙给我看了一本他祖父的回忆录,想让我估估是否值钱。我当时觉得他家里财大气粗,肯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家已经被掏空了。他两个儿子吸毒,其中一个已经快不行了,他是靠那东西换钱救儿子的命。”

赛金元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后来鉴定的时候,把这个叫做张夏初的人的回忆录全部看完了,这里面就记着这么一个故事。”说着,赛金元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那是昆仑山那边的事情。

我听完之后,心中无喜无悲,我立即觉得,那个姓张,很可能就是爷爷早些年吧。

当时是什么年代?新中国成立前!果然,这家伙有一大把年纪了吗?不过,似乎比我预计的要年轻一点。

张家人寿命都很长,体质特别,我基本没有觉得太意外。

“你是说,当时的那个地方叫做蓬莱?那现在这个地方还在吗?”我问赛金元。

赛金元点头:“在,不过如果您要去,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回忆录上写了,他们之后挖开祖坟那块地,并没有挖到什么古墓,只挖出了一只青铜蛇。而且,在回忆录上并没有后续的描述,再后来的记录,与这件事隔了有一年多时间。”

“你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他们挖出那只青铜蛇之后,有没有继续往下挖,挖出地宫,青铜蛇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有没有蹊跷,这些都没有记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年时问,张家由极胜转为破败,一定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肯定和这毒蛇有关系。”赛金元道,“再后来,张家的一支族人举家去了西域昆仑。”

“西域昆仑?”

“对,就是西域昆仑。”赛金元道,“我前段时间刚从那儿回来,有他们家的地址,在他们家也看到了那只青铜蛇,他们正在待价出售。”

“你不会是忽悠我吧?”我道。

“不会。”赛金元道,“如果您对我说的事情有兴趣,不妨移步,劳您大驾,咱出国去?有我给您说着,那只青铜蛇,相信能轻松拿下。”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到现在唯一和爷爷过去有关的线索,也许我还是应该去上一去。但是,我不能和赛金元一起去,我做了这么久生意,知道这种人是苍蝇专叮有缝的鸡蛋,他如果跟着我去,肯定是想着和这这一支张家联合宰我一刀。说不定还有其他各种陷阱等着我的腰包。

于是我和赛金元定了一个时间,但我却比他先动身,连小花都没有通知,就去了西域昆仑。

然而,这一次却完全是空手而回,张夏初在西域昆仑的房子很大,但是空空如也,一看便知道完全被搬空了。我问了周围的人,都说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张夏初一家,犹如他当年派人探访的张家一样,也在我探访之前,销声匿迹了。

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大骗局,被我识破了。我提早动身,他们完全没有准备。也有可能,在赛金元走后,他们便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最后,这一次寻找,完全变成了旅游活动,我现完全找不到之后,便开始胡吃海喝,并且异想天开地想在那儿展展生意。

考察之后,我现那儿的体系完全不适合做生意,只适合作为中转站。但是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国宝外流的行径,也就没有去深思。当然,我在当地现了不少古董,虽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国内的收藏市场上能卖多少钱,不过,我却在这种折腾中,现了这一支张家的行踪。

我在当地一个华人开的古董行里盘货的时候,和老板闲聊起我来这里的目的,那个老板和这一支张家做过生意,显然是这一支张家变卖了不少古董给他。他告诉我,和这一支张家打交道的时候,这一支张家人总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叫塞翁达赖的地方。

于是,我便前往塞翁达赖,而且在那里看到了一样东西,以致我在那里滞留了半年之久。

那是一幅奇怪的画,我从西域昆仑回沧州之前,在玛母峰山下休整了一周时间,我没有立即开始寻找这一支张家人的线索,毕竟这一路的旅途太多劳累,我在伙计的建议下,准备先处理这次西域昆仑之行收获的各种累赘。

我从西域昆仑带回大量有藏传佛教特征的仿古饰品,想用它们作为陈列的样品以及想找到张家陵墓中那些饰的真实来源。

在那个叫做塞翁达赖的地方,我把所有饰品整理成了三个大包裹,分别邮寄到杭州三个不同的地址,以减轻之后旅途的负重。

塞翁达赖的邮局有两种,这是因为塞翁达赖是个相当特殊的地方。它长年封山,进出困难,所以早先这里正规的邮局只能接收信件,不能寄出信件,一直到近几年,才有了可以通邮的小路,但邮车也只限每周一趟。

于是,当地还有民间的通邮服务,其实就是找人顺路带上邮件包裹。在进出塞翁达赖的人群中,帮别人携带邮件包裹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些人会作为中间人赚一些钱。我找到的所谓”邮局”就是这种人开设的,虽说不是特别安全,但至少能保证时间。只要有人出塞翁达赖,大概就能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外面的邮局,之后再转寄就比较稳妥了。

离开塞翁达赖的方式有车路、马帮和脚夫,车路并非全年通车,我来的时候恰好是无法通车的季节,马帮已经快绝迹了,所以我找的是所谓的驴友或者脚夫。

所有的邮件都必须由邮递员一点一点地背出山去,所以邮件的重量不可过重,我为三个大包裹平均重量,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看到那幅画的,它就挂在”邮局柜台”——其实就是一个办公桌上立了块钢化玻璃——后头的墙上。

那面墙由淡绿色的油漆漆成,上面挂着如下几样东西:一幅”鹏程万里”的水墨字画,有老鹰和四个大字;三幅双语锦旗,都是什么”拾金不昧”和”安全保险”之类的褒奖之词;另外,还有一幅油画。

油画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专业画家之手的作品,那是一幅很普通,甚至画法有点拙劣的画,画中是一个人的侧面像,从颜料的剥落程度和颜色来看,似乎已经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画中的主体是一个年轻人。我并不懂西洋画,但是所谓画的道理,到了一定程度都一样。这虽然是一幅画法很拙劣的画,但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劲道。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儿来的,画中的人,上身穿着一件喇嘛的衣服,下身是一件藏袍,站在山间,背后能看到阿尔卑斯雪山。不知是夕阳落下还是日初的光辉,整幅油画的基调,从白色变成了灰黄色。

这是画功拙劣,但在颜色上运用得相当大胆,直接带出意境的绝妙例子。

当然,即使如此,也并不说明这幅画有什么价值,我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我认识画中的这个人。

是的,这个人身上的特征和他的表情,让我绝对没有任何怀疑。

就是他!对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个人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出现在塞翁达赖,出现在塞翁达赖的一幅画功拙劣的油画里。

这是一张爷爷的肖像画。

我先是极力否定,因为这件事情太奇怪了,所以,看错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那是画,不是照片。画里的很多细节都比较模糊,造成这种相似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却现自己移不开眼睛。画中人所有的细节都在告诉我,这有点太像了。特别是眼神,我活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过一个和小哥有着一样眼神的人。胖子说过,那是和一切都没有联系的眼神。世界上少有人能活到和世界没有联系。

但是,这张画里的人,有着那样的眼神。

我看了半天,下意识地感觉到,画里的人绝对就是他。

就在前一段时间,他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当然,我了解他失踪的真相,关于他的事情,我还可以说很多。但他以前做的事情,在这里已不重要了,我看到这幅画的要想法是:塞翁达赖是不是他寻找中的一环?他在这里出现过,是不是意味着,他当时寻找的东西,和这里有联系?

我问邮局的工作人员,那是一个老头,有着典型的西藏人民的面孔,我问他这幅画是谁画的。老头向我指了指对面,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我,这幅画的作者,叫做韩雪梅。

我的目光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在对面的一个锅炉房里接开水,他应该是负责看管锅炉房的人,锅炉房里有开水给附近的居民使用,三毛钱接一壶。和外面的大雪比起来,锅炉房暖和得让人面汗,所以很多人围在锅炉边上取暖,这些人穿着都差不多,因此这一群人在一起,样貌感觉都差不多。

藏族老人家很热情,看我分辨不清,就对着锅炉房大喊了一声:“韩雪梅!”

这声音洪亮得好像邮局房顶上的雪都被震下了几寸,那个叫韩雪梅的人,听到了藏民老人家的叫喊,在人群中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们这边。

我立刻走过去,那个人有一张特别黝黑的脸,皮肤粗糙,看上去,竟然比远看要年轻一些,我觉得这个名字的主人会是一个女人,但却是一个男人。

我用汉语说道:“你好,请问邮局里的那幅油画是你画的吗?”

韩雪梅看了我一眼,之后点点头。我现他的眼睛没有什么神采,那是一种过着特别平静生活的人特有的眼神。因为太过平静,他不需要经常思考很多的问题。

我递了烟给他,问他油画的详细情况。韩雪梅表现得有些意外,打量了我一下,把开水锅炉的闸门关了,问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认识他?”

他的声音特别沙哑,但是吐字非常清晰。我把大概的情况讲了讲,也说了这个人大概的背景以及我和他的关系。

韩雪梅露出了微微惊讶的表情,脱掉白色毛巾做成的手套,走出锅炉房:”你认错人了吧,这幅油画是我二十年前临摹的,你当时才几岁?而且,既然是临摹,说明还有一幅原画,那个更老。”

我有些意外,没有想到那画的年月这么久了,虽然那画看上去确实不新鲜。对于他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好在他也并不真想知道什么,就继续说道:“这个人和我没有关系。”

他又指了指门外,是远处的一座雪山:”我是在那里见到那幅画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你可以去问问那里的喇嘛。”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大雪蒙蒙中,隐约有隐在银白中的建筑。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那是喇嘛庙。”韩雪梅说道,”我就是在那个喇嘛庙里临摹这幅画的。”

“当时有什么奇怪的事情生吗?或者,那个喇嘛庙有什么特别的?”我问道,一般他出现的地方,总是会有奇怪的事生。或者,那个喇嘛庙本身就很不一般。

韩雪梅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唯一奇怪的是,喇嘛一定要我临摹那幅画。”

“为什么?”

“喇嘛能看到因果,他让我画,我就画,没有为什么。他能看到这幅画之后的一切,我又看不到。”

韩雪梅告诉我,画中的那个年轻人,应该是喇嘛庙的上宾,油画的原版是大喇嘛在这个人离开塞翁达赖之前三天画的,他这幅是后来临摹的。那年冬天他在寺里住了好长时间,偶然在大喇嘛房里看到了那幅油画,大喇嘛便一定要他绘画,于是他就尝试着临摹了那幅画。

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幅画的颜色用法那么大胆和传神,但画技却显得拙劣的原因。

西藏很多喇嘛都有非常高的美学素养和专业知识,很多大喇嘛都有多个国外名牌大学的学位,我把这些归功于清心寡欲苦修生活背后的专注。

想通这一层,想着当时雪山上的喇嘛庙里有可能生过什么,就有点走神。

“你要去吗?三百块钱,我带你去。”他说道,”那个喇嘛庙,不是当地人,没法进去。”

也许喇嘛看到的因果,就是这三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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