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如果上天收回礼物
自昨天参加完葬礼以后,陆央央睡了很长的一觉。
薄暮烟雨中,慕阳那离开的背影,她和顾霆深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心情实在郁闷,也不知是否因为昨夜睡得太早,今晨早早就起了,一个人呆坐在床上,愣了好久,直到快到了上班的时候,还不想动。
像有什么堵在了气管里一般,总觉得憋得慌。
她为杜晓童惋惜,尽管她犯了错,但错不致死。
她更担心的是慕阳,整个人,被生活快要击垮了一样。
电话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陆央央缓过神来,转身去床头柜上拿手机,看到是老廖打来的电话,微微有些意外:
“喂?廖组……”
最近几日,新闻全部在火力追踪杨雪落案的进展,廖组很久没有联系她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让她隐隐觉得,可能是生了什么大事。
“央央啊……”
廖组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像平日里随时蓄势待准备骂人的那股子活力劲,而更像打了霜的矮冬瓜,半叹息道:
“你最近那边情况如何?”
陆央央也跟着叹了口气,缓缓道:
“还可以……就是……慕阳的采访可能要缓一缓……”
廖组长低声“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有了点好消息来宽慰自己的心灵,他透过办公室那扇透明的窗子,看了看外面,开口继续道:
“我们的部门主任被开了……空降的新主任很快就会到,目前很多项目在新主任没来前都要停下来……”
陆央央呼吸猛地一滞,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想要开口,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切道:
“那我呢?!”
“你那个……看新主任来了怎么说吧,但这几天人还没到。我觉得影响应该不大,反正公安厅给的限期也快到了,你收的素材我看过了,还不错,其实如果你想结束那边,也可以结束回来了,反正顾霆深的采访许可拿到了……你的任务算完成了。”
陆央央惊觉,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再过一阵子,等待自己的日期到了,就该告别A组,回到电视台,帮忙筹备纪录片的拍摄了。
这段日子里,她结识了很多好朋友,看到了常人难得以一见的生死瞬间,看到失去,看到贪婪,却也看到了一腔热血和真心实意。
心情一下子,更加复杂了起来。
像是老天赐予她这份珍贵的经历,宝贵的时间,但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那就是顾霆深。
她舍不得他。
如果真的要结束,估计再见,就要很久以后了。
甚至,如果新主任不同意她去采访,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陆央央突然觉得很失落。
一场轰轰烈烈的暗恋,真的就要这么收尾了么?
在这时,掏出了手机,像是不知如何做决定,意识到时,却已拨通了顾霆深的电话。
……
这之前。
慕阳接受调查期间,A组的行政工作,是由顾霆深一人承担的。
每起案件后的文书工作,包括报告,一件件一封封,从繁琐到细节,都是他事无巨细的在完成着。
专案组抽掉了A组的几位去协助审讯,这段时间,是上面给他们的恢复期,不安排案件,不安排任何形式的协助。
顾霆深知道,他们还是相信慕阳的。
他已经向上申请了重新调查慕阳在这起案件中的责任,这一次,不断章取义,一定要还他一个清白。
顾霆深缓缓抬眼,往日那个总要不经意瞥到的角落里,到了现在,依然是空空如也。
不知为何,再缓过神来时,手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陆央央的号码,目光淡淡略过,将手机重新扣回了桌上。
突然,看向窗外的阳光,洒在翠绿色的叶子上,随着风的摆动在沙沙作响,嘴角微微勾了下,像是不经意地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啊……”
这时,慕阳办公室那边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听动静,应该是有人跑去接了,还不待他起身,门被轻轻扣了几下,戚语馨素白着一张脸,从门外探了身子进来,轻咳了一声,说道:
“深哥,是省厅来的电话……”
顾霆深点了点头,准备起身迈步前去,他看了戚语馨一眼,微微凝了凝眉,开口道:
“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戚语馨顿了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苦涩地笑了笑,低下头,轻声道:
“你也知道了啊……”
在杜晓童死的那一天,慕阳的心像也跟着死了一般。可能那感情甚至都不是单纯的爱情了,是混合了他对她之前依旧美好的眷恋、无法救她的自责和接二连三的打击。
尽管她有那么多的欺骗和背叛,但只要想起她是在他面前遭受了那般折磨死去,戚语馨就在为他心痛。
顾霆深缓缓点了点头,慕阳在自己家里天天受着折磨,戚语馨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惨白,她仿佛是这件事除了慕阳以外受折磨最多的那个人。
戚语馨自己也知道,如果慕阳这次的结果是被停职,她很有可能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了。
但是……她不敢。
“有些事……不要留遗憾。”
顾霆深眸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盖过了,他低头看着戚语馨,淡淡道。
说罢,转身就要去慕阳办公室里接听那个电话,却在刚刚抬脚的那一刻,听到戚语馨长叹了口气,低声道:
“那你呢……深哥,那你呢……”
顾霆深的脚步停在了那里,微微回,却只在肩膀那个角度就止住了。
戚语馨的眼里,不知何时,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句不留遗憾所触动,红了起来,她看着顾霆深此刻的侧脸,想起的是陆央央的煎熬。
一个冲动,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顾霆深的眸眼位置抬到了某个高度,又落了下来,末了,他推门进了慕阳的办公室,只留下了一句: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