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上高会战（十一）

听说要配合友军作战，黎原宏有些不太乐意。不是自家孩子就没人心疼，都是打死仗的时候往第一线顶，撤退的时候留下来断后。当初修水河一战，老东家49军全军都在撤退中被日本人打的四分五裂、炮兵团更是全军覆没，就是托315旅630团擅自撤退的福，连临近的70军都差点折进去。

可军令毕竟是军令，甭说是配合友军作战，就算是殿后送死照样得去。不过老黎还是多留了个心眼，除去炮兵和辎重兵，他还问上头要来一个步兵连作为护卫，三个75山炮连为友军撑场子，九二步兵炮和勃朗宁大口径机枪留着给自家镇宅，真要遇到鬼子突袭也好有个抵挡。

趁着两边还没开打，黎原宏先让人给预备第9师送了400具日式防毒面具和10挺九二式重机枪，算是完成了师里的任务，他自己带着队伍直奔第57师。相较预备第9师，毕竟57师的战斗力更强一些，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到时候也好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按照上峰的布置，预备第9师的和57师是背靠背，讲的更形象一点，现在的局面有点像是西安那里的肉夹馍，33师团和34师团是膜，预备第7师和57师就是中间的肉馅。不过57师更像是骨头，是薛老总特意塞进去、准备坑园部和一郞中将的。

炮兵营的到来让57师上下炸开了锅，74军算是一等一的精锐，但全军75口径以上的“重”炮都加起来只有十多门。57师则是一门没有，全靠着6个82炮连在撑门面。这次师里负责阻击33师团、为集团军全歼34师团争取时间，任务这么重、可上峰居然一门山野炮都没给师里配属，要军座良心现送来一个野战补充团和一个日式37速射炮排，余师座早就拍桌子骂娘了。

博福斯山炮营啊！师里的老兵都记得，上次有这么多重火力配合作战还是在淞沪会战那会，炮兵第1旅第1营配合57师鏖战浦东，先是炮击杨树浦、拿下三菱、日清、太仓等日本公司码头，后又攻占老三井码头、奇袭邮船会社，逼的日军不得不退回军舰上躲避，立下了赫赫战功。

看看12门黑幽幽的火炮和大批的日式武器装具，余程万师长再也不淡定了。防毒面具和机枪下一线连队，工兵营帮着炮兵布置阵地。因为害怕日军偷袭炮兵阵地，余师座把师部警卫连分出一半为炮兵们保驾。

人心都是肉做的，见到57师拿大家当兄弟看，黎原宏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需要，炮兵营绝不扣扣索索。

25日下午三时，坑口冷、介子坡、南罗茶一线战斗再次打响。34师团获得空投物资后，由南向北攻击预备第9师阵地。樱井省三中将亲率第213联队、第214联队第一大队另山炮兵五个中队、轻战车一个中队自官桥、棠浦（镇）出、与第57师全线交火。

为防止临近的第19师唐伯寅部前来增援，214联队主力在凉山脑、桐子坑一线进行佯攻。第215联队主力、搜索第33联队另山炮兵两个中队则留守官桥、村前街以为策应，防止第九集团部队偷袭后路。

黎原宏透过望远镜看了，57师把野战工事修的不错，轻重机枪火力点上都加上有坚固的掩盖物，散兵坑、交通壕还用竹排加固过，每段阵地后都设有掩蔽部，只要炮击一停止就能出来作战。可是这点布置对付迫击炮和掷弹筒还凑合，如果碰上山野炮，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靠着祖宗保佑了。

果不其然，日军前三轮射击就有三个机枪掩体灰飞烟灭，不过里面好象没有人，估计是57师布置的水货或者后备阵地。

炮火越猛烈，阵地上一片火海，透透飞扬的泥土和烟尘，已经能看见有挂彩的弟兄被救护兵送下来。连日军步兵的影子都看不见，只能干挺挨揍却无处还手，不知道炮击要持续多久，不知道牺牲是不是有意义。要是一般的部队早就手忙脚乱了，闹不好还得靠着督战队才能压住阵脚。可57师那里却非常沉着，没有人东奔西跑、没有人求神拜佛，那感觉好像只是隔壁邻居家娶媳妇放炮竹。

大约是认为守军没有火炮、无法还击，日本人干脆把二十门火炮推到了一线阵地三公里处。没有防护、没有遮挡，就是大摇大摆的放列在守军眼皮子底下，为了提高射击速度，上好引信的炮弹一排排直接堆在火炮旁边，似乎只是在靶场上进行射击练习。

前线的观察哨愣住了，他没见过这种架势，日军打仗向来是按照操典办事，有时候几乎称得上是死板教条，今天这是什么个路数？！

黎原宏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鬼子这么做是有理由的，几年仗打下来，师级部队的当家武器就是最大射程为2850米的82迫击炮。现在把炮兵阵地放列在三公里处，既能提高射击效能，又不会影响到自身安全。

肉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黎原宏算了一下，日军炮兵阵地程两列并排放列，距离自己这边不过四千五百米，正好处于最佳射击范围内，而且今天风速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动作够快，打残日军炮兵的机会非常大。

只要打掉了日本人炮兵，接下来的仗就会轻松很多，至少步兵能少一半以上的伤亡。黎原宏决定赌一把！说干就干，让前头的观测员注意观察落点，他亲自打出了三校准弹。

“命中第一排第三门火炮，二命中第二排第五门火炮，第三命中阵地后方指挥所。”步话机里观测员的生意异常兴奋。

黎原宏倒是波澜不惊，对他这种老鸟而言，打偏了才是意外。这会拼的就是速度，其他炮位自有副手去统一指挥，老黎亲自操纵着一门火炮，他要打的是对面炮兵阵地的弹药堆。

“各炮注意（轰轰），前方敌火炮阵地…轰…方向向左…轰…高低1（轰）…延期引信轰轰，全营四急促射，放！”

副手的命令才说完，黎原宏操作那门炮就又打出去了四炮弹，其中还特地夹了两才东川自制的“红烟弹”。这玩意爆炸后和日军的窒息性毒气弹是一个颜色，不知内情的人根本搞不清两者的区别。

果然，这次日本人没忘记操典上的规定，不仅那些鬼子炮兵那里炸了窝，就连远处的步兵都在忙着给自己套防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