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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热情,消受不起

可他守在她公寓楼下一整晚,都没有见到骆志峰从公寓里出来。

当晨光破晓的那一瞬间,他心如死灰,才拉动车的引擎,让他的车子消失在她公寓楼下。

假如夏璐桐真的爱骆志峰,他是不是放手比较好?

这是今晚,骆子阳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只是没想到,本该和夏璐桐正浓情蜜意的男子,却会在此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让骆子阳意外的同时,也有些慌乱。

他一贯高人一等,绝不希望让别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神情。

所以,他找来了身旁的女子,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如此“热情”,他还真是有些消受不起。

“帮我倒酒。”

憋了一眼此刻正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骆子阳不着痕迹的拉开和她的距离。

“好,骆总。我这就帮你倒酒。”原本看到骆子阳对自己露出厌恶神色,有些心灰意冷的女子,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又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动力一般。

“来,骆总请。”女人将空杯给满上之后,又将杯子举到男人的面前。“骆总,要不要我们玩点花样?我喂你,怎么样?”

难得的机会,女人自然不想就此错过。

说着,女人伸出了细长的手指,在男人的胸口处打着圈。

画着粗浓眼线的大眼,更是用着最为撩人的眼神,望着骆子阳。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暧昧。

而这也让站在沙前的骆志峰,全身肌肉紧绷。

他的变化,骆子阳自然没有错过。

为了激怒骆志峰,骆子阳对着眼前的女人,扯动了唇角。“怎么个花样?”

迷离的灯光下,男人的嘴角上邪肆的弧度。

一双烟灰色的眸子,更是在这光线下忽明忽暗,看不出真实情绪。

而女人在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娇笑不已。“要不,我们猜拳。你猜输了,就罚酒一杯。”

“那你猜输了呢?”

骆子阳的嘴角,依旧勾勒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看似和眼前的女人嬉戏,可注意力,却全在站在沙前的骆志峰身上。

但这一点,眼前的娇媚女子,显然一点都不知情。不然,她也不会当着骆志峰的面,抓着骆子阳的手,放到自己胸口的那片雪白上。然后用着和行为极为不符的羞涩神情,对着男人开口道:“我输了的话,骆总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露骨的话,这样暧昧的神情,仿佛一场激烈的缠绵即将到来。

而对于女人那露骨的调情,骆子阳至始至终保持着意味不明的弧度。

这让骆志峰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先是迈开了修长的腿,大步走至正在暧昧调情的两人面前。然后,他伸出了手,毫不留情的将此刻正贴在男人身上女子提了起来、

“你是谁,要干什么?”骆志峰显然是用了狠劲,女人实在无法挣扎。

再加上,原本看似已经钓上了骆子阳这条大鱼的美好氛围,在一瞬间被这个男人给破坏了。女人的面容已经扭曲了,张舞着那画着指甲彩绘的手指,向着骆志峰抓来。

“你,将她带下去。还有,将这里的音乐都关了,其他的人都给我送走。”骆志峰抓着手上的女子,朝着站在骆子阳沙后的保镖一丢,然后开了口。

他的身上,有股子和骆子阳极为相似的优越感,大概亦是从小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让人不得不服从。

“你没有看到,这是骆总的地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女人显然还不服。

她苦心经营,终于好不容易有机会靠近骆子阳了。

而且,在她看来,他们刚刚相处的气氛好极了。就差一点,她就能如愿以偿的成为骆子阳的女人,若是展的好,她亦有可能爬上骆氏少夫人的位置。就算将来骆子阳玩腻了她,她也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青春损失费”,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被眼前这个男人一搅合,她什么梦想都没有了。

错过今夜,她都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如此和骆子阳近距离接触。

只是,盛怒之下的女人,却忽略掉了刚刚她的话,让骆子阳挑了眉的事实。

这是,男人不悦的前兆。

就算此刻的骆子阳,和骆志峰是情敌。但他也没有忘却,这是他们骆家的人。

他骆子阳是护短的人。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允许别人骑到他骆家人的头上。

当然,还有一点。

骆志峰是从小他看到大的。他对他也是极为宠爱。

他怎么容忍的了其他的人,当着他骆子阳的面,辱没他?

“女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这话的时候,骆子阳已经微眯起了双眸,如同猎豹锁定猎物一样,盯着眼前的女人看。

那霜烟灰色的眸子,分明透着寒光。

这样的神情,和骆子阳熟识的人,都知道是他大怒的前兆。

所以,包厢内的人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以免过会这个男人暴走起来,伤及无辜。

“骆总,我这不也是看不下去吗?这是您的地盘,他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在你的地方上这么放肆?”

骆子阳生气的时候,真的很恐怖。

就算她站得这么远,依旧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散出来的寒气。

这会儿,她的背脊,已经凉。

那双烟灰色眸子里的寒光,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将她凌迟。

可面对这样的骆子阳,她还是不得不开口,希望能安抚到男人的情绪,也希望能够将刚刚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再次延续下去。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这么一句话,再度挑战了男人的权威。

只见她的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骆子阳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又暗了几分。之后,男人那张线条分明的唇张了张,浑厚的嗓音如同午夜绽放的罂粟,蛊惑迷人。只是出口的话,却让女人彻底的寒了心:“这确实是我的地盘。不过,我容许他在这里撒野,因为他是我弟。安,把她给我拖出去,之后怎么处理,按照老规矩。”

男人说完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仿佛他刚刚下的决定,只是裁决公司的某一项制度。

但被骆子阳称作“安”的男子清楚,所谓的老规矩也就意味着,眼前的女人几分钟之后便会送到这城市另一家商业场所,任由不知名的男人,在她的身上纵情驰骋。运气好的话,还会遇上拍某些低级片子的导演,登上银幕。虽然这些不至于出人命,但这个女人的一辈子就算是毁了,更不用想着做嫁入豪门的美梦了。

“弟弟?我真的有眼不识泰山,骆总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不管这个女人再怎么求饶,也都无济于事了。安只能按照骆志峰刚刚交代的,将这个女人给送出去,然后将这个包厢里的音乐全部关掉。

这下,包厢内只剩下骆子阳和骆志峰两个人。

包厢内的隔音效果极好,外界的一切声响,这里都听不到。

可包厢内的两人,又都同时沉默了。

于是,原本震耳欲聋的包厢,变成了死寂。

骆子阳自顾自的再开了一瓶酒,为自己的水晶高脚杯满上。之后,又从一旁拿出另一只杯子,倒上了酒。

之后,骆子阳便自顾自的举着水晶高脚杯,品着酒。

虽然骆子阳没有明说,但骆志峰知道,那杯子酒就是他倒给自己的。

于是,他和骆子阳一起坐到了沙上,将那整一杯子酒如数倒进腹中。

“慢点喝,”最终,骆子阳还是忍不住出声,打破这该死的沉寂。

“没事。”

“说吧,找我什么事?”骆子阳依旧百无聊态的晃动着酒杯,烟灰色的眸子也注视着杯子中的液体。

那专注的神情,不过是他用来掩饰自己内心不安的事实。

“我想说,桐桐……”骆志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这才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听上去有些失落。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骆子阳给打断了。“不要跟我说她的事情。”

一仰头,他再次将一整杯的辛辣液体,倒进腹中。

是的,骆子阳承认,他妒忌骆志峰。妒忌他,拥有夏璐桐的爱。

他以为,他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一旦碰上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便冷静不了。

这会儿,他只能靠着这样的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不要提她?”昏暗的光线下,骆志峰的脸上,是淡淡的寂落。“看来,桐桐还真是看错人了。”

说完这一句的时候,骆志峰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骆志峰的口吻,看着他脸上那本不该出现的失落,骆子阳的眉心卷皱。

“我说,她看错了你。”

“说完了?”骆子阳挑了眉,证明自己的不悦。

从小到大,还没有多少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骆子阳下了逐客令,声音冷漠的像是十一二月的暴风雪。

每一个字,冻得人心寒。

“对了,出去之后,让那些女的进来跳舞。”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依旧低沉。语调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像他刚刚表达的,是最为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话,却深深的刺痛了骆志峰的某根神经。

那一刻,他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向了沙上那个喝着酒,准备寻欢作乐的男子。

骆子阳显然没有预料到骆志峰敢对自己挥舞拳头,这么一拳便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侧颜上。

而且,他可以断定,刚刚骆志峰的这一拳,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不然,他起身的时候也不会从自己的嘴角上拭出血丝。

“这一拳,是我替桐桐给你的。接下来,这一拳,是我给你的。”说完,骆志峰便再次抡起拳头,准备向骆子阳砸去。

可这一次,骆子阳已经有所准备,三两下,骆志峰的拳头便被他给避开了。

“你疯了吗?再这样,休怪我对你不客气。”骆子阳站了起来,对着骆志峰呵斥道。“给我回家去,今天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不然……”

“不然怎么样?”骆志峰带着挑衅的眼神,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说啊?是像整桐桐一样,拖住银行的贷款,让整个夏氏面临破产,以此来要挟她,做你的情人?”

“她跟你说的?”骆子阳微眯起双眸,盯着眼前的男人。

“呵呵……你认为,这样的话,桐桐说的出口吗?”

“那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哥,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对桐桐作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志峰,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给我回家去。记住,今后不准你再在我的面前,提及她的事情。”

骆子阳直接下了命令。

其实,在骆志峰再度在自己的面前提及当初他对夏璐桐所做的那些事情之时,他也才明白,原来当初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是那么的残忍。

难怪,她爱上的人,并不是自己。

也难怪,她愿意孕育子嗣的人,也不是自己……

想到这,骆子阳对着骆志峰摆了摆手,然后独自坐回了沙上,神情有些疲惫。

“我是不会再提了。就算想提,今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说完这一句的时候,骆志峰如了骆子阳的愿,开始朝着门口迈开了脚步。

可当他的脚,还没有踏出包厢门槛,身后便传来了骆子阳的声音:“等等!”

之后,他看到刚刚还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旁。

那一双烟灰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焦虑。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桐桐并不是一厢情愿?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我记得,你刚刚要我不要再提桐桐的。”

“快说!”

男人的前额,是凸起的青筋。

一向都能将自己情绪很好掩饰的骆子阳,今晚第二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而原因,都是夏璐桐。

这让骆志峰再次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骆子阳也是爱夏璐桐的。

若是这样,那夏璐桐和骆子阳在一起,那才是对她最好的吧。

“她要离开了。”骆志峰的语调,有些沙哑。

“去哪里?”

“英国。她说是去留学,可我知道,并不是。这一去,大概十年之内,她都不会回来了。留住她,好么?”

说这话的时候,骆志峰的视线落在天花板上。

虽然上面的霓虹灯光,让他觉得很是刺眼。

但也只有这么做,他才能不让眼泪掉下来。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她……

所以,就算是用这样卑微的方式留住她,他也在所不惜。

“留住她最好的人选,不是你骆志峰么?你是她的未婚夫,是她最爱的人,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合适留下她的?”骆子阳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

在这个狭小的包厢内,这样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午夜狮子的低吼,有些悲凉,有些无助。

夏璐桐爱的人,是骆志峰。

这是他一直不想承认也不想去面对的事情。

天知道,骆子阳要下多大的决定,才能说出这番话。

可就在骆子阳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骆志峰突然大笑起来。

他笑的声音,极大。但明明是这般灿烂的笑脸,在骆子阳看来,却横生了一股子悲凉。

难道,这是霓虹灯的作用效果?

还是说,他骆子阳今天喝太多酒了,才会出现这样不该有的幻觉?

但不管骆子阳用何种神情看着骆志峰,他依旧笑着。

笑到全身颤抖,笑到最后身体支撑不下去,只能半蹲在地上。

“志峰……”

这样的骆志峰,是骆子阳未曾见过的。

特别是,在刚刚他半蹲下去的那一瞬间,骆子阳分明看到他眼角滑出的晶莹。

“你以为,她爱的人,会是我,对么?”许久之后,骆志峰平静下来,才开的口。

他的声音,沙哑至极。如同迷失在沙漠中的人,找不到水源,就快要枯竭而死。

而他一直保持着半蹲下去的动作,脸也是朝下的。

所以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骆子阳,并没有看到脸朝下的男子,那遍布的泪痕。

“难道不是?”听着骆志峰的话,骆子阳有些疑惑的挑了眉。

从美国回来的夏璐桐,一直拼命的想要逃离他骆子阳。就算前段时间,他们的“情人关系”保持的很好,但这还是阻挡不了这个女人想要逃离他骆子阳的决心。

如果不是她爱的人是骆志峰,不是自己,那她为何要逃离?

骆子阳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还有,如果她爱的人不是骆志峰,那昨天晚上,她又为何会让这个男人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再者,如果她爱的人不是骆志峰,那她为何要为他孕育子嗣?

“如果桐桐爱的人是我,那该多好,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留在我的身边,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的爱她,好好的照顾她。”说到这段的时候,骆志峰突然像是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靠坐在包厢的大门边上。

但从始至终,骆志峰都没有将头抬起来,面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骆子阳看着靠坐在门板上,看起来有些狼狈的男人,烟灰色的眸子里闪过无数的东西。

这当中,有震惊,有疑惑,还有更多其他复杂到无法解释的。

“哥,你那么聪明。没想到你竟然理解不了这些。但话,我也只能说到这一点上。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告诉你,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桐桐的话,那就留住她。不然将来后悔的,一定是你……”骆志峰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他的声音,比之前又沙哑的几分。而且,还明显带上了鼻音。

这样落魄的他,是骆子阳从未见过的。

骆家的孩子,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这般的伤心。就算前方有什么阻碍,骆家也会先行一步替他们扫除。

可这一次,骆志峰真的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好了,我也该走了。我妈这几天正逼着我,去和文化局局长女人见面。”说到这的时候,骆志峰摸了一把脸。之后,他才站了起来。

那双和骆子阳极为相似的双眸,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高挺的鼻子,鼻尖也是红红的。

说完这一句的时候,骆志峰旋即转身,离开了这个包厢,留下了一脸震惊,从骆志峰说夏璐桐爱的人并不是他,然后一脸震惊,至今还没有说出任何话语的骆子阳。

直到包厢处传来声响之际,骆子阳才回到沙上。

只是,现在的他一定也冷静不下来。

假若夏璐桐爱的人并不是骆志峰的话,那个流掉的孩子,也就不是骆志峰的。

那会是谁的?

难道,就像那天在公寓楼下,夏璐桐对自己说的,是别人的?

不……

他骆子阳不会信这样的鬼话。

可这个孩子,如果是他骆子阳的,那夏璐桐流掉这个孩子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结婚之后,自己对她采取的变相手段,所以她杀了他们的亲骨肉,以此来表示她的报复?

可按照骆子阳对夏璐桐的了解,她根本不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不然,这段时间,她也不会任由他摆布,不是么?

骆子阳感觉,此刻摆在他面前的谜团,好像有些清晰了。可当他仔细想着的时候,又像蒙上了一块薄纱,迷迷蒙蒙的。

找不到边际,触摸不到出口。

这样的感觉,糟糕透了。

于是,骆子阳再度往自己的水晶高脚杯里倒了一整杯的液体,然后一仰头,一整杯子酒如数倒进。

“啊……“辛辣的液体,强烈的刺激着骆子阳的口腔,迫使他不得不轻呵出声。

这是特基拉酒,产于墨西哥。原料是仙人掌科类的植物,酒香气突出,口味凶烈。这样的酒,一般都是用于调酒。很少有人,将它直接喝进肚子。就算真的有人喜欢喝纯特基拉酒,饮上这么一杯子酒,铁定开始脑子昏,热。甚至有些人会抵不住这样的烈酒,昏睡过去。

但骆子阳今晚已经喝了一瓶多了,可他还是没有一点醉意。

甚至,他还有股子感觉,越喝下去,脑子越清醒的效果。

不过,骆子阳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是卑微。

竟然落魄到,需要靠酒精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可为了想清楚摆在自己面前那些关于夏璐桐的问题,他骆子阳却不得不这么做。

线条分明的薄唇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之后,骆子阳再次伸手,拿起酒瓶,为自己再次满上一杯子酒。

“嘟嘟嘟……”就在骆子阳准备仰头,将那杯子酒送进自己腹中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单调而古板的手机铃声,在这个包厢内一遍遍的回响着,有股令人窒息的魔力。

骆子阳原本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接听电话的,但手机另一端的人极有耐性。一遍骆子阳不接,他就拨打第二三遍。

直到骆子阳被这样的铃声吵得不耐烦,最终按下通话键之时,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子阳,关于夏小姐的问题,你思考的怎么样了?”电话那端的男音,低沉中带着一股子沉寂。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安静,水波不兴。

不用去看来电显示,骆子阳便已经知晓这个锲而不舍的人,便是自己昔日的好友乔陌。

只有他,敢在这样的时候,一遍遍的吵自己,让他烦心。

只不过,他开口就提夏璐桐的事情,这确实让他骆子阳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乔陌也对夏璐桐这般感兴趣了?

虽然知道乔陌一定不会对自己的女人有所企图,可骆子阳的心里还是泛起了莫名的酸意。

似乎真的只要一碰到夏璐桐的问题,他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挂电话了。省得吵得我烦心。”骆子阳朝着电话低吼之后,便准备挂上电话。如果不是之后乔陌的那一句话,骆子阳绝对会不留情面挂上电话的。

“等等!子阳,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可手术总得快点动吧。你知道的,这事情不能拖得太久,”乔陌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骆子阳面前扯着大嗓门吼道。

这样的声音,自然引起了骆子阳的注意。但更重要的,是他后来的那一句话。

手术?!

乔陌的意思,是夏璐桐需要动什么大手术,是么?

难道,夏璐桐得了什么很严重的病?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骆子阳的脑子之时,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在一瞬间凝结掉了。连他举着酒杯的手,也无法动弹。

甚至, 握在另一只手上的手机,都差一点掉落。因为那一只手,也被冻结,失去了该有的力气。

“什么手术?桐桐……桐桐她怎么了?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么?有没有生命危险?该死的,你上一次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连好几个问题,骆子阳都是用低哑的声音吼出的。

这样的低沉嗓音,在整个密封的包厢内,听起来如同午夜狼的哀鸣。

而这个时候骆子阳的情绪也明显的失控了,不然握在另一只手上的水晶高脚杯,为何会在顷刻间变成碎片。

碎成一对的玻璃碎屑,有些掉落在骆子阳面前的那茶几上,有些则顺着男人掌心使劲的力道,深深的扎进了他的掌心里。

猩红的液体,从他的掌心不断的晕染开来。如同午夜绽放的罂粟花,美丽妖娆,令人沉迷,但却是致命的。

空气中,也开始有一股子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来。

但骆子阳好像浑然不知。

因为手指上的这点痛楚,根本不及他心里的千万分之一。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他的桐桐不能有事!

“我上次给你的那份病历你难道没有看么?里面就有我设计的一套手术方案,准备帮她取出她手臂上装的不锈钢钢管。你知道的,这东西放在里面越久,对身体越不好的。”

乔陌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但电话这端的男子,明显的平静不了了。

在听到乔陌一席话的一瞬间,骆子阳握着手机的手加大了力道。

如果仔细听,还可以听到他手中的那把爱疯四S,因为这个男人的折腾,不时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零件与零件之间的摩擦声。

“不锈钢钢管?那是什么东西?乔陌,你的意思是,桐桐的身体里有不锈钢钢管?该死的,她的身体里为什么有那种鬼东西?”听到这话,骆子阳的语调越的低沉了几分。

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阴冷气息,在这个包厢内晕染开来,也在一瞬间让这个包厢的温度降低了好几摄氏度。

而男人掌心处的伤口,依旧不断的冒着猩红的液体。

有些,已经滴落在面前的茶几上。

但男人依旧置之不理。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那通电话上。

在他骆子阳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他的桐桐!

对,她是他骆子阳的。

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不能从他的身边将她带走。就算是上帝,也不行!

“这么说,你真的没有看我给你的那份报告?”乔陌有些震惊。

“那天桐桐来找我,我怕被她看到。所以,我随手将它给丢进了垃圾桶。”

骆子阳咬了下唇,开了口。

而这么一句话,却让电话那端的男子面部神经有一瞬间的失控。

他乔陌调来的病历,以及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和其他医生研究制定出来的手术方案,就因为这个男人害怕被那个女人现他调查她,所以随手给丢进垃圾桶了?

“那是我和我们医院全部的医生连夜研究出来的成功!该死的,你就将它给丢进垃圾桶了?”乔陌开始在电话那端叫器着,他的声音是骆子阳前所未见的低沉,如同十一二月的暴风雪。

要知道,他乔陌可是国际上数一数二的骨科专家。

有多少人排着队伍,想要找他乔陌当主治医生。

而且,这些人中有不少是高官,富商。

可并不是有钱有势力,他乔陌就会为他们操刀的。

熟悉乔陌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的医术超群,但他的脾气也同样是“超群”的。

他乔陌只帮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操刀,若是他看不上眼的,就算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又或者是多少钱,都无法让他动手操刀的。

可就是这样的乔陌,为了夏璐桐连夜亲自研究出来的手术方案,竟然被这个男人给随手丢进垃圾桶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可不管乔陌怎么叫器,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将他的话放进耳里。

在乔陌大声呵斥骆子阳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用更高的声调,朝着他怒吼回去:“快说,我没有多少时间同你磨叽。桐桐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那些鬼东西?”

在问出这一句的时候,骆子阳的脸色有些苍白。

若是仔细看,你还能看到这个男人的薄唇有些轻微的颤抖。

那是,他担忧的表现。

从小大到,还没有多少事情,能让骆子阳出现这么个神情的。

因为只要是他骆子阳想做的,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

若他一个人的力量办不到,他身后的整个骆家势力,也会帮助他。

唯独夏璐桐,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他的控制范围,让他心酸,让他心痛。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

“是车祸。五年前,夏璐桐在拉斯维加斯的山边道上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据当时车祸的目击者称,夏璐桐被撞飞了好几米,然后滚下了山。而事故则导致夏璐桐全身多出粉碎性骨折。她腹中三个月的胎儿,也没了。所以,那些钢管,就是那时候放进去的。有一些,已经取了出来。不过她手臂上的这个,是前两年再次放进去的。因为上次骨骼恢复的情况不大理想,所以又重新折腾了些进去。那天我是帮她检查的时候,无意间现她的身体里有这些东西,所以才向美国调来她的病历。”

乔陌那端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你为什么那天不跟我说清楚?”骆子阳的口气不善。

假如那天乔陌直接告诉他,夏璐桐曾经出过那么大的车祸,几乎快要了她那条小命,他一定会将那份病历看完整。可一定不会让她那么轻易出院。

就算她急于要离开他骆子阳,他也一定会将她变成一个正常人之后,才能让她离开。

可现在,他这是算什么?

连心爱女人身上的病痛,他都无法医治……

他这还算得上什么男人?!

正当骆子阳面对自己内心的谴责以及不安之时,电话另一端的乔陌,又再度开了口:

“我是觉得那场车祸很诡异。所以,我才叫你亲自看病历,还有那车祸的相关调查。我哪知道,你会将它给丢进垃圾桶。”

“诡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骆子阳的烟灰色眸子,忽明忽暗。

在闪烁的霓虹灯的照射下,让人有些迷离。

“生那起交通事故的地方,正好是在你骆家拉斯维加斯别墅的后山地带。而且出车祸的日期,正好是我的生日。你不要怪我,浮想联翩。我是记得,我那天生日的时候,你正好打电话告诉我,那一天你恢复自由了。我觉得这事情会不会太凑巧了点?所以我不由得怀疑起,这事情会不会和你那个妻子有关?会不会那是她变相报复你?”

乔陌在电话那段不断的猜测着,夏璐桐的车祸,会不会与骆子阳当初的那个妻子有关。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生性多疑。

因为五年前骆子阳和夏璐桐举行婚礼的时候,骆子阳根本不将那场婚礼放在自己的眼中。

所以,在那场婚礼上,他并没有邀请像是乔陌或是耀辰这一类熟识的朋友。

而在夏璐桐无端留下那一纸离婚协议之后,骆子阳也就没有任何机会,将那个女人介绍他们这一行人的面前。

再加上那个时候,骆子阳对夏璐桐的不辞而别还抱着怨言,所以他动用了骆家一切的力量,将那场婚礼相关的一切报道,给压了下去。

所以这五年来,知道夏璐桐曾是他骆子阳妻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每次旁人在骆子阳面前提及五年前他的那个妻子之时,他的脸上的表情都是极为复杂的。

这也就导致了,当乔陌现夏璐桐的车祸是他骆子阳五年前离婚的那个日子之时,他便很自然的将这起车祸的制造者,归咎到骆子阳的“妻子”身上!

而乔陌一席话说完之时,骆子阳自己的脑子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

乔陌刚刚说的,夏璐桐出车祸的日期,正好是她留给他离婚协议的那一天?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当夏璐桐悄悄从骆家在拉斯维加斯别墅逃出后山的时候,就正好出了车祸?

而乔陌刚刚说的,夏璐桐出车祸的时候,她腹中三个月的胎儿,也丧命了。

也就是说,在夏璐桐留下一纸离婚协议的时候,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那,她腹中的孩子不就是他骆子阳的么……

想到这一点,骆子阳的脸色苍白至极,如同白纸一样。

而电话另一端的乔陌,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他依旧扯着嗓门,对着电话吼道:“骆子阳,如果这车祸是你的前妻做的,你应该起诉!绝不能让她逃之夭夭!”

“不会是她……不会是她!”

这一刻,骆子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连电话那端的乔陌,也察觉到了这一异样。

“子阳,你怎么了?”乔陌的声音,有些焦急。

“不会是她……”而骆子阳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电话那端的人的心情一般,他的口中只是不断的呢喃着这么一句。

“为什么不会是她?”

乔陌也现了问题所在。

“因为……她就是我的妻子。”

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骆子阳整个烟灰色的眸子,都被刺眼的猩红给布满了。

有些迷蒙的雾气,开始从他的眼圈周围弥漫开来。

原来,他的桐桐当初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他的。

怪不得,当他现别墅里她的房间空无一人之时,派人到山下去打听,却都没有现她的踪影。甚至,他还故意派人在夏家的门口蹲点,都没有现她的踪迹。

那时候,他骆子阳以为,是她夏璐桐不想和自己再有什么牵连。一气之下,他也才在她留下的那纸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而在那之后,他也因为心里压不下那莫名的怒意,才会一次都没有找过她。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他的桐桐,在这五年过的如此不好。

全身多出粉碎性骨折……

这代表着什么?

是她全身的骨头,几乎都碎掉,然后再用钢管重新拼接一次么?

那该有多么痛……

而且,他的桐桐那个时候,还流了产。

从她肚子流出来的孩子,是他和她的骨肉啊……

怪不得,他那天和她在公寓楼下,提及那个孩子的时候,她的脸色会变得那般苍白。

而他还坏心眼的猜测,那个孩子是骆志峰留下的种。

那对他的桐桐,该是多大的打击?

而他更难以想象的是,五年前的她全身骨头都重新拼接,再加上孩子的离去,她该承受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怪不得,她会因为流产后休息不够,出现那么严重的痛经现象。

怪不得,再次见到她,她会变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怪不得……

此刻,骆子阳的心如同刀绞一样,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可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无比坚定。

他说,夏璐桐是他的妻子,而不是前妻。

因为在知道夏璐桐在离开他之后,为了他遭受了这么多的罪之后,他骆子阳就没有打算再放开她的手。

就算,她爱的人并不是他,他也不会放开了。

他要她一辈子留在他的羽翼下,用自己的双手为她建筑好堡垒,让她从此不会再受一点伤害。

就算她一辈子都不爱他骆子阳,也没有关系。只要他来爱她,就足够了。

“什么……她是你的妻子?那你上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骆子阳说出口的话,却让电话另一端的乔陌再度震惊了。

他想要探寻骆子阳和夏璐桐的关系,可这个时候的骆子阳,根本就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乔陌,谢谢你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下次见面,我会将这一切告诉你的。”说完这番话的时候,骆子阳不等电话那端出声,便扣死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乔陌,听着电话里传来千篇一律的“嘟嘟”声,有些呆滞。

在乔陌的记忆中,骆子阳从来都是高人一等。

即便在他们这群都是浮夸子弟的二世祖面前,也一样。

骆子阳的神态,向来淡漠。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一般人没有的尊贵,再加上骆子阳的语调,也给人无端的疏离感。就算是乔陌在他的面前,也不是一个等级的。

就是这样的男子,无论别人对他做了什么善意的事情,他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接受,没有说不客气也没有说谢谢。他的态度,从来都是那般淡漠,如同他骆子阳生下来就该被璧人如此景仰。

刚刚他电话里的那一声“谢谢”,恐怕也是他骆子阳生命中的第一句吧。

想到这,乔陌的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

而放下电话的骆子阳,立即从茶几上拿起他的车子钥匙,然后大步走出了包厢。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带回她的小女人。

他不能再让她离开他了……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骆子阳的保镖安明显的注意到骆子阳手上的伤口,连忙上前。

“骆少,这是怎么弄的?我去脚经理过来,帮您不包扎下。”

“不用。”

骆子阳的步履匆匆,没有一丝一毫因为身旁男人而迟疑。

“可伤口看上去很深,血还没有止住。”安有些担忧的看向骆子阳。

“我没事。”

“那您现在是要到哪,我送您。这手,恐怕不方便。”看着骆子阳苍白的脸色,安还是担忧的开了口。

“不用。安,你现在要做的,是去航空公司给我查一下,明天飞往英国的航班,夏小姐是乘坐哪一航班。若是查不到,就动用骆家的势力,让明天飞往英国的航班,都延期。”

“好的。”

交代完这些时候,骆子阳的脚步越加快了些。

出了俱乐部,钻进自己的车子里之后,骆子阳一刻也没有耽搁的拉动了自己车子的引擎。

很快的,骆子阳刚买的迈巴赫62,为其连身定做,造价在800万元的车子,一下子消失在夜幕中……

车上,骆子阳不断的拨打着夏璐桐的手机。

可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没有任何感情的女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Th suscrr you dald s por off。”

重复了几次之后,骆子阳终于泄似的将手机摔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之后,他的车速也加快了些。

在开车朝着夏璐桐公寓前来的路上,骆子阳不断的在心里默念着:“桐桐,等我……”

而这从俱乐部到夏璐桐公寓的车程原本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骆子阳却用了二十分钟到达。这一路上,骆子阳不记得他闯了多少次红灯。将来会被扣多少罚款,他顾不得。

他只希望,他到达的时间,不会太晚。

终于,在他急速飞驰二十分钟之后,车子终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夏璐桐公寓楼下。

骆子阳也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他径直推开车门,朝着夏璐桐公寓所在的楼梯跑去。

没过一会儿,他便出现在这公寓的大门前。

原本骆子阳是打算直接用自己私自配置的钥匙打开公寓大门的。可一想到,现在的夏璐桐极有可能还在生他的气,他就改为用手按了门铃。

“叮咚……”

可当骆子阳按了不下十次,公寓的大门始终牢牢的锁着。

这下,骆子阳按捺不住了。

他立马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钥匙,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公寓的大门。

原本站在门口的骆子阳还充满期待,因为就算夏璐桐此刻还在生他的气,就算她都没有打算就此原谅他,他都想要将她一把搂进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吻,用自己的热情,感染她的小女人,让她缴械投降。

可骆子阳怎么也没有想到,推开门,迎接他的,会是一空空荡荡的房子。

家具和其他的一切设施,都被一层层的摆布给掩盖了起来。

这样的房子,没有一点儿生机。哪还有他的桐桐的影子?

难道,他来迟了?

他的桐桐,已经离开?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刚刚骆志峰不是告诉自己,桐桐离开的时间,是明天早上么?

那这个时候的她,会去什么地方?

骆子阳暂时还没有想到,不过他的身体已经先他的大脑作出了决定。

在面向这所空空荡荡的房子不到几分钟之后,他修长的腿便迈了出去,急切的踱步回到自己的车上。

然后,他动了车子,沿着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开始寻找了起来。

这当中,他也打了一通电话给安,吩咐他,让他把今晚飞往英国的航班,也给拦截了下来。

之后,他便开着车,缓缓的前行。透过车窗,仔细的打量着这漫步于街头的各色行人。如果遇到和他桐桐身型类似的背影,他便会停下车子上前拉住。

可每一次拉过来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而他也只能在自己的一次次失误中,不但的道歉。

可这,并没有让骆子阳停下脚步。

他依旧在这个城市的街头上兜兜转转,找寻属于他的女孩。

可不管骆子阳怎么着,都还是没能找到那抹清瘦身影。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骆子阳索性将车子开到了国际机场。

既然找不到夏璐桐,那他守株待兔,总行了吧。

况且,今天的飞机,没有他骆子阳的准许,是绝对不会起飞的。

这样,他骆子阳就不信,他的桐桐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可骆子阳还是坐在候机大厅里,惴惴不安的打量着每个路过的身影,企图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而在同一时间的夏家大宅子里,夏璐桐和夏家人一起吃过早点,这才跟着夏翌晨一起出的门,准备直接前往机场。

而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夏明远。

五年之后的夏明远,头上已经多出了好些银丝。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沧桑。

“桐桐,答应爸爸,到了英国,记得给爸爸大哥电话。”在知道夏璐桐又要离开他,到陌生的国度去,他并没有阻拦。

这段时间,夏璐桐每次回家都明显带着疲惫。她的不快乐,夏明远看在眼里。

所以,在他看来,或许离开这里,对她会比较好。

虽然他舍不得,但他还是会放手。

就像五年前,夏璐桐和骆子阳离婚之后,不肯归国一样。

他知道夏璐桐心里难过,不肯回来面对这些。所以,他也只能放任着她。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到美国去探望她。

对于夏明远来说,夏璐桐是苏柔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给留给他的,就如同他心尖上的肉,捧在手心里怕是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只要是夏璐桐要的,就算是拼尽了他的老命,他也要给她。

只是夏明远不知道,就是因为他对夏璐桐这样的疼惜,才会造就了夏璐桐五年前的离婚,以及现在的离去。

“知道了,爸爸。”夏璐桐浅笑道。

“还有,要好好照顾自己。该吃什么,千万不要舍不得花钱。若是钱不够说,只要给爸爸打电话就行。”夏璐桐就快要上车了,夏明远还跟在身后不断的絮叨着,怕是忘记了什么嘱咐。

“醒了,老头子。桐桐又不是小孩子。该说什么,做什么,她自己都有分寸的。”王雪跟在夏明远的身边,开口道。

虽然她的话有些煞风景,但夏璐桐依旧对着她浅笑。

自从五年前夏璐桐如了她的愿,顺从了她答应了骆子阳的要求,王雪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只不过,每一次看到夏明远对夏璐桐的关怀之时,她还是会说几句难听的话。

不过这些,夏璐桐也理解。

毕竟有些隔阂,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抹去的。

“她再大,也是我孩子。在我的眼里,她永远都没有长大。”夏明远朝着身后的王雪嘟囔道。

而这话听在夏璐桐的耳里,却让她模糊了眼眶。

她的父亲,果然放不下她……

只是,她还是不得不离去。

“那翌晨呢?我怎么没有见到你这么关心过他。”

“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该有担当。再说了,翌晨还在我的身边,我想要看他,什么时候都看得到。可桐桐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见到她几次。”

身旁,夏明远依旧和王雪絮叨着。

而夏璐桐也急忙的挥手说再见,之后便迅速的钻进了夏翌晨的车子,催着夏翌晨开车。

可当车子远离原地的那一瞬间,泪水便模糊了她的眼眶。

其实,她很想在多呆一会儿,在看看爸爸的脸,在听听他关切的话语。

可她怕,如果这会儿不离开,她就再也无法离开了。

因为,她会舍不得……

“傻桐桐,既然舍不得离开,就不要去英国了吧。”夏翌晨的声音,有些低哑。

“可我,不得不离开。”

拭去脸上的泪水之后,夏璐桐浅笑出声。

虽然,她认为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极好,但她却不知道,那过去的一切,以及近一个月的事情,已经被夏翌晨调查清楚了。

夏翌晨现在想要做的,就是先送走桐桐。然后再和骆子阳狠狠的较量。

他要让骆子阳清楚,他的妹妹不是让他白白欺负的。

很快的,车子便停在了国际机场门口。

进了候机大厅之后,夏翌晨将她手中的行李接了过去:“我先去帮你放行李。若是累了,就在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我很快就过来。”

看夏璐桐的脸色,他就知道昨晚她一定没有睡好。

不然,那双明丽的眸子下,为何会有如此浓重的黑影。

“嗯。”对于夏翌晨的细心,夏璐桐也没有推拒。

之后,夏翌晨便转身去了行李托运的地方。而夏璐桐则漫步走向一旁的候机椅子。

一整夜的无眠,再加上近段时间拼命的用工作压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刻的夏璐桐真的有些累了。她打算,在上机前好好的在这里躺一会儿,可没想到正当她准备坐到候机椅之时,她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子力量袭住了。

之后,她又被带进了一个怀抱中。

夏璐桐原本想要挣扎,可一闻到怀抱中那熟悉的味道,是烟草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古龙香水。一瞬间,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道。

因为,这是骆子阳身上特有的清香。

即便是此刻的他,身上还多出了一股子酒香,她还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桐桐……”骆子阳的动作很连贯。

在他抱住了她的腰身之后,他又将头部埋进了夏璐桐的脖颈里,在那里呢喃道。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带着鼻音,像是刚刚醒来的时候一样。

“桐桐……”

骆子阳再一次的呢喃。

而他手上的力道,也再一次加大了几分。

虽然他已经动用整个骆家的势力,迫使所有飞往英国的航班都延迟。可坐在机场里的骆子阳,心情却根本没有平静下来。

他不断的设想着,他的桐桐会不会先行一步?或者,她已经先他一步,搭乘别的班次的飞机,离开了这个城市。

这样的不安,直到骆子阳看到从机场大门和夏翌晨一起走进来的她之时,才消失了。

看着她憔悴的小脸,看着那一双明丽眸子下的黑紫,骆子阳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可是,他却觉得一整夜的等待,是值得的。现在的他,只想要好好的将她拥进怀,好好的感受她身上的温度,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来平复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只是,骆子阳不知道,这样的力道,也让他怀中的女人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夏璐桐不由得怀疑,骆子阳是不是准备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不然,他为什么要下了如此狠劲?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骆子阳舍不得她?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夏璐桐的脑海之时,她的唇角便出现了一抹自嘲。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眼前的男人,都是将她伤的最深的人。

就是这样的男人,他会舍不得放自己走?

笑话!

想到这,夏璐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从骆子阳的怀中挣脱出来。“骆子阳,你放开我。”

骆子阳明显没有预料到夏璐桐会如此挣脱他的怀抱,被夏璐桐一推,他的身子有些失去了平衡。

错开了几步之后,他才稳住了身体。

假如其他人对他作出如此无礼的举动的话,骆子阳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眼前的,是他决定用今后生命来爱的。

所以即便是她对他骆子阳作出如此粗鲁的动作,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桐桐……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那我轻点,我轻点……”

骆子阳嘴角上的弧度,以及那一双烟灰色眸子里的温柔,再加上刚刚那一席温柔类似于缠绵的句子,都让夏璐桐感到疑惑。

“骆子阳,你脑子被门夹了?”

骆子阳的脸部神经,一瞬间的抽搐。

但很快的,他便又将情绪很好的掩藏起来,对着夏璐桐继续扯开了灿烂的笑脸:“桐桐,我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你是来送行的?现在看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夏璐桐的脸上,浅浅的弧度。

但看着带着如此笑脸的她,骆子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因为他从她的脸上找到的,是莫名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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