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两江交汇
没办法，看这家伙一脸再不开车就要把我丢出的样子，我只好开车上了嘉陵江的滨江路。
所谓的滨江路就是一条沿着重庆的江边修建的道路：本身是为了通行更加快速并且分流车辆，后来也成了特色景点：能从江边看到对岸的美景并且没有任何遮挡，无论白天黑夜都是不错的去处，并且滨江路上还有不少风景不错的公园，可以供游玩这大概也算是重庆的一大特色。
我从石门大桥下面上了滨江路一直向前开去。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旭杰直接打开我的车顶天窗，脑袋和胸口都钻了出去，用一种疯狂的姿势对着嘉陵江里面吼叫：“雅然！雅然！看到我了吗？我看到你了！雅然！雅然！”
那疯狂的姿势，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被鬼给缠住了？
从石门大桥下面上了滨江路，直接从现在的红岩村，然后沿着红岩村的滨江路上继续向前走。
一路上，石旭杰就那么疯狂的吼叫着，看着那涛涛的江水。
乘着开车的间隙我不断的着江水上看，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江水上除了船以外还有别的任何东西。
但是石旭杰就是那么疯狂的吼叫着，像个疯子一样不断的吼，不断的叫。
“雅然！我知道你在哪里！我知道！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如果我直到我家里那个恶婆娘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我宁愿在这之前就直接掐死她！雅然！我对不起你雅然！”
已经是晚上12点了，滨江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偶尔路过的车可以看到一部S35上，一个哭的像个傻逼的中年男人，疯狂的对着江水大喊大叫。
而我，则沉默的开着车。
不管石旭杰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东西，这只是他的需要而已。
最开始，我没有看清楚石旭杰和张雅然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当时石旭杰在吃大龙火锅的时候给我找的理由，我没觉得有什么好感动的：说自己思念姐姐然后对一个女孩子感兴趣，最后还把那个女孩子……用重庆话叫做‘打来吃了’，我总觉的更像是个很无聊的泡妞理由。
我也丝毫没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爱情可言。
但是现在看到了石旭杰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女学生和包养他的老板的关系。
不管张雅然对石旭杰是什么感情，但是石旭杰是认真的。
在哪天我们吃完了火锅的时候，石旭杰看着涛涛江水默然不语，而到了车子开过石门大桥之后却又开始和我闲扯的时候，我怀疑石旭杰根本就没喜欢过张雅然：否则怎么会对张雅然的死他几乎没反应，反而对我是不是会勾搭他女儿反应过度的多？
而现在，石旭杰没有再做任何伪装。
“雅然！雅然！”
就那么，我载着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从红岩村继续上滨江路，一直走过了化龙桥、李子坝，牛角沱，一直到金光灿烂的洪崖洞，最后到了滨江路的终点：朝天门广场。
到了广场边上，我直接停车。
石旭杰一下子钻了下来，打开门就冲进了朝天门广场。
我连车都来不及锁了，直接追在他身后一直冲到了广场最前面：下面就是涛涛江水了。
这里是重庆最有名的地方：长江和嘉陵江的交汇点。
在合适的时候，这个两江交汇点你能看到一副奇景：从长江流过来的水是非常清澈的，而从嘉陵江流过来的水是浑浊的，在朝天门码头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的分界线，然后流向了远处的朝天门大桥。
这个奇景被重庆人民戏称为：鸳鸯火锅。
现在是晚上，基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江水，江面上有一些游艇一类的：大概是搞什么夜游重庆看两江景色的，另外还有一些停泊在码头边上的所谓‘趸船’，上面全是红绿相间的霓虹灯广告牌：那些都是一些水上餐馆，是吃饭喝酒的好去处。
看着这景色，石旭杰平静了下来。
我们两个坐在了朝天门码头的梯坎上，看着黑乎乎的江水。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看到她了，在江水里面，你相信么？”
“老实说：不信。”
“呵呵。”
石旭杰点燃了一根烟：重庆人经常抽的黄色包装天子烟。
“我很少抽烟，只有在很难过去的坎的时候才会抽烟。通常，我都喜欢……”
“你要抽烟你抽就是了，说那么多理由干什么？你又不是我爹你抽死了也不关我的事。再说了，我爹是个老烟枪，从小我就闻惯了烟味道了你就放心吧。”
“呵呵，我是怕你介意么……”
“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我看到你抽烟就会觉得你这个人素质不高？”
“这个……你要知道，我们的圈子里，一举一动都要注意自己，否则被人低看一眼之后，很多事情就会很难办。”
“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活的累不累？抽个烟放个屁都能玩个套路出来，你资产都十几个亿了，这辈子吃的完么？为啥不直接退出来？自己也50多岁了，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不是挺好的么？”
“呵呵，你这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
石旭杰悠悠的吐了个烟圈，然后看着涛涛的江水。
“说实话，我确实是什么都没看见，但是看着雅然的骨灰盒掉进江水的时候，也许是我的幻觉吧，我总感觉好像江水中有人在和我说话，并且还真是雅然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对我说：我走了，不要再想起我了。”
“当时，我就一种感觉：我不想让她走，我就想把她追回来，一路上，我仿佛老是看到江水中有一个人不断的起来又下去：就像是雅然，在不停的随着江水飘动，而到了这里，我却突然一下醒悟了。”
“她真的走了，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就和我那苦命的姐姐一样，离开我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点点头。
“好了石老板，说实在的，我刘波是在井口双碑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见过的生离死别太多太多了，所以对于类似的事情，说真的我有些麻木，没办法陪你一起感动。”
“但是你说的话，我很明白，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石旭杰看着我：“你也有至亲离开你？
“没有……但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因为成绩不好，只能去读井口的64中学，而周娟：你还记得吗？就是我和她一起回家的时候被她爹用扫把撵，说我不是好孩子叫周娟不要和我在一起那个？”
“嗯，记得，后来怎么了？”
“小升初的时候，她考上了江北一中，而那时候他爹做什么生意也财了，就在江北买了房子，把家也全部搬到了那边去，当时他们搬家之前，周娟找到了我，亲手叠了一只千纸鹤给我，说不用再想起她了……然后他们家就搬走了。在他们走的哪天，我看着他们把自己家的东西全部搬上一辆卡车，然后离开，我看着那卡车，捏着手里的千纸鹤……”
“后来呢？”石旭杰看着我。
“看着那辆车跑的不见了，我把千纸鹤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对自己说：“周娟，永别了。”
“可是，你却根本没能忘掉那个周娟对吧？”石旭杰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能得到她的半点消息：她和我完全失去了联系。”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分别的时候才12-13岁，现在都10年过去了，你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念念不忘？你们那时候有爱情么？”
“我也不知道。”我挠了挠头。
“从井口的小太阳幼儿园我们就在一起，整个小学我们都在一起，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成了同桌，只要有人欺负周娟，我就必然和对方狠狠的打一架，有时候甚至是我一个人打对方好几个。因为我这人敢玩命，下手黑，所以渐渐的没人敢再惹周娟，也没人敢再惹我，班上的人全在说我们两个是一对儿，女生都说我是周娟的守护神，而我也觉得本该如此。”
“那么你爱她吗？”
“你爱张雅然吗？”
两个人相对无言。
“刘波，今天晚上的事情，请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嗯，我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就在乎个面子。我不会告诉谁的，不过这趟车老费油了，你可要给车钱，就当封口费好了，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石老板？”
“哈哈哈哈哈哈……刘波老子服了你了！”
听了我这话，石旭杰笑的前仰后合。
“得了刘波，说真的：你来给我开车吧，每个月的工资五位数，节假日加班按照三倍计算，不用喝酒，我吃饭喝酒的时候你另外开一桌想吃什么吃什么，如何？”
“我真的很想答应你，但是现在……我还是想做个哒哒司机的好。我是井口那出来的野娃儿，吃不了你们这碗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