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赠予
陈老爹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了背篓的口子:“不行,这血味有点大,得捂好了。”
陈家其他人跟陈老娘一样,都是一副“我不是在做梦吧”的表情。
近日里天气越冷了,几乎所有动物都窝在自己的小窝里不出来。陈家的男人纵然都是打猎的好手,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没有野物,再会打猎也打不着东西啊!
他们也不太敢往太深里去,这大冬天的,林子里的狼也没东西吃,饿着呢。万一碰上狼群,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陈家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肉了,谁能想到袁芃芃说的好东西竟是一只肥兔子!
陈老爹是最冷静的,他严肃地看着袁芃芃:“囡囡,你跑的可够深的!下次你千万不能去林子了,想捡柴火,在林子外边捡点儿就够了。这次是你运气好,没碰上什么东西,万一碰上了,可怎么办?”
陈大舅和陈二舅深以为然,虽然能捡到兔子是好事,但往林子深处跑可不行。
袁芃芃忙道:“不是,我不是在林子深的地方捡的,就是在平时和人家捡柴火的地方捡的。你们看,这兔子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应该是被赶出来的。我当时看见的时候,这兔子已经快不行了,‘砰’地一下撞树上之后,就真不行了。”
陈老爹稍稍松开了手,仔细看了一下伤痕累累的兔子,乐了:“这兔子估计是让一群人打成这个样子的,后来没追上,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二舅凑上来看了看,也觉得好笑:“不知道是哪群愣头青打的,这兔子都快打成筛子了,都没打着致命的地方,还是让它跑了。”
袁·愣头青·芃芃:……
“行!”陈老娘一听自家外孙女没做危险的事,高兴极了,“咱们囡囡真厉害!等明天,让你舅往代销店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多换点米面。”
三个表哥一听这话,眼神都黯淡了,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袁芃芃急了,她把这兔子拿出来就是想让姥爷家吃顿好的,怎么能拿去代销店卖了呢?
“姥,咱今天把这兔子做了呗,咱大家都吃顿好的!”
“傻丫头,”陈老娘不赞同的说,她觉得孩子还是小,不懂事,“你要是想吃,姥姥给你留一只腿,剩下的拿去换粮食。”
“咱一块儿吃呗,反正这兔子是白得来的,又不花钱。我刚出院,大家一起吃点好的呗。”
陈家的三个表哥眼巴巴地看着她们争来争去,眼里写满了渴望。
陈老娘看着孙子的馋样,心里十分心疼,但吃外孙女的东西,她又觉得不合适。
“不行,”出声的是郝氏,“咋能吃你一个小孩子的东西呢?你刚出院,身体还没好全乎,确实应该吃点好东西补补。妗子给你留最嫩的肉,剩下的都让你舅去换粮食,换点细面,啊。”
袁芃芃真的是觉得很感动:“哪有我一个人吃独食的道理?你们疼我,我就不孝顺你们了?哪有小辈吃肉,让长辈喝汤的道理?”
“这不也是我的一片心吗?”袁芃芃想了想,直接把兔子拎出来,递给陈家的大表哥陈明志,“哥,你把这兔子皮剥了,咱今天吃兔子肉。”
“哎哎,你这孩子。”郝氏忙把兔子夺回来,又塞到背篓里。
“行了,”一直没吭声的陈老爹现在却是话了,“就吃一顿肉能怎么?这兔子是囡囡拾的,囡囡说怎么弄,就怎么弄。”
陈家本来就觉得袁芃芃大病初愈,是该好好补补的,因此这顿饭一开始就很丰盛,不仅有富强粉做的馒头,还用油炒了鸡蛋,又炖了个老母鸡。陈老娘特特还给袁芃芃留了个荷包蛋。
这下好了,又弄了只兔子,郝氏麻利地剥了兔子皮,速度极快的炖上了兔子肉。为了不让家里的肉味散到外面去,大表哥陈明志很有眼色地带着两个弟弟把家里能关的门窗都关上了。然后守在厨房巴巴的等着吃饭。
等到了开饭的时候,没人谦让,每个人都吃的狼吞虎咽,一点儿汤汁都没剩下。就连之前已经啃了两个馒头和一个鸡腿的袁芃芃,对兔子肉的感观也极好,就着富强粉蒸的馒头吃了整整一个兔子腿。
陈老娘还在袁芃芃的碗底藏了个鸡蛋,袁芃芃把一碗菜汤扒了个底朝天,吃的很满足。
袁芃芃吃完饭,就回自己家了。陈家死活不要她捡的柴,她想了想,陈家这么多劳动力,应该也不缺柴用。现在天气这么冷,她可是要在家睡觉的。
现在家都快被袁家那一起子人搬光了,被子都没了,虽然有武装部送来的那床新被子,但炕还是要烧的。要不,这柴她还是背回去吧?
“囡囡,那背篓怪沉的,让你大表哥背着。”陈老娘拍了自个儿大孙子一后脑勺,“还不去送你妹妹回去!”
陈明志默默地把背篓背在了自己身上,站在门口默默地等着。
袁芃芃看大表哥那个样子,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大表哥,走!”
陈老娘看着两个小辈的身影渐行渐远,欣慰地笑了:“咱们囡囡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给姥娘带好吃的了。”
陈老爹磕了磕自己的大檐帽,说:“她也得懂事了,这路啊,终究是要自己走的。我之前看着她那性子也忒软了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我看她也明白点事儿了。这对待那起子人,就不能软。”
陈老娘白了他一眼:“说外孙女呢,提那家人干什么?没得恶心人。”
陈老爹不理老伴的白眼,自顾自地说:“我瞧着那家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是想着要找补回来的,你也盯着囡囡点别又让人给欺负了。”
“那还用你说,”陈老娘收起了马扎,往屋里走,“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回屋干活!”
陈老爹把大檐帽戴好,慢悠悠地跟在陈老娘身后回屋了。
袁芃芃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陈明志屁股后面,亦步亦趋。陈明志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自家表妹那小模样,忍不住乐了:“你干啥呢?快跟上来啊。”
说着,就伸手牵住了袁芃芃。
袁芃芃愣住了,她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往下看去:一个黑乎乎的大手包着一个黑乎乎的小手。
陈明志的手是典型的农家孩子的手,又大又黑,又粗糙又有厚茧,因为长期的劳作,手还有微微变形的趋势。现在是冬天,又干又冷,手上还裂开了口子,血凝固了,就是黑一道红一道,很不好看。
但袁芃芃觉得莫名感动,她之前是独生子女,没怎么感受过这种被哥哥爱护的感觉,现在觉得,还不赖。
袁芃芃虽然和父亲那边的亲缘不强,但她母亲这边的亲人却都是真心爱护她的,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吧。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袁芃芃,但既然她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对原身好的人,她一定会努力去回报。这样,原身在天上看着,也会安心吧。
陈明志牵了半天没牵动,惊讶地弯下腰向下看去:“嗯?囡囡,怎么啦?”
袁芃芃用力地回握住他,冲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没咋,咱走吧。”
陈明志紧了紧身上的背篓,牵住表妹的小手,边走边嘀咕:“这些柴还挺沉的,指定是我奶和妈又往里加了,就会使唤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
袁芃芃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边往屋里冲边冲着陈明志喊:“大表哥,你等等我啊!”
陈明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在院子里等着。
袁芃芃直接上炕,掏出钥匙打开那个大箱子,都没细看,直接从仓库掏出那个军用水壶来,装作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样子,又把箱子锁好,才拿着水壶从炕上下来。
“大表哥,给!”
陈明志看着袁芃芃手里崭新的军用水壶,眼里的光热切地都能电了,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水壶问:“给我的?”
“昂!”袁芃芃比陈明志矮不少,她是仰着脸把水壶捧给陈明志的,她脆生生的应了一句。
陈明志把水壶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摸了一会儿,用尽自己全部的毅力把它还了回去,拧着头不看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傻囡囡,这么好的东西咋能送给人家呢?”
袁芃芃努力地把水壶捧到陈明志面前,陈明志立马又把头拧了过去。
“哥,哥,我用不上这玩意啊,我家里还有呢!你拿去玩儿呗。”
“不行不行,快把它拿走!我不稀罕!”
袁芃芃无语地看着口嫌体正直的表哥,把水壶塞到了他的手里,就开始赶人:“行啦,你快点回去吧,不然姥爷姥娘他们要担心了。”
陈明志双手捧着水壶,简直是要热泪盈眶了:“囡囡,你以后要是有能用的上你表哥的地方,你尽管说,表哥一定给你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