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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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铜镜显示的画面依旧是这片海域, 可她人都在这走了好久, 眼前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海,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该不会她来的太迟了，程启安已经被大浪卷走了？
思及此，满是水光的眸子忽然一滞, 尚云眼眶瞬间通红, 抱着铜镜,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纤细的肩膀哭得一颤一颤。
平静的海面偶尔有夏风拂过她的脸，还有轻柔的海潮声。
一切似乎都迟了一点点，尚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面朝大海, 心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难过。
“别哭了。”男子温凉醇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尚云满脸泪花的小脸一僵，飞快转身, 一眼便看到那个身形高大, 瘦削颀长的男人, 此时正完好无损的站在她面前，清隽的容颜一如初见。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幽幽的目光静静落在女孩脸颊上，那颗晶莹的泪珠上。
“我、我还以为你死了。”尚云哭得梨花带雨，红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轻咬着粉唇, 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悲伤中缓过劲。
“我没事。”程启安沉着声回答, 沉暗的眸光滑过女孩浑身湿透的衣物，随即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尚云身上。
尚云抹了把眼泪，忽然意识到，程先生好像没有质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就在尚云还在惊讶男人的举动时，程启安扫了眼身后，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凉薄的唇轻启：“出来吧。”
居然还有人？
尚云局促的赶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晶莹的鼻涕，看向程启安的身后。
果然，巨大的礁石后面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长得极为俊俏，奇怪的是，那个男子一直紧扣女人的肩膀，女人神情怪异。
迎面走来的女人身材有些胖，顶着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小巧的单眼皮，眼角微微上翘倒有几分勾人的风韵，身上明艳的绿色超短裙格外扎眼睛。
女人的神色有些不悦，似乎极不待见身旁的年轻男子，而那人却丝毫不在意，俊朗的脸上还有未散的笑意，尚云忽然觉得这男人有点熟悉，尤其是他身上隐约飘散而来的气味。
蓝麒山的妖怪都有这个气味，尚云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年轻男子。
当两人走近，尚云才现女人为何不悦，因为男子状似无意的动作，实则紧扣住她的肩，限制了她的行动。
女人一开始还极不情愿的反抗，看到尚云时，不知为何尚云明显能感受到，女人轻蔑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后极为自信的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尚云有些没明白，奇怪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部，好像没什么问题呀？
一旁的杜子鑫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心底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番，这只自恋臭美的海妖，跟个小女孩还要比较。
继而他又满含笑意地打量起这个奇怪的女孩，刚才程启安的反常，应该就是因为她了。
程启安不动声色的上前，挡住杜子鑫的视线，高大的身影轻易的将身后的女孩全部遮挡起来。
“赶紧回去，以后管住你的嘴，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救你。”
程启安的声音恢复了往日冷沉，透着不可抗拒的命令。海妖本来还不服气的挣扎了几下，闻言瞬间变了脸色，一双眼睛不安的四处乱转。
杜子鑫松开扣住她肩膀的手，便见海妖不情不愿的往前走，三人目送她慢慢潜入深海区，女人风韵的身姿慢慢变得高大起来，褪去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卷，海妖的背影瞬间变成了尚云熟悉的样子，就是这道背影！
她在铜镜中看到的就是他，竟然是这只可男可女的海妖！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程启安什么事也没生，倒是自己，尚云挫败的叹了口气。
远处海妖所在的位置，海水的颜色渐渐变深，直到变成了黑色，翻腾起的浪花开始重叠在一起，眨眼间竟有冲天之势，形成一圈极高的水墙，将海妖整个围在其中。
接着三人耳边传来一声冲破天际的长啸，耳畔刮来的劲风，都似乎夹带着这海妖骇人的戾气，不断冲刺耳膜的长啸一声接着一声，尚云一开始只是皱着眉，后来小脸刷的一白，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
程启安见状快步上前，女孩忍不住退步，后背直接贴上他的胸膛，感受到背上的温度尚云已无暇顾及再多，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一双丰润而有力的手捂上她的耳朵，耳边顷刻间安静了下来，周围忽然没了声音，覆在她耳朵上的双手，似乎为她隔绝了一切纷扰，头部的痛感逐渐消失，尚云紧蹙的秀眉微微舒展，眼底终于多了几分清明。
对上眼前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尚云还未开口，程启安情不自禁俯下身去，便闻男子低下头将唇贴在她耳畔，说着：“别怕，有我在。”
远处腾起的巨浪渐低，水墙之间居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游轮，尚云震惊的睁大眼睛，对这艘游轮的印象，就在之前的电视里，新闻里一直在报道它，没想到居然在这看到了。
似乎看出她的惊讶，尤其是那双圆澄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艘巨轮，程启安忽然有了几分耐心，薄唇轻轻靠近她耳畔，缓缓道：“那只海妖吐出来的。”
闻言，尚云早已惊异的说不出话来，而男子忽然的靠近，莫名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唇中轻吐出的气息潮湿而温热，不知是身上的衣服还没干，还是因为此时离他太近，尚云微微一瑟，娇俏白净的脸慢慢染上一丝绯红，双手不自在的抓紧两侧的衣物，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的。
“老大，你、你......”
杜子鑫本来就被那只海妖惊得差点毁了三观，却没想，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居然是自己的老大！
他居然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跟一个姑娘“卿卿我我”
程启安神情一滞，深如墨潭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然后故作淡定的冷冷扫了眼一惊一乍的某人。
“眼下的任务就是清除那些人的记忆，交给你了。”程启安语气深沉，眸光落向远处，那些不断从游轮中疯狂逃窜的人群。
杜子鑫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这船上好歹有上千个人，他这是要一个一个给他们喂药吃啊！
被吞入海妖肚子里的这段时间，估计存活的人也所剩无几，但也不能排除，幸存的人会如何向外界描述这段经历，要说自己是被海妖吞进了肚子，不管有没有人信，这都会暴露妖怪在人类社会的行踪，最好的法子就是消除他们的记忆。
这任务实在是太艰巨，杜子鑫想哭。
一直缩在程老大旁边的娇小身影，忽然开了口，“我可以帮你们。”
只见尚云从潮湿的书包里翻腾了半天，接着干脆拎起书包，哗啦啦从中倒出一堆破铜烂铁，杜子鑫皱眉，看着那些霉生锈的道具，越觉得这小小只的姑娘怎么看怎么奇怪。
“找到了！就是这个。”终于翻腾出炸，药桶，尚云高兴的举起自己的宝贝朝两人挥了挥。
炸，药桶上掉落了一片生锈的铁皮......
“这就是你说的......宝贝？”杜子鑫星眉一挑，俊脸带笑表示不信。
尚云只好拿给程启安看，一脸认真道：“这个炸，药桶威力可大了，以前我奶奶还给我炸过爆米花呢。”
尚云一愣，她没听错吧。
“真的可以吗？”尚云想起昨天程启安亲手做的饭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晶亮的眸子满是期待。
“真的。”程启安眉间的冷沉褪去，清隽的容颜温和的看向面前雀跃的女孩，姣静的小脸笑意明媚，清澈水亮的瞳孔中仿若纳入了万千星河。
尚云却是个脸皮厚的，一想到今晚的晚饭还没解决，于是扑闪了下长睫，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小声问：“程先生，今晚的饭可以......”
这丫头倒很会顺杆往上爬，大概是估摸着自己的脾气说话，程启安忽而牵唇轻笑，点头算是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尚云坐在程启安的车上，气氛虽然沉默，但全然没了之前的尴尬。
尚云还在苦恼，自己该怎么跟程启安解释，刚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说是自己一路跟过来的？
一说跟踪，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变态的跟踪狂，尚云纠结了一路，但奇怪的是，一路上身旁的男子很少说话，并未问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直到两人各回各家，尚云才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到家以后尚云进门喊了两声，却不见齐修的回应，偌大的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不见小猴子的影子，尚云本来就担心她会被其他妖怪盯上，这下找不到猴了，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你倒是跑得挺快啊。”头顶忽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语气里颇有几分埋怨。
尚云一抬头，果然看到璀璨的水晶吊灯里，齐修冷不丁探出一颗脑袋来，此时愤愤的瞪着下面的尚云。
“齐修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尚云终于松了口气，扬起脸朝灯上的猴子温柔一笑，“来，我接着你。”
哼，刚才直接把他扔下就走了，现在居然还想抱他！
齐修噘着嘴嘟囔，一脸的不情愿。
“齐修乖啊，快下来吧。”地上女孩还仰着脑袋，伸出双臂正等着抱他。
齐修挑眉，这可是你非要抱我的，才不是我想让你抱，如是想着，吊灯上的小猴子终于松了手，直直落入尚云软软的怀抱。
“你全身怎么都是湿的？”齐修一惊，还以为她在外面出了事，连忙将她从头到脚查看一遍。
尚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只能怪自己定位不准，本来还想着，选个隐蔽的地方出现，结果出师不利，直接一头扎进海里了。
“半道掉海里了。”
女孩软软的一句话，齐修心里一疼，语气关心又带了些责备：“你这家伙，冲动还不带脑子，有没有受伤？”
齐修这么一问，尚云倒想起来，自己坠海之后，本来她已经没力气再扑腾了，但后来感觉有东西缠住了她的腰，将她扔到了岸边。
虽然摔了个狗吃屎，但确是有人在暗中救了她一命。
“有人救了我，但我不知道是谁。”尚云淡淡开口，模糊的记忆里隐约看到一条白色的......尾巴？
她有点不太确定。
闻言齐修忽的抬头，忙问：“那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程启安呢？你不是去找他了吗？他人呢？”
尚云想起后来才出现的那三人，随即摇了摇头，“我也是爬上岸才找到他们的。”
齐修：“他们？”
尚云点点头开始跟齐修讲述，她今天在海边遇到的奇闻异事，末了又有些骄傲道：“我最后还用炸/药桶帮了程先生的忙呢。”
晚上就可以去蹭饭了。
齐修听了，脸上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风起云涌。
听小白云的这话，那个程启安好像对她的态度大有转变，莫不是看上这这丫头了！
齐修忽然开始正视这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小白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喜欢上那个冰坨子了？”齐修目光灼灼的样子，倒是尚云第一次见。
“当然啦，从见到他第一眼就很喜欢了。”
尚云第一次见到程启安是在蓝麒山，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团云雾跟在他身后，男人显然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便已经见了面，只不过他是人，她无影无形，只是一团云雾飘在他身边。
“你可不能为色所迷啊，那个人太危险，你清醒一点！”齐修话语一急，伸出小手使劲捏了捏女孩白嫩的脸蛋。
“我可清醒了，就是很喜欢他。”齐修有些气急败坏，尚云当然知道都是为了她好，但她对程启安的感情完全不受控制，明明就是很喜欢，她不愿憋着，假装不在意。
齐修算是见识到了这丫头的倔脾气，好言相劝不听，于是干脆不理她，猴子也不是没脾气的。
于是到了晚上，尚云准备带他去对面蹭饭的时候，齐修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晚饭期间程启安并未问及那只猴子，餐桌上多了几道荤菜，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程启安算是知道了，尚云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这次就连盛饭的碗都大了不止一倍。
尚云这次还带了那颗千年大人参，本来打算今早就给他的，现在给也不迟。
“你要送我？”程启安看了眼那颗人参，价值不菲。
女孩开心的点点头，“你喜欢吗？”
喜欢的话她下次可以从蓝麒山多摘点回来。
注意到人参上那个笨重的蝴蝶结，男子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眸光幽幽的划过女孩姣静清丽的面庞，语气温凉，声音格外好听。
“谢谢。”说话间，程启安拿起那颗人参，含笑的眉眼端详片刻，忽然觉得这个笨笨的蝴蝶结有些可爱。
门诊室里，程启安举起手里的片子，沉暗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半透明的胶片正中，那个游轮状的金属物体。
窗外的阳光悄悄落入窗棂，亦有几缕柔光落在男子清隽坚毅的侧颜，冷情的薄唇轻抿成一道线，虽然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却也将医院的众多女妖怪迷得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