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为爱自将枯萎
1
漆黑的夜因过年的热闹，消失了以往的静谧。
愣在院子外的我许是因为一股冷冽的寒风袭进我的身体，才将我从刚刚的悲伤上中拉了回来。
抹掉泪痕，我转身朝屋内走去，没想到刚迈出脚，就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猛的一回头，是阿曾！旁边还跟了几个人……
只见一把中长的尖刀向我刺来，还没来得及叫喊，腹部就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痛，我捂着左腹颠簸了一下，张口准备求救，刚一张口，又被狠狠的捅了一刀。疼痛感顿时蔓延至全身的各个角落，那一刻，我真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此时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支撑力，正一点一点往下沉……
阿曾见我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力，把刀递给了同伴，低沉的嘱咐了一句：“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们了……记住！一个都不能留！”
说完，扛着我匆匆离去……
而此时的我已是半昏厥状态，听不到，看不到……
阿曾把我扛到了镇上偏僻的树林里，将四周环视一圈后，毫不客气的把我扔在了冰冷幽暗的丛林中，瞅着我奄奄一息的身体，唾骂道：“柯姵馨，就算捅不死你，冻也应该冻得死你吧！”
说完，踹了我两脚后疾步逃离。
因为阿曾的一扔，身体与地面的撞击感使我恢复了些许意识，我吃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才现我身处困境，围绕我的只有那阴森的树林。绝望之际，我想到了身上带着的手机，恐怕阿曾也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却是这部手机救了我的命。
我一手捂着伤口，一手颤抖的摸索着身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都说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到的人，定会是自己最深爱的那个。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讨厌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爱他。
我满怀希望按下了拨通键，每一秒都如穿肠般难熬。可是，那头传来了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冰凉的手瞬间耷拉在地……
再打给谁？还能打给谁？报警吗？为什么我到现在还在犹豫？捅我的人是阿曾啊！毋庸置疑，想杀的我的肯定就是妈，如果报警，妈一定要坐牢！都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还心软？为什么还想着那个恶毒的妈妈？为什么不能亲手将她送进监狱？
多年后，我才为当初这个心软泛滥的自己后悔，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勇气停下来“歇一歇”，停下来拯救这些不该生的一切。
内心的纠结如老虎钳把我勒得快要死掉……
我彻底陷入了绝望的深渊……
突然，松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我以为是何薪给我回拨过来了，心，瞬间就从枯竭的嫩芽慢慢如夏花般复舒开来。
——就算在临死前听听你的声音也觉得奢侈。
可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那个名字那我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望，但下一秒，求生的欲望一圈一圈的鞭策着我脆弱的灵魂，生死边缘，我有救了！
接过电话，那头传来和柔温顺的声音：“姵馨！新年快乐！”
“苏阳……救……救……我……”几个字，我几乎是从嗓子里使劲儿挤出来的。
“姵馨！你怎么了？你在哪？”苏阳的声音带着惊恐，担忧，紧张。如此温柔淡定的他听到我遇险也会变得兵荒马乱。
“树……林……连水……镇后……后山……的树林……”在苟延馋喘之下，我终于支撑不住，眼皮重重的落下，昏死过去。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在想，生命，真是美得不堪一击，就像天边的晚霞，易燃易尽，会被风任意摆布，美，又哀婉！可如果我就这么离开了，我怕我真的会哭……因为他成了我最大的牵挂。
而牵挂着我的苏阳在接了我的电话后已经开车踩着最大的油门往乡下赶！
没有为了什么，只因为那个可怕的字——爱。
2
阿曾从树林离开后，开出那辆妈给他买来“办事”的吉普车，按着计划给何薪打了个电话。
“何薪，你猜我看到了什么？”阿曾拨通电话，编了一个可以引他出门的谎言，饶了一个弯后，自答：“我看到柯姵馨和你那个姓苏的好兄弟一起进旅馆了！”
“你是谁？”何薪语气平稳，心却在颠沛。
“这个问题重要吗？”阿曾坐在车里，轻敲着方向盘：“你也别误会，我只是看你这么喜欢柯姵馨，给你说一声！这大过年的，就当做给你个礼物吧！不说了，再见！”
……
听了阿曾的话，他那不可一世的心气其实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从屋里跑到院子外四处寻觅着我的身影，刚刚还在的我真的不见了……
心若琴弦，在此断裂。
他苦笑着，愤懑，惆怅包裹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他给爸爸和奶奶打了声招呼，便冲出了院子。哪怕是真是假，他也要亲眼求证，就算妥协，放弃，也要有个适当的理由。
在院子外守株待兔的阿曾见到他的身影，嘴角慢慢上扬，狞笑着：“果然还是上当了！”
接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何薪已经出门，由我来解决。现在，你们可以行动了，尽量做到干净利落，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挂掉电话，阿曾轻踩油门，慢慢尾随在他的身后……
外面张灯结彩，却有少许的几个人在街上游荡，天寒地冻的气候，恐怕个个都在家烤火炉吃着团圆饭。
他穿梭在街道上，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我的手机，回答他的只有那冷冰冰的客服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何薪高大孤单的身影伫立在冷寂的街道上显得无比凄凉……
正当他准备打给苏阳时，韩笑来电了。
“干嘛？”对待她，他的语气总是淡漠。
“何薪，你在哪？我正在找你……”韩笑的声音有些急，又掺杂着担心。几个小时前樱然给她打了电话，告诉韩笑何薪可能会有危险。她听后，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顾，带着“我绝对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的念头，抛下在家一个人过年的爸爸，出了门。
——只为保护他，用尽全力保护他。
“你又想干嘛？”何薪很不耐烦的问道。心想着她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而此时，危险也在渐渐地向他逼近……
“你告诉我你在哪？告诉我就行……欸！我看到你了！我在这里……”韩笑对着他挥手，正从街道那头朝他小跑而来，见到安全的何薪，她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罕见的笑容。突然，她全身僵住了，笑容也在那一片刻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到在他身后有一辆黑色吉普车正风驰电掣般向他直直的冲来，没有减速，没有拐弯，没有按喇叭，朝何薪，朝站在原地面向韩笑的何薪极速驶来……
生死片刻，韩笑没有任何犹豫，像离弦的箭似的,直奔向他，然后，使尽全力将他狂手一推，自己迎上了那辆通往死亡的列车。
这场景在路人看来，肯定像是在拍爱情剧，不过，当爱一个人爱到绝望时，也可以绝望的为了所爱之人如蒲公英般消散，离去……
震惊的不光是他自己，还有车内颤抖的阿曾。
为了何薪，她可以不要命。阿曾虽没爱过韩笑，但以前和她在一起时却也没觉着韩笑爱他爱得如此深刻。
原来，最深沉的爱是掩埋在内心深处最脆弱的伪装……
阿曾脊梁一紧，绕过倒在血泊中的韩笑，开车离去。
阿曾打给了妈：“英姐，计划因韩笑失败了，对不起，没能帮你除掉何薪……他应该马上就会报警。你快离开连水镇，连夜离开！我会承担这一切，不会将你供出来。我谢谢你……希望你别忘了阿曾……”
3
韩笑被车撞到了几米外，她一动不动的横卧在街道上，血流如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她吃力的收缩着瞳孔，眼神涣散，张大嘴想说些什么，样子看起来哀伤凄美……
何薪向她晃晃踏去，走路极不稳。
看着濒临死亡的她，终于还是哭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颤抖的擦着她嘴里涌出来的鲜血，无声的流泪……
泪水中，有抱歉，有难过，有怜惜，但始终没有男女之爱……
“为什么……？”何薪凝视着她，呜咽着。
韩笑眉毛紧蹙，一副痛苦哀愁的样子让人触目惊心。
她一定很痛。但她笑了，很开心的笑了，连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一直张着嘴的她终于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何……何薪……，现……现在……相信……我…………爱……爱你……了吧……？”
话音刚落，她的嘴角又涌出来一丝血沫，韩笑大口大口的踹着气，眼神渐渐迷离，最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胸口没有再起伏，心脏没有在跳动，身体也渐渐失去了温度，她走了，那个既清纯懂事执着，又可恨自私一心爱着何薪的她真的走了，世上再也没有她的存在了……
她的遗言就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疑问句，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她就匆匆离开了……
我想当时他的回答应该是信吧！拿命去爱一个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她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何薪的一个真心拥抱。
那是一个她曾经如此奢望的拥抱啊！
韩笑，你得到了。
你用如此决绝的方式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