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元帅的过去（二）
西蒙在离开之前走访了烈士遗孤最多的几个星域, 根据议会的说辞, 所有的烈士家属都将得到大笔的补偿金。
“你们不是说那些孤儿已经都安置妥当了么？”西蒙身边的大个子ALPHA拍着桌子吼道。
福利中心的工作人员哆哆嗦嗦的靠着椅背：“大……大部分都安置妥当了。当然……这次牺牲的军人太多了, 总会有几个被遗漏的孩子。”
“别跟他吵了, 他也是根据上面的指示办事，我们自己去找。”西蒙皱着眉头把手上的一摞安置资料扔在了办公桌上。
他调出曙光舰队的牺牲人员名单, 按照上面显示的资料一户一户的寻找过去。让大家怒不可遏的是, 所有的烈士家属竟然没有一户得到补偿！
西蒙颓然的看着手中的一小摞安置资料, 这些全都是他已经寻访过的烈士家庭。里面有的孩子尚且还有祖母或远亲们照料, 那些运气不好的, 早已经活活饿死在家里了。
“我该早一点落实这件事的……”心脏仿佛绑着铁块沉到了水底, 钢筋铁骨的ALPHA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
这些战士们跟随他多年，甚至为联盟的和平付出了生命，而他们的孩子却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障。
西蒙忽然觉得自己的坚持非常可笑。他热爱联盟, 把维护联盟的和平当成了自己的唯一的理想。即便是被告上了法庭的时候，也在内心安慰自己，为了联盟的将来，为了人民的尊严，他的这点牺牲又算的了什么呢？
然而联盟已经从根里烂掉了……这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升起。所以无论怎么维护，就像是修补一个从内部烂掉的空壳子, 外壳装饰的多么华丽，内部却早就被腐朽的蛆虫们给蛀空了。
“帮我把在中心区的两套别墅卖掉。”西蒙突然揉了揉眼角起身说道：“还有我所有的积蓄, 全部拿出来！我要在泽达修一个学校……”
踏上前往黑三角禁区的征程时, 泽达的学校已经基本安置妥当了。
“元帅！让我跟随您一起去吧！”大个子的ALPHA情绪激动的对即将进入战舰的西蒙说道。
西蒙淡淡的摇摇头：“不, 你留下来, 把泽达的学校照顾好。等我回来，重新组建一只更加强大的舰队。”
“放心吧，我会把中将照顾好的。”奥尔多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
一队人马进入战舰，舱门自动关闭。几十秒后，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起，巨船就彻底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西蒙将战舰调整到全速驾驶状态，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黑三角禁区的边境。
“这就是黑三角禁区么？”西蒙望着窗外神秘的黑紫色的云层。
巨大的电磁波云团在宇宙中伸出它缥缈的触手，美丽的如同女孩舞动的纱裙。西蒙感叹着自然之神奇，即便是这危险无比的内核，也包裹在浪漫的外衣之中。
突然间，整个舰身猛烈的颤抖起来。指挥舱内一阵警报，西蒙迅速的走到控制台上按下了紧急防护按钮。
“有人袭击我们！”奥尔多看着定位仪上的一排红点说道。
“是不是星际海盗？”有人问道。
“恐怕不是。”西蒙冷哼一声：“星盗没有这么大胆，敢来袭击联盟的战舰。”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渐渐接近的舰队：“这么大的阵仗，议会的那些老头子们怕是已经谋划很久了！”
又一枚光弹在战舰旁边炸开，战舰的推进器被摧毁了一只，舰身在敌舰的炮火中不断震颤。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舰队里久经沙场的老将们齐聚一堂：“以我们剩下的能源和战斗力，被敌人消灭只是迟早的问题。”
“靠近黑三角禁区行驶，利用电磁波干扰他们的导弹系统。”西蒙迅速而大胆了制定了自己的战略计划。
天无绝人之路，不到最后一刻！自己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的！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彻底的改变整个联盟！那些踩着他们鲜血上位的既得利益者，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
“后来……”奥尔多回忆着自己在黑三角禁区和敌舰的激烈战斗：“我们抵抗了很久，也反攻了很多的敌舰。但是能量耗尽以后，不幸被电磁波的触手扫到，战舰失灵驶进了电磁波云团之中。”
“本来大家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奥尔多自嘲的笑笑：“没想到峰回路转，我们会降落到这个星球上面。”
“可是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亚伦叹了口气。
“是啊，其他人都没有通过灵魂之河的考验。”奥尔多摇摇头道：“他们说灵魂之河可以审判灵魂，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没有通过考验。我的战友们，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因为灵魂之河本来就不能审判灵魂。”亚伦说道：“它只能让人看到记忆的片段。精神力不够强大的话，就会被混乱的记忆影响大脑，让人陷入疯狂。”
奥尔多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西蒙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他刚离开灵魂之河的时候还算正常，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通过了灵魂之河的考验。”
科林蹙眉：“所以他的症状是后来才慢慢出现的？”
“是。”奥尔多点点头：“没过多久，他开始说梦话。有一次，我半夜惊醒，现他坐在窗口看着天空自言自语，讲的不是联盟的任何语言，而是昆廷语。”
亚伦听到这里睁大了双眼，所以后来西蒙可以非常流利的和昆廷人交流，原来是从灵魂之河的考验中学会了这门外语。
“他还学会了维修战舰……”奥尔多咳嗽一声：“我们的战舰坏的厉害，他竟然一个人就把它完全修好了。”
“这个倒还挺实用的。”亚伦看了眼科林，后者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学到这个技能。
“他每天对我说要回到联盟，要去报仇。要改变整个联盟的现状。好像疯魔了一样，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执念。”
“站在他的境地，想要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奥尔多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如果不是有一天，他对我说了很多莫名奇妙的经历，我也不会现他已经疯了。”
“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经历，甚至也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的经历。他把自己当成了联盟版图的开创者，伟大的元帅蒙德拉。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现西蒙他早就已经疯了……”
三个人一起静默了一会儿，奥尔多看着他们说：“其实，我现在也有些迷茫。我的记忆里有太多的东西，时常会在梦中见到。我常常思索，自己现在的记忆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或者其实我也早就疯了。”
“你很正常。”亚伦想了想道：“如果你已经疯了，就不会对我们问出这么有哲理的问题了。”
奥尔多哈哈的笑出了声来：“你说的对，我应该让自己放松，不要想的太过复杂了。”
他邀请亚伦和科林一起共进晚餐，聊了聊过去的事情，又向他们介绍了一些塔奈希的当地风俗。
离开的时候，科林问道：“如果我们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你要和我们一起走么？”
奥尔多收起笑脸，仔细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回答：“还是不了吧，我过去的朋友们都已经不在了。既然灵魂之河是所有人类的终点，那就让我离它近一点好了。”
回去的路上，科林对亚伦说：“其实我也看到了蒙德拉的记忆，他的确经历了太多的东西，因而拥有一颗强韧的灵魂，以至于看到他记忆的人很容易就会被他影响。”
亚伦紧张的握紧他的手道：“那你呢？你也会被蒙德拉的记忆影响么？”
“我觉得不会。”科林顺势搂过亚伦的肩膀：“西蒙的内心只有仇恨和执念，而我和他不一样。我还有你，还有很多值得永远记住的东西。无论拥有了多少记忆，我们的内核里却还是原本的那个人。你还记得我在艾琳诺失忆的那段日子么，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然而直觉却让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我怎么记得是第一眼就揍了我一顿……”亚伦被科林的这番剖白说到脸红。
“我誓是第一眼就想上、你。”
亚伦：“……”
他有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夜半时分，塔奈希的宫殿却仍然灯火通明。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刚经过墙角，科林和亚伦就悄无声息的从院墙外侧翻了过来。
亚伦用气音说道：“守卫的士兵增多了。”
科林贴着墙壁使用唇语：“国王大概猜到我们会夜袭。”
亚伦一个俯身藏在了花丛里：“你猜他们会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科林紧随其后：“应该是守卫最多的地方。”
亚伦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走……我们到那边的塔里看看。”
高耸入云的白色巨塔下被拿着长矛的士兵们层层包围。好不容易来到白塔附近的亚伦不禁庆幸，幸亏塔奈希的科技不算达，他们手上拿的并不是光子木仓。
“人太多了……”亚伦看了眼塔身上小小的木门，想要突破重围并不容易，恐怕他们还没有碰到木门，就会被这些守卫们抓到地牢去了。
“我去引开他们。”科林一个闪身迅速消失，几分钟后，巨塔的对面一阵喧哗。
“抓贼啊！”王宫内喧闹声一片，士兵们纷纷涌向那个方向。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科林吸引过去，亚伦在黑暗中悄悄潜行了过去。
跻身溜入塔内，沉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亚伦这才有空仔细的观察这巨塔的内部。
巨塔的正中央有一个长长的旋转楼梯。亚伦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很快就到达了塔顶。
一扇沉重的金属门出现在亚伦面前。整扇门严丝合缝，除了一个装饰性的图案，连个钥匙孔也没有。他尝试着踹了一脚，金属门纹丝不动。
这怎么进去！亚伦犯了愁。他伸手在金属门上细细的摸索着，想要找到什么可以开启大门的机关，然而摸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有现。
“刚才的那个人跑了！”塔底传来侦查士兵的声音。
“去塔顶看看！”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亚伦心里一惊！这光秃秃的塔里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有人上来的话他真是无处可逃了。
情急之下，他整个人贴在了金属门的阴影里面，想要试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门打开。
颈间的项链撞在金属门上出铛铛的响声。
“什么人！”楼梯上的士兵一声怒吼，加快脚步跑了上来。
亚伦的心突突直跳，赶紧抓住项链，眼光扫过顶端的吊坠……
这吊坠的图案竟然和金属门上的装饰是阴阳相刻的一对！
飞速的把颈间的项链按在了装饰物上，金属门咯哒一响，带着亚伦迅速翻转了过去。
“什么人！”亚伦的鼻尖被一柄长剑抵住。
他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放置着许多照片的灵台，手握长剑的竟然是塔奈希的国王紫霄。
这……他好像不小心闯到了别人家的祭祀灵坛里来了……
亚伦心虚的打了个招呼：“……嗨，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紫霄嘴角抽搐，沉默了片刻收起长剑：“原来是你……”
他指了指墙角边的椅子：“坐吧，说说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国王陛下，请您相信我并无恶意。”毕竟闯入了人家的地盘，亚伦率先向对方鞠躬道歉：“我知道王宫里有可以离开塔奈希的方法，所以想找您‘借用’一下。没想到这儿竟会是您的家族祭坛。”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进到这个地方。”紫霄在亚伦的对面坐下。
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现了对方脖子上的吊坠。
“你的吊坠，可以借我看看么？”白天在大殿上隔得太远，他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这枚小东西。
“好的。”亚伦取下吊坠递给紫霄。
对方对着烛光端详了许久，才把东西还给了亚伦。
“这是我生父给我的。”亚伦有些赧然的解释道：“实际上，这应该是他的父亲留下的遗物。第一次看到您时，我冒昧的看了您许久，那是因为您看起来和他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兰迪给自己的吊坠竟然可以开启塔顶的大门，再加上他和国王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以亚伦的聪慧，很容易推理出兰迪和塔奈希的王族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紫霄看着亚伦的面孔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我那风流的父亲在外界里又给我添了个弟弟。虽然打眼看并不怎么像，但是仔细看看，你的眼睛和嘴唇倒是很有些紫家人的特征。”
“这个是你的爷爷。”他站起身来，指着底层的一张照片对亚伦说道。
亚伦有些无奈的看着照片上微笑着的英俊男子。不得不说，他便宜爷爷的基因十分强大，两个儿子几乎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怪不得生命之树会选择你作为传递消息的人。来自于外界又同时拥有塔奈希的王族血统，哪里还有比你更适合打开通道的人了呢？”
紫霄带着亚伦离开了巨塔，一路收获了不少巡逻士兵诧异的目光。
“通道？那是什么？”亚伦疑惑的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紫霄把亚伦带进了白天去过的大殿。
刚刚走进大殿，科林从王座的椅背后钻了出来。
亚伦对科林招招手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伯父。”
紫霄：“……”
他又对紫霄说道：“伯父，这是你的侄媳妇。”
科林：“是侄女婿。”
紫霄：“……”
他头疼的摆摆手道：“随便什么都好，我送你们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