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三姑六婆
据罗月华解释,女人来葵水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有的人身上要脏好些天,只要在猪圈上来回翻了三遍之后,以后来葵水的话就不会拖拖拉拉的脏到好些天,最最重要的是以后每月都会准时报道。
“不会吧,哪有这么邪门?”听完了解释,周悦娘不由瞪大了双眼。“不去,好脏、好臭、好吓人。”
猪圈就在粪池的正上方,里面的三头猪分量都不轻,个头也顶大的,要她翻进去和它们做伴就算是一秒也不行。
“去去,祖祖辈辈的女人都是这么做的,你想以后经常都脏啊。”大娘白翠也帮腔着说道:“你兰姐姐也是被我押着翻了三遍猪圈的。”
罗月华三两下就帮着女儿洗干净了衣裤,在身上擦擦水渍,伸手拉了周悦娘就往茅厕走去,白翠也跟在后面看热闹,嘴里还别有意味的说道:“悦娘这是长大了,是大人了;呵呵,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娘,大娘还找你有事呢,我自己去翻。”周悦娘妄想着躲过这个“酷刑”,鼻端仿佛都闻到了猪圈里的臭味了,要知道,这几天进猪圈之前她都会在脸上蒙一块布,好不容易循序渐进的在适应这个味道,可不想这么快就进步到坦诚相对了。
“没事,你一个人哪翻得过猪圈啊!我可以一边看你一边说,这事儿还真的和你醒事了有关。”白翠亦步亦趋的跟着周悦娘娘俩,慢条斯理的说着来意;“月华,娘不是让我去刘家探探口风吗?你猜怎么着,刘家老娘正好问我咱们家悦娘来葵水没,可巧了是吧?呵呵,我这不是过来问问吗,正巧撞着悦娘去脏气。”
罗月华和周悦娘一起停下了脚步,
“悦娘,你自己进去翻。”罗月华轻声对女儿说道,转身对着白翠道:“大嫂,我们坐下说!”
周悦娘听出了她压抑的不悦,乖乖的猫着腰进了猪圈,捂着鼻子蹲到了临近墙边的地上,远处堂屋门口的对话听个清清楚楚。
“大嫂,你说的话什么意思?”罗月华声音带着冷淡,也许是被伤透了心。
“诶诶,月华你别黑脸啊,我只是按照咱爹娘的意思办的啊,可不是我的意思啊。”白翠努力的摘清自己的关系。
“大嫂,论咱家的女孩儿,悦娘上面还有兰兰啊,兰兰今年十四了,正是说人家的年纪。”周悦娘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自家这老娘看来不是吃素的人,“我们家兰兰?!呃……兰兰不是在上书院嘛,刘家老大等不了那么久,再说了,兰兰是以后要是做了女官或是做了官家夫人,你这亲二婶也跟着沾光啊;再说了,老周家可还没出过女官或官家夫人,她祖父祖母可都指着她为家里争光呢。”
“那我们家悦娘也可以……也可以为家里争光呀。”说到后面,罗月华的声音越来越小,悦娘在村书院里的成绩本来不错,却因为家里穷的原因只得休学,说到底都是家里误了她啊。
“悦娘为家里争光?”白翠声音里带着两分讥嘲,老二家的家境她还不清楚吗?都快揭不开锅了。思及此,干脆说个清楚明白也好:“刘家的态度很明确,只要你同意悦娘定给他们家老大,不但刘家二妮什么聘礼都不要的年前就嫁给世田,悦娘和刘老大只需要现在订个亲,两年之后全套聘礼来娶,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这事情等世海回家再说吧。”罗月华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也是啊,这事爹和娘也说了,等过年男人们回家就给订下来,现在只是让你有个准备。找时间不如去枣树沟过过眼?!”
“不用去过什么眼了,一个村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样吗?大嫂,天晚了。”罗月华起身。
周悦娘听到这儿也觉得差不多了,出了茅厕正赶上白翠怏怏地开院门准备离开,她赶紧上前两步帮着把门打开:“大娘不坐了吗?慢走啊。”
送走了白翠,周悦娘转身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悦娘,你去城里吧,去找你大姐想想办法,她心眼多。对了,带点什么?家里没钱,咋办?明天我就去娘家借点。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万一被拐子拐走了咋办?不行,城里万一撞见你爹,你爹说不定会带你回来的……”
听得出,刚才在白翠面前力持镇定的罗月华此时已是慌了神,一个接一个的点子被她又一一否定,只有抱着周悦娘的双手格外的坚定。一只手掌伸在她的唇边阻止了她的唠叨:“娘,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不用那么慌乱的。”
周悦娘稳稳的话也暂时稳住了罗月华的心:“可你祖父祖母打定了主意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娘,要是我现在就跑,被找回来还是得定亲,而且中间还不知道生什么事情呢?要是等到事情定局之前跑的话,说不定还能成。”周悦娘只知道要是现在跑的话她根本就出不了这桑树沟,还不如等小宝回家之后慢慢商量个什么稳妥的法子再说?
心里也一阵疑乎,这刘老大和刘家二妮何许人也,还有这刘老娘又是怎样的决断,能把女儿嫁给周世田,儿子却迎娶周世田的侄女,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混乱,她都不怕以后孙子和外孙之间不好称呼么?哦,对了,周悦娘想起来此之前那个原身周悦娘曾经说过她没生养过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原因?
呸呸呸!周悦娘暗暗唾弃自己跳跃性的思维,目前哪里是想那些摸不着边际的事情,赶紧睡觉迎接明天的活儿才是真的。她却是不知道:有的事情不是在心里丢开事实上就能丢开的!
接下来几天的连轴转,周悦娘习惯了茅厕的臭味,甚至还穿着雨靴翻到猪圈里打扫了一番猪粪,不过事后出来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山上的事情就剩下挖地,也不是那么急,鉴于周悦娘来葵水不方便,罗月华把所有的家务事和山上的活儿揽到了自己身上,每天从早到晚累得够呛。
周悦娘看在眼里,感动在心,只好笨手笨脚的做着唯一学会的剥玉米;用鞋底子剥上一筐又一筐的玉米粒,两坛玉米粒换一坛米,要想储备够过冬的米粮,还需要剥上好几百坛玉米呢!
又是初五了,周悦娘在罗月华的帮助下,一共背了两筐玉米到桑树下劳作,告别了要上山的母亲,周悦娘背靠着桑树“干爹”坐着,手上开始了劳作,哗啦啦的玉米落筐的清脆声中,心情和阴霾的天气成反比,鼻间也胡乱的哼着记忆中的那些流行歌曲。
吃过午饭的人们也陆续的到桑树下集合,村头孙家的母女俩先到场,看见正开心的周悦娘都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周悦娘现在心情正好,裂开大大的笑容招呼道:“孙大娘,素素姐,你们来了。素素姐坐这儿。”
“悦娘……悦娘今天怎么想起出来和我们这些无聊人做伴啊。”孙大娘诧异的说道,没想到这经常埋着头,叫一声就像是个小兔子般逃窜的人今天这么热情。
十四岁的孙素素更是高兴,桑树沟里的年轻人只有那么几个,现在只剩下她和周悦娘在家,可周悦娘经常都闷在家里不出来,就算出现在外面也是跑得飞快,生怕被人追上似的,没想到今天出现在这里还笑得这么明媚,不由的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