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173章左右为难
白明宣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尽管猜到徐沐这么说一定也是得了母后的授意,尽管对于这位皇叔他也一直颇为忌惮,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有人当众推举白御麟为君,他突然就觉得威胁自己的人又多了一个。品 书 网 ( . . )
而且白御麟若是真的有心要争这皇位,他简直判断不了自己的胜算有几成。白御麟在月国的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好,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拥戴三贤王的人不计其数。
这么多年来,白御麟之所以一直闲云野鹤,那是因为白伟琪活着,且将月国治理得不错。如今白伟琪倒下了,白御麟会不会一改过去的做派,站出来问鼎皇权?
白尚儒和白骏泽也愣了一下,从前他们都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此刻徐沐一说,他们才意识到皇叔这些年虽然竭力远离权势,可是,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资格坐上那龙椅。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只有白逸羽,还是那么神色淡淡,仿佛这皇权与他压根就没什么关系,谁为新君他都无所谓。
白苍昊到底年幼,一脸的糟懵,却也隐隐透着几分担心。他打小深得白伟琪宠爱,如今父皇昏迷不醒,很多东西似乎就要变了,这叫他如何不紧张?
白御麟的眸光却在第一时间冷了下来,他看着跪在面前仰头望着自己的徐沐,犀利而冷厉的目光似要穿透徐沐那虚伪的假面,虽然他只是抿了抿唇角,只字未吐,但徐沐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正散出一股完全不同与往常的气息,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皇甫彦杰也察觉到白御麟一改往日的亲切随和,浑身气息冷得吓人,这样的白御麟他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可是,想到皇甫钰的吩咐,他只能强压不安,应声附和,“徐相说的不错,三贤王理应当此重任。”
白御麟身上散出的冷气更甚,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三贤王心系苍生,广施仁爱,公正不阿,德高望重,的确适合为君。”曹大人是月国数一数二的忠臣,从不拉帮结派,此刻倒也自内心地表示赞同。
白御麟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气息更冷。
跪着的大臣全都感觉到一种威压,很是陌生,却无比强大,让人不敢再直视白御麟,只低头匍匐在地上。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皇甫钰笑了笑,“要说才能,三贤王自然当得起,陛下从前一再和本宫提及,当年先皇在世时曾不止一次说过,三贤王是一众皇嗣中最聪明最有才的……”
“皇嫂谬赞了。”白御麟终于开口了,声线却异常的冷,“本王从小就资质平庸,父皇和皇兄这么说不过是鼓励和爱护罢了。”
皇甫钰还要说什么,白御麟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承蒙徐相和各位大人支持,本王颇为感动。只是,本王不认为自己有治国之才,本王也从未想过要做一国之君。”
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让人忍不住就屏了呼吸,不敢出半点声响。
白御麟的视线从大臣们身上收回,又扫过五位皇子,“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感念皇兄,他纵容着本王,让本王可以四处游历不必过问国事,而他自己却殚精竭虑地支撑着月国,将月国治理的国富民安。月国能有今日,皇兄功不可没。本王能如此逍遥自在,离不开皇兄的庇护。”
几位皇子迎向他的眸光,若有所思。
“如今皇兄昏迷不醒,本王的确应该为了他,为了月国皇族,为了月国做点什么,可是,本王绝不会登基为君。”白御麟说到这里再度看向徐沐,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且不说本王如今双腿残疾,已是半个废人,就算本王四肢健全,本王也从未觊觎过皇权。本王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本王从未有那样的心思。本王要做的,便是全力扶持月国的君王,不管是皇兄,还是皇兄的儿子,本王都会唯马是瞻,绝无二心。”
“今日,本王在皇兄皇嫂,以及诸位大人和皇侄面前立下重誓,若本王有生之年胆敢身披龙袍,便请上苍罚本王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白御麟说到最后,清冷的声音高了几度,让人心生震撼。
徐沐和皇甫彦杰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悄悄看向皇甫钰,等待她的示意。他们今日唱这一出,也是想试探试探白御麟,毕竟白御麟和白伟琪一样,心思深如大海,很难琢磨。此刻他当众立下重誓,倒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白明宣紧绷的身子暗暗松了下来,也看向自己的母后。
皇甫钰微蹙的眉心彻底松动,细微地冲左擎宇所跪的方向眨了下眼睛,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看着白御麟,“三贤王果然是三贤王,本宫深为感动。月国皇族有你,何其有幸!”
“皇嫂就不要再夸本王了,还是说正事吧。”白御麟淡淡回了一句,身上的冷冽之气渐渐散去,仿佛刚才的威压并非由他而来,此刻的他又变回了平易近人的模样。
徐沐眼珠一转,对皇甫钰的示意心领神会,当即侧身看着左擎宇,语气非常诚恳,“左尚书,你是两朝元老,不如你说说,我们应该推选谁为新君。”
白尚儒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个徐沐,果然是人精。一上来先推选白御麟,逼着皇叔当众表态,成功为白明宣扫除了第一个障碍。现在又将矛头对准外祖,这是要让外祖骑虎难下啊。
这个时候,左擎宇的确是左右为难。
若自本心,他肯定是推举自己的外孙白尚儒,他也觉得白尚儒有那个资格和能力。问题是他如何能当着皇后、三贤王的面,在众人面前举荐白尚儒,传言出去,别人不知如何评说。他怎么能让自己的亲外孙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就落人口实?这可是皇家大忌!
而皇甫钰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让太监总管带进宫来的几位大臣除了那曹大人,全部都是皇后党的人,都和徐沐、皇甫彦杰交好,这个时候,左擎宇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要想借旁人的口推出白尚儒,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是不妥;不说,可能会错失良机,这真真难为了左擎宇。
白尚儒的手指在长袖中蜷了蜷,再一次体会到皇后的阴险。
“左尚书,你有什么提议,尽管说来,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妨直言。”事不关己,白御麟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他温和地看着左擎宇,眸光中带着几分鼓励。
“皇后娘娘,三贤王,请恕微臣直言。”左擎宇到底是老臣,一番心下挣扎,很快拿定了主意,他抬起头来,眼底一片清明。
“老臣身为人臣,自然全力辅佐皇上。而皇上正值壮年,尚未册立太子,恐怕这朝中谁也没想到皇上会身染恶疾,昏迷不醒。事突然,毫无征兆,老臣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皇上或许很快会醒来,压根没想过事态如此严重,竟已需要考虑册立新君。”
“老臣以为,各位大人应该和老臣一样对此猝不及防。毕竟,选立太子和册立新君是不同的。自古以来,君王就算立了太子,也还要多方考察,方能确定是否交由其继承大统,若是太子失德或才能不够,君王随时可能改立太子。”
“可新君一旦登基,那便无从更改,一国之未来和国运从此系于他一人身上。所以,必须慎重选择,老臣以为这也是皇上为何迟迟没有确立太子人选的原因。此刻,我等若是在这里仓促决定,既有违常理,有违皇上心意,也可能对月国的未来不利,日后会给子孙落下骂名。”
“老臣恳请皇后娘娘和三贤王多给几日时间,若是皇上醒来一切自不必说,若是皇上真的醒不来了,众臣深思熟虑推举出人选恐怕才更为妥当。”
短短数语,左擎宇机智地四两拨千斤,既没着徐沐的道,又没丧失主动权。你让我说,我偏不说,我不说还巧妙地把你想说的全都堵了回去,看你们的人如何再推举白明宣。
白尚儒暗自出了口长气,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啊。
白明宣眼里布满阴鸷。左擎宇果然是只老狐狸,知道此刻推举人选白尚儒没有胜算,就用一通大道理堂而皇之地阻止推选,日后到了朝堂上,两派的人势均力敌,不知还要吵成什么样子。
皇甫钰并不意外,她得体地看看左擎宇,又看看白御麟,“左尚书所言有理,仓促决定的确不妥,何况,谁能肯定陛下不会醒来呢?这样吧,各位大人出宫后只称陛下已经醒了,还需卧床数日,感念自己身子大不如前,请群臣推举太子人选,辅佐陛下监国。”
“喏!”大臣们齐声应了,跪安后出了宫。
内室中,一直全神贯注听着外面动静的左妃和刘妃都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