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缠绵悱恻
下午简亦风和倪宏清交接完当前的全部工作,早早回到家,亲自动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简梦林放学回来,手都没来得及洗,拈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中,兴奋地说:“妈妈做的菜就是好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妈妈的味道!”
“先去做作业,等你哥回来一起吃。”简亦风宠溺地看了简梦林一眼,急忙转移视线,继续在厨房忙乎。她生怕再看一眼,自己的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晚饭,她几乎没动筷子,一直不停地给孩子们夹菜。一个劲儿地强装笑颜,被迫着自己不能流泪。
林致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给简亦风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剁椒鱼头,吃着辣辣的剁椒鱼头,简亦风一阵剧烈咳嗽之后,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妈妈,您怎么哭了?”简希林问道。
“太辣,妈妈不小心呛到。”
简亦风起身躲进卫生间,不堪一击,泪如雨下。致远,我害怕空有一腔柔情,却无法继续拥有你的爱恋,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是我的霸道、我的任性、我的一意孤行,才导致今天这样的状况,如果老天让我继续活下去,我再也不会忽视我的健康,我会在有生之年好好珍惜我们的点点滴滴。致远,亲爱的,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曾经誓要一辈子保护好我的孩子,可是我现在无能为力。
林致远看她在卫生间迟迟没有出去,也跟着走了进来,从背后轻轻拥住她:“风儿,坚强一点!这样的你,很容易让孩子们看出来。别让孩子们担心,好吗?再说,不是还没有确诊吗?”
“嗯!”简亦风一动不动地倚在林致远怀里。
简望林推门而入,看见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小家伙连忙把门关上:“呵呵……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风儿,笑一点!听话!一定不要让孩子们看出来。特别是希林,从小就敏感多疑,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不能让孩子分心。出去吧,好好陪孩子们吃一顿晚饭。”
“嗯!”简亦风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从鼻子里流出的泪更让人痛心。
“希林,爸爸和妈妈明天要出差一趟,我让你外公和外婆过来照应你们!你已经是我们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你一定要关心好弟弟和妹妹,知道吗?”
“爸爸,您就放心吧!你们又不是第一次抛下我们。有必要这么絮絮叨叨的吗?搞得像是生离死别。”简希林不屑一顾地说。
听了这话,简亦风心头“咯噔”一下,林致远的这句话已经让孩子辨别出非同寻常,若是自己再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岂不是完全会被孩子洞察?
“快吃吧,吃完做作业去。”简亦风柔和地对孩子们说道。
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下后,简亦风独自来到顶楼的露台,放肆地喝一口红酒,静静地欣赏着周围的美景。经过多年的精心呵护,藤本蔷薇早已长得密密麻麻,香气四溢。凌霄花藤蔓的新绿也早就爬满葡萄架。
“风儿,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这儿喝酒?”林致远不放心地问道。
“致远,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么多年无忧无虑的时光。如果有下辈子,我依然还会选择做你的女人。”
“傻瓜,写诗吗?太伤感!什么下辈子不下辈子的,我这辈子还没有过够。”林致远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
“致远,我似乎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其实,早在茶吧装修动工的那天晚上,我就开始有点动心。从美丽的溱湖畔延伸至京都的爱,终于在京都沉淀、绽放。
致远,你知道这辈子你触痛我灵魂的是什么吗?‘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你不嫁我不娶!’此生,有你如此懂我,是我简亦风的幸事。你懂我的快乐、我的痛苦、我的悲伤。可是,现在,我求你,收回你的这句话,好吗?
致远,我坐在这里,想了很多,不知为何,记忆如缓缓打开的画卷,五彩斑斓的颜色,涂抹成了我生命中绝美的辉煌。此刻我在清冷的月色中,用心数着过往,现到头来,记忆里没有忧伤,全是你给我的幸福,甜甜的、软软的,或许我会带着我的回忆走进天堂,或许老天会让我再陪你几十年。但不管我的结果怎么样,致远,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悲伤。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几个孩子都需要你照顾。”简亦风轻抿一口红酒,哽咽着说道。
“风儿,不可以!我不允许你总是把‘这辈子’、‘下辈子’挂在嘴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能说收回就收回。我告诉你,十几年之前,我这么说,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这么说,‘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你别用老人、孩子来劝我,你若想逃避、想放弃,那我就抢在你前面逃避、放弃,让你无路可逃、无路可弃。
风儿,一凡说,即使复检出来是真的,也不过是小手术,根本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可以舍得让我和你一起离开,你就舍得孩子们从此孤苦伶仃?”
“致远,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我想去溱潼,去看看我们的茶吧,去走一遍当初我们走过的路,好吗?我总是想着溱潼的点点滴滴,想着茶吧的一草一木,还想着那里曾经记载着我对你爱的难以掩饰、情的难以割舍!”
“风儿,等我们从台湾回来,我就陪你过去。如果你想找寻遗落在过去的一切,我可以给你!现在!”
“什么?致远,我没听懂!”
“下去吧!夜已深,外面太凉,你到书房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
来到书房,林致远打开密码箱。曾经孩子们很好奇这个密码箱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简亦风从来没有惦记过这些,她以为林致远会将很多商业秘密存放在此。而今,林致远打开密码箱的一瞬间,简亦风触目惊心!一封封纸鹤整齐地排列着。
“风儿,这里的记忆,从你认了爷爷开始。那时候,你可以逃避遁世,我却只能以信寄愁、寄相思、寄我最后残留的一点念想,写我的伤心,写你的无望。幸好,我等到了你!后来的日子里,断断续续地记载着我们家的每一件大事,你若有兴趣,可以慢慢看。只是我的文笔,与你林下清风的文笔不在同一个层次,你看后,不要笑话我。”
简亦风连看几封,泪水沾满了信纸。体会着当初林致远两地相望的痛楚,常常深夜独自开车,游走于小镇与美丽的古城之间,把浓浓的思念,深深地镌刻在风的臂弯;体会着他一次次车停翰林院,遥望她的窗台,被幽然的相思、疲惫落满心尖;体会着他的温柔如水,自此长长久久追随的甜蜜与爱恋……
“致远,谢谢你!你把我们昨天散落的颗颗珍珠,串成了美丽的项链,留在我的脑海,更留在我的心间。我再也不会在繁华的都市、熙攘的人群中迷失方向,为了我们的明天,我一定不会放弃!”简亦风抱着林致远失声痛哭。
林致远紧闭双眼,将泪消除在眼眶:“风儿,我从不乞求三生三世,我只知道我要抓住一生一世。我相信你一定会为了我,选择坚强!”
说完,低头吻去她脸上源源不断流出的泪,吻着她精致的脸庞,把所有忧伤的字眼,都搁浅在唇上的余香。
台湾仁爱济医院,梁届、栾琼雪召集了十多名专家进行会诊。最终的保乳手术结合放疗的综合治疗方案,获得全体专家一致通过。
栾琼雪明白,在简亦风的眼里,不仅仅要活着,而且要自信地活着。如果降低了她的生活质量,让她的自信心受到打击,即使再成功的手术,也不会拉长她的生命线。保乳,是第一选择!在这一点上,仁爱济医院近来越来越得到岛内民众一致好评,其原因就是仁爱济以人为本,摒弃综合治疗中,各科室医生各自为政的陈旧理念,每个癌症病人术前都要经过几个相关科室会诊,共同研究总体治疗方案,合理设计,各疗法有机配合,树立病人的信心,以保证综合治疗的成功率。
手术定于4月15日。日子是简亦风选的,虽然简望林所有证件上的生日是2月14日,可他的真实生日是上年的4月15日。她希望,这次手术,是她的重生!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简亦风下定决心单独见了汪美莲。
“美莲姐,明天就要手术了,我心里没底,有些话,我不得不对你说,我希望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说完。
你和柯杰一直在台湾,我和致远虽然台湾、泰州两头跑,毕竟我们聚少离多。这次我如果能挺过去,皆大欢喜。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两件事情相求。
一是致远的后半生。这么多年,致远宠我、疼我,心门里面是我,心门之外依旧满满的还是我。曾经引以为豪的,现在成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回台湾之前,致远再次说出十几年前他对我的承诺:‘你死我死,你活我活。’美莲姐,如果我走了,我求你,无论如何帮我劝致远坚强地活着,替我活着,我希望他能给全家老小一个交待。哪怕刚开始他不适应、不开心、不能自已,也必须要活着!如果你们能帮他介绍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陪他度过后半生,再好不过。
二是三个孩子的未来。美莲姐,如果我走了,三个孩子是回台湾,还是留在泰州,我没办法看到,但我希望你能把他们带到身边,和你家柯星辰一起成长,这里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照应。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可我别无他法。”
“亦风,你别说了!不会的!你说的这些都不会生!你怎么忍心孩子没有妈妈?你怎么忍心看着致远伤心?你想过爷爷和你爸爸的感受吗?失去亦景,他们很伤心,爷爷很久才走出阴影,你想过你的生死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吗?
你有没有现,致远的眼里全是红血丝。你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吗?你让我们劝致远,表面上看起来是你爱他、关心他。可他的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他是我们能劝得住的人吗?他若不想活,定会跟着你去。想当初,你不嫁他不娶,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念想。爷爷把他逼急了,他竟然回台湾办事,家门也不回。
亦风,你别说致远不答应你,我也不会答应!你那么年轻,那么善良,老天带谁走,也不会带上你!所以,你若是真如他爱你那样地爱着他,你一定会平静地进去,顺利地出来!
你回台湾治病的事情,家里没人知道。如果你喜欢,术后,你就回林家大院多住些时间。如果你牵挂孩子,一周后,你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泰州。亦风,什么药,都比不上心药。”
“美莲姐,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万一。怕致远和孩子承受不了。”简亦风哭着说。
“担心他们承受不了,那你就好好活着!别让她为你伤心、为你牵挂!你就不担心致远再找的那位,不是如你所愿的温柔善良,她会妖媚迷惑致远,左右他的思维,虐待几个孩子,直接气死爷爷奶奶,怎么办?所以,你给我振作起来!”
“嗯!”简亦风哽咽着回应。
汪美莲走的时候,林致远将她送下楼。他想听听风儿和美莲到底说些啥。当他听到简亦风替他考虑好后半生的时候,林致远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黑暗中,他一个人站在路边很久、很久。
回到病房,简亦风带着满身沐浴后的清香,投入他的怀抱。
那一晚,明知她身体不好,不可以恣意妄为。可是简亦风硬是缠着林致远,一次次缠绵悱恻,不肯放手。他们做着,哭着,直至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却只是相偎相依,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