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同患难，共生死

引言————我与整个北契族同患难，共生死，我甚至觉得，自己也早就是北契族的一个部分了。

柳依依看着天空，看着暖阳，看着草原，看着牛羊，看着......身边坐着的苏沐雨。

有那么一瞬间，柳依依感觉身边的这个男人就像是头顶盘旋的鹰,不属于任何人，原本就应该属于这个大草原，属于漠北。

“王爷......”柳依依轻轻地喊了一声苏沐雨，看着来自草原的微风轻轻吹乱了苏沐雨的额，恍然若梦。

苏沐雨感受着草原的微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吹拂着自己额角的丝，甚是惬意，这些天的长途跋涉带来的疲倦劳累在这风中消失殆尽了。

听见柳依依轻声呼唤着自己，苏沐雨微微笑着侧过脸去，看着柳依依那被风吹乱的青丝，伸手小心地将她面前飞扬的丝给拢至柳依依的耳后，轻声问道：“依依，叫我什么事？”

柳依依强行使自己心神镇静下来，唯恐一不小心被眼前这个笑容摄去了心神，长吁一口气，也报之以微笑，问道：“王爷不是说在这漠北有要紧事情要做吗？好像还要见一些要紧的人？那我们多久去呢？”

苏沐雨放下为柳依依拢的手，看了看头顶盘旋的雄鹰，说道：“是时候了，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那么，依依啊，我们去见一个人。”

柳依依也顺着苏沐雨的目光，看着头顶盘旋的雄鹰，现原来是两只体型庞大的雄鹰在那天空中争夺抢食，竞争激烈。

“好啊，王爷，你带依依去见见那个人吧，你也放心大胆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像天空中的雄鹰一样，想要就自己去抢，能不能得到，抢了才知道，对吗？”柳依依看着两只雄鹰争斗激烈，心里也是有不少感慨。

苏沐雨听见这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于是收回目光，望着柳依依，却正好与柳依依收回回望苏沐雨的目光相撞，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苏沐雨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向还坐在车板上的柳依依伸出手，说道：“依依，我拉你起来吧......放心，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摔倒了。”

柳依依想起之前好几次二人啼笑皆非的遭遇，也是觉得有些搞笑，笑出了声，眉眼弯弯地望着苏沐雨，说道：“王爷，这可是你说的啊，下次如果再摔倒，王爷你可就小心啊。”

“那你告诉本王，我需要小心什么呢？”苏沐雨邪魅地笑着，将伸出的手更加靠近了柳依依一些，“你告诉我啊，你有什么可以吓到我的？”

柳依依被苏沐雨邪魅的微笑差点摄了心神，支支吾吾说道：“就是......就是......小心摔伤啊。”

“哈哈哈哈哈，柳依依，你简直是来搞笑的吧？”苏沐雨被柳依依蠢萌蠢萌的样子逗得不行，“你还是那个清高高傲的女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柳依依吗？”

“喂————”柳依依有些不满地抱怨着，“你不拉我，那我就不去了，哼，只晓得笑话我。”

苏沐雨好不容易止住大笑，将手重新递给柳依依，柳依依撇着嘴，不情不愿得站起来，和苏沐雨一起下了马车。

苏沐雨一手牵着柳依依的手，另外一只手却是拉着烈风的缰绳，牵着烈风一起往前走。

“依依，你累了就给我说啊，我们这段路不能坐马车，只能走着去那北契部落。”苏沐雨细心叮嘱道。

柳依依有些不解，于是问道：“这是为何呢？去北契部落有还有多长的路途呢？”

“北契族最重视礼节，这里马上就会进到他们的管辖区域了。我们坐着马车去不太尊重，走着去更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满满。不过你也别担心，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到，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们可以停下来稍作休息的。”苏沐雨耐心地解释道。

“依依没关系的，依依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走点路什么的，依依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柳依依信心满满地说道。

苏沐雨轻轻揉了揉柳依依的头，“那便好，依依你真让本王省心，哈哈哈哈哈，懂事。”

“不过，王爷你是怎么和北契族......额......有了共识的？”柳依依本来想问为何他们会一起联手造反，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换个措辞。

“这事要从几年前，我遵了皇兄命令，来这漠北考察一番，实则是来看看为何漠北好几年上呈乾城的牛羊群不足数。”苏沐雨看着远方说道。

柳依依一肚子雾水，问道：“怎么回事呢？这漠北明明和乾城相距这么远，为何要给乾城进贡？既然进贡了，又为何后来会不足数呢？”

苏沐雨回答道：“是这样的，这好像是乾城与漠北很早之前就有的约定，乾城地处内陆，牛羊缺乏；漠北地处草原，牛羊充足却是缺乏粮食。于是双方达成共识，每年会互换这些东西，乾城给漠北粮食，漠北给乾城牛羊。”

“那如果这样，对双方都很公平啊，各求所需，挺人性化的契约啊。”柳依依喃喃道。

苏沐雨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不错，但是前些年，漠北的天气变得恶劣起来，冬天越来越长，春夏越来越短，储备的粮食不够，为了生存，只得克扣牛羊数目。漠北多为北契族，北契族领和我皇兄说明了情况，而皇兄给的粮食还是越来越少，导致漠北饿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么多年的交情，乾城都不能稍微帮助一下漠北吗？”柳依依想起人们被活生生饿死，毕竟自己也是从底层活过来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绝望。

“没有。我皇兄说什么北契进贡的牛羊越来越瘦小，还说是北契族违约在先，最终激怒了北契领乌克托，扬言说要起兵攻打乾城。皇兄知晓北契族骑兵的厉害，于是下令说让我去调节两地之间的关系。”苏沐雨耐心地慢慢讲解给柳依依听。

柳依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之后王爷你就和北契达成了共识？不过也不对啊，如果真是那样，你后面又回去乾城做什么？”

“我奉了皇命来到漠北。从小就听说漠北牛羊肥美，却不想看见的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景象。我来的时候，正是漠北的冬季，大雪纷飞，漠北的帐营里全是饿死的尸体，牛羊变得瘦瘦的小小的，活着的人也全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苏沐雨低着头，边走边说。

柳依依看着苏沐雨一脸愧疚的模样，仿佛自己兄弟做错了事情就是自己也做错了事情，仿佛对不起漠北的人也是自己一样。

柳依依小心地问道：“后来呢？后来的漠北应该好起来了吧？王爷你可是给我说漠北是个牛羊肥美的地方。”

“后来，我找到北契的领乌克托，问明情况，才得知北契当时的悲惨情况竟是因为天灾，是大雪气节令牛羊没有足够的草可以食用，所以越来越瘦小，甚至饿死了不少，进贡的牛羊也才会越来越少。”

“这么说，那时候的北契族既没有足够的粮食，牛羊也饿死不少，就算活着的，也是又瘦又小，还很多被进贡到了乾城，所以才会这番民不聊生。”柳依依说道。

苏沐雨点点头，说道：“不错。当时的我看到漠北的惨景，于是主动给乌克托说交在我身上，由我回乾城向皇兄请命，给他们足够的粮草，助他们度过这一难关。当时北契族很多人不信任我，甚至对我有敌意，说是要用我要挟我皇兄，来换取粮食。”

“那你当时没什么事情吧？”柳依依听到苏沐雨当时有了危险，着急忙慌地问道。

“无事，还好乌克托信任我。我快马加鞭回到乾城请命，说是希望皇兄能助北契族度过这一难关，给漠北加派粮食。还说了很多好话，用自身担保北契族渡过难关之后，绝对会用最肥美的牛羊上供。”苏沐雨说道。

柳依依松了口气，继而问道：“那么说，王爷你是成功了对吧？所以北契族现在才能存活下来。”

“是成功了，但是皇兄提的条件是待北契族渡过难关之后，每年必须比之前多上供五百头牛羊。”苏沐雨无奈地说道。

柳依依惊叫出声道：“五百头？天啊，这和抢掠有什么差别？这样看来，皇上岂不是把北契族当作奴隶了？北契怎么会答应？”

苏沐雨叹了口气，说道：“我带着满车的粮草重新回到漠北，乌克托听说了皇兄的要求，气得不行，但是看见那些被饿死的尸体，还是答应了，而我，早就自愿请命，说是要留下来帮助北契族摆脱困境。”

“所以，乌克托其实一直对乾城有所不快，就是这样的原因，对吗？”柳依依猜测地问道。

“不错，而且，因为我的请命，皇兄对我有了猜测，以为我是想煽动北契族和我一起造反。对皇兄，我也是失望透顶。”苏沐雨摇摇头，说道。

柳依依心里感慨皇上的冷血，继续问道：“那你和北契族关系怎么好起来的呢？”

“我留在北契近半年，和整个北契族一起熬过了漫长的冬季，见证了北契族的重新崛起，见到了真正美好的草原，真正肥美的牛羊。我和他们共患难，同生死，慢慢的，甚至觉得我就是北契族的一个部分了。”苏沐雨望着不远处的牛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