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思君子兮不敢言
引言———君思我兮然疑作，我思君子兮不敢言。向来如梦佳期，如此虽死何惜？
此番帐篷内气氛尴尬得可怕，北契的将士们有的面露沮丧之态，有的呢，像是早已猜出苏沐雨会是做出这般的决定，一个个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指不定心里会怎么想，兴许想就这样就此作罢寻求自由的计划也说不一定。
柳依依咬咬下唇，最终还是开了口说道：“王爷，这件事情上恐怕不能依你，整个漠北，比我更加需要你。”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需要我的，对吗？”苏沐雨靠近柳依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整个瞳孔里，只装得下柳依依一个人。
柳依依看着苏沐雨瞳孔中的自己，再次咬咬下唇，残忍地开口道：“不，我不需要你，我的心里早就有人的，你知道的。而当初是你将我带来漠北，如今我想要离开，你莫非还要再次阻拦不是？”
“不是的，依依，你说谎，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忘了苏沐雨，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可以了的，我有信心的，你别想说这几句话就把我推开，不可能的，我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苏沐雨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一个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手掌心。
“别自欺欺人了。”柳依依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对苏沐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的，我如今那么伤心，可都是你的功劳。如果当时你放我回去乾城，至少我还可以看见萋萋下葬，而如今......如今......”
说着说着，柳依依触到了自己的痛处，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入自己的双膝，痛哭流涕，难以自已。
“依依，对不起，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你回去，好好告慰你妹妹的亡灵好不好？”苏沐雨用几近哀求的声音问道。
柳依依的抽泣声却是越来越大，苏沐雨看着心疼，也蹲下身来，抱紧了柳依依，想给她一点安慰。
却没有料到，柳依依拼命挣脱开苏沐雨的怀抱，接着抬起头来，一个巴掌挥到苏沐雨的脸上，狂吼道：“苏沐雨你还有脸提萋萋？你知道吗？我恨你啊，我恨你！如果你当时放我走，一切都是来得及的，都是来得及的！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依依，你听我说，那个时候就算我放你回去，柳萋萋也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清醒一点！”苏沐雨的脸上浮现出清晰可见的一个巴掌印，却是不管不顾地说道，试图想要挽回一些什么。
帐篷内的所有人都被柳依依扇到苏沐雨脸上那个巴掌的清脆声音吓呆了，好半天才回过劲来，乌克托急忙拉住看样子下一秒可能还会给苏沐雨一巴掌的柳依依。
“三妹，差不多可以了，这件事情上不怪二弟，那时间本身你妹妹就已经死了。”乌克托看不下去，对柳依依说道。
柳依依用只有自己和乌克托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地说：“大哥，帮我，只有这样让王爷死心，他才会愿意留下来。”
乌克托看着柳依依痛苦的眼神，也是懂了柳依依这么做的目的，想了想，大声说道：“不过，二弟，这的确是你欠三妹的，既然三妹心里有人，你又何必要去硬生生拆散他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依依听见乌克托说的这番话，感激地看了乌克托一眼，然后咬咬下唇，说道：“不错，如今，我要去寻找我的幸福了。”
“柳依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温世玉已经和你的妹妹柳萋萋拜堂成亲了，你这样做才是对不起你的妹妹！”苏沐雨激动地拽住柳依依衣袖，大声地怒吼道。
柳依依却是拼命甩掉了苏沐雨拽住自己的手，说道：“你不懂，我是代替萋萋继续这段感情，萋萋九泉之下知道我这样做，只会觉得欣慰。”
苏沐雨不敢置信地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摇着头，苦笑着说道：“柳依依，你疯了，你疯了，你居然想着抢自己妹妹的男人。我居然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女人，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啊，我苏沐雨是堂堂乾城三王爷，今日，只原来只是个笑话罢了。”
柳依依听罢苏沐雨的这番话，心里某个地方剧烈疼痛起来，却还是假装无所谓的说道：“对啊，我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苏沐雨，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这样便可让我的妹妹生活得更加富裕无忧，也可以想着办法为温世玉谋个功名什么的。而如今，萋萋既然去了，你也打算造反，那我也没必要再留在你身边了。我现在要回去乾城，和温世玉一起过我们的小日子。我们，从此不再见。”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原来你一直在骗我。”苏沐雨此时已是接近崩溃的边缘，断断续续说道：“你不就是想离开我吗？好啊，你走......你走......下次再见，你我，就是陌生人。”
柳依依好不容易憋住自己的眼泪，胃里突然一阵绞痛，和心脏的疼痛一起，感觉要侵蚀掉自己的整个身体。
乌克托扶着面色惨白，几近摔倒的柳依依，关心地问道：“你可还好？”
“无事，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地有些喘不过气来。”柳依依强挤出一丝微笑，对乌克托说道：“依依累了了，想先下去休息。大哥，我回去的马车就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下了。”
“好......”乌克托神情复杂地看着脸色惨白却强装无事的柳依依，有些担心地说道：“那我扶你回你的帐篷。”
“不必，我自己可以走。”柳依依推开乌克托搀扶自己的手，轻声说道：“大哥，以后，王爷就交给你了。”
随后，柳依依留恋地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苏沐雨，按着乾城的礼节想苏沐雨屈身，行了礼，说道：“王爷，小女子先行告退，后会无期。”
苏沐雨像丢了神一样，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见的却只有柳依依跌跌撞撞离开帐篷的身影。
......
柳依依几近昏厥，好不容易硬撑着回到几百米开外的自己的帐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来自心脏和胃里的疼痛令她直不起身来，干脆趴在地毯上，眼泪直流。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哭泣，是太疼了？这不是第一次疼痛了；是太难过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啊，男人嘛，总要有一番作为的，自己就算帮不上忙，不要做那个碍事的人也好啊。
柳依依疼得厉害，身体越疼痛，脑海中苏沐雨的音容笑貌却是越清晰，感觉触手可及，伸手去触摸，却是现皆是幻影而已。
柳依依再也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就这样躺在地毯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辰，不知白天黑夜。
最美好的总是短暂，短暂的总是来不及去好好珍爱妥藏，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吧。
......
“依依，柳依依——”柳依依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身体的疼痛好像消失了，柳依依艰难地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脸关心的乌克托。
乌克托见柳依依醒来，皱着眉，担心地问道：“三妹，你在这地上睡了一宿？”
“已是早晨了吗？”柳依依坐起身，揉揉眼睛，心虚地说道：“昨夜太累了，这地毯很舒服，我躺着躺着便睡着了。”
乌克托迟疑地问道：“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昨天看你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水。但是忙着照顾情绪不佳的二弟，忙完之后见是晚上，你帐篷内又关了灯，便没来打扰你。今日一来，却现你躺在这地上，可是不舒服？”
“没有的事。”柳依依强打起精神，躲避着乌克托的眼神，强装镇定，说道：“依依一切都好。大哥找依依何事？”
乌克托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马车给你准备好了。别怪大哥无情，你走得越早越好，这样才对二弟最好......我给你找的是我们北契很靠得住的侍卫为你驾车，护送你回去乾城。你这一路，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依依多谢大哥这些日子的照顾，依依知道该怎么做，王爷他......此时在何处？”柳依依问道。
“放心，我昨夜送他回帐篷之后，喂他喝了水，水了我加了有安眠作用的药粉，他此时睡得正香呢，你就放心离开吧，待我们攻下乾城皇宫，第一个就来接你。”乌克托向柳依依保证道：“大哥绝对会让你们都过上安定的日子。”
柳依依无力地笑了笑，点点头，从自己手指上取下幻戒，交给乌克托，说道：“麻烦大哥将这戒指交给王爷。依依想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这东西我已经无用了，但是对你们应该是有很大用途的。”
乌克托收好幻戒，扶起柳依依，拿起包袱，送柳依依出了帐篷，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离开。
“王爷，莫怪依依，我思君子兮不敢言。王爷，有缘再见。”柳依依自言自语道，随后轻轻靠在马车车厢垫子上，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