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乐樱看着习题册上的题目，不情不愿地做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学傻了，明明不用听陆丞的话，但一听到“做题”二字，就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笔。
当真是“模范学生”了。
此刻模范学生看着眼前陌生的字母有些绝望。
明明是长得一样的字母，放在英语里她还认识，怎么一到数学上就两眼一摸黑了？！
这头乐樱纠结着，那头陆丞单手撑着桌子，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她做题，越看表情越夸张，眉头好像要扬到天上。
他看到乐樱正认认真真地在演草纸上计算15+12等于多少。
她画了横线写了加号每写一笔甚至还会停顿两秒去思考。
陆丞：“……”
15+12，进位都不用，这特么不是肉眼可见的27吗？！
陆丞觉得自己可能现了乐樱成绩差的秘密。
陆丞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应该补什么了。”
乐樱：“啊？”
陆丞说：“99乘法表、各位加减法、心算口算。”
乐樱：“……”
这好像都是小学学过的。
陆丞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乐樱，后者也瞪着眼睛，两人大眼瞪小眼，像是在暗中较量什么，谁都没开口。
还是一旁的贾浩觉得自己的存在太过尴尬，插嘴道：“陆丞，你真要给乐樱补课？”
陆丞头都没抬，“你觉得你教的比我好？”
贾浩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颇差。
在学习成绩上，他到底不如无师自通的陆丞。
贾浩不甘心，觉得自己的尊严被践踏，他压着胸口的火狠道：“好啊，那我们来比比。”
陆丞挑了下眉，迫人的目光投了过去：“比什么？”
贾浩道：“我同桌和乐樱成绩差不多，来比比谁进步得多？”
陆丞“噗”了一声，目光带了几分轻挑气：“你不是喜欢她么。”
怎么反过来要自己同桌的成绩压了乐樱了？
乐樱惊悚地抬头，看见贾浩面红耳赤的脸，以及陆丞颇为欠揍的笑容。
后者扬着眉，目光挑衅，虽然挑衅，但星光一样黑亮的眼睛仍旧好看。他注意到乐樱的惊讶，伸出手，对准她的脑袋按了下去：“做你的题。”
暴、暴力。
陆丞力气大，乐樱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几经挣扎后终于放弃。
放弃的同时她也现，陆丞手心的温度高得可怕，大概是平时经常运动的缘故。
乐樱皱起眉头，觉得现在的场景有些别扭，但也没想到是哪里别扭。如果她此刻回头看看就会现，刘文静已经震惊到动都不会动的地步——陆丞和乐樱？！
？？？
贾浩明里暗里挑了陆丞一个星期的刺，此刻忽然被揭穿心事，整个人恼得不行。
他沉默两秒，索性豁出去了，故意道：“你不敢？”
都知道陆丞心气高，受不了别人挑衅。
果然，陆丞收起调笑的目光，沉默了几秒。
乐樱还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抓着自己头的那只手微微用了力，抓得她头皮疼。
她想提醒陆丞轻一点，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便听到陆丞缓慢有力的声音：“好啊。”
乐樱更惊恐，挣扎着用余光瞟过去——陆丞在笑。
薄唇微弯，眼梢上挑，笑得很是纯真。
*
两人的赌注很快在班里传开，且有越传越勇的趋势。
陆丞和贾浩说好，以下次考试为限期，看谁的同桌成绩提高得多，输的那一方要围着操场跑三十圈，还要把微信头像换成猪的。
赌注有点大。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乐樱本以为陆丞会给自己布置几道习题回去复习，不曾想后者只笑眯眯看了她半晌，说了句意味深长的“好好休息”后，便提着书包回宿舍了。
搞得乐樱更慌。
陆丞一走，刘文静便冲了上来：“乐樱！你俩怎么回事啊，快给我老实交代交代交代！”
刘文静已经陷入癫狂状态。
也怪不得她大惊小怪，实在是乐樱的男生缘太差，刘文静都要以为乐樱会孤独终老了。
乐樱也很困顿：“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啊。”
“笨死了！”刘文静拍了一下乐樱的头，“贾浩喜欢你啊，还看不出来？关键是，陆丞！为什么！要和贾浩！打赌！”
乐樱仍然迷茫：“你想说什么？”
刘文静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你！你就孤独终老吧！”
回宿舍的路上，乐樱才慢慢琢磨过来刘文静的话，她惊讶：“你的意思是贾浩喜欢我？！”
刘文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给它加密了吗，你还需要思考这么久？”
乐樱眨眨眼，小心脏一抽一抽地跳。
她被惊到了。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有男生喜欢自己，这感觉真挺稀奇。
同时，乐樱也想到周末时楚珏言说过的话。
现在想想，当时他口中的有人在追她，大概指的就是贾浩，但……
乐樱好奇：“文静，陆丞家里生过什么事吗？”
刘文静：“什么？”
乐樱：“我听说他家里好像生过什么。”
“啊？”刘文静被问住，“这个不清楚诶，我只听说他父母去世得很早，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平时都没人管的。”
乐樱惊讶：“陆丞吗？”
“恩。”
乐樱低头，不再言语。
她没想过陆丞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这样说来他的生活应该很艰辛，那么之所以会在超市打工，就是为了补贴家用？
原来陆丞还有这一面。
乐樱叹道：“他家里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苦？不苦啊。”刘文静语调愉悦，“陆丞的奶奶很有能耐，现在人家还住着老大的四合院呢，你没现陆丞身上没一件衣服不是名牌的吗？”
乐樱：“……”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打工？？
*
按照惯例，9月末会举行运动会，运动会前有个月考，离现在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陆丞和贾浩的赌注赌的就是这次月考，看看两人的同桌到底谁进步得更多。
乐樱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赌注没兴趣，她明白，她这百年不进步一次的成绩，是没人能让她进步的，就算是年级前十的陆丞也不行。
毕竟她的亲哥当年已经尝试过无数次，连邻居家的小姑娘都进步了好几百名，她仍旧□□地站在原地。
就是这么有骨气。
乐樱到班里时，陆丞人已经到了，杨林川正拉着他聊天，张口就是：“你和贾浩打赌，你脑子没被驴踢吧。”
陆丞抬眼：“怎么？”
杨林川道：“不是我说，虽然我很喜欢乐樱的性格，但她学习真不是块料。”
乐樱：“……”
连杨林川都现她的真面目了？
陆丞难得替乐樱说了回话，“这是级部倒数第一该说的话？”
杨林川：“我早就承认不不会学习了好吧！而且我是不学！乐樱是天天学的可认真了，这能一样吗？！”
乐樱：“……”
人生灰暗。
她抱着昨晚复习用的书，埋头走过去。
杨林川一见乐樱，立刻懊恼地捂住了嘴，灰溜溜转过头去了。陆丞则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钢笔在手里打转，毫不在意地直视着她。
乐樱有点心塞，语调也不好：“以后别拿我打赌，你不如直接去换头像。”
陆丞挑眉：“我会输？”
说这话时，陆丞翘着二郎腿，唇角微弯，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写满少年时代独有的骄矜。
也对，他原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乐樱有点羡慕，还有点嫉妒，不过她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一边整理书桌，一边小声报复社会，她说：“自负。”
陆丞：“……”
他收起长腿，转身冲着乐樱坐好：“我自负？”
乐樱：“对啊，而且你也不是没输过，你前面还有级部第一级部第二级部第三呢。”
说完，她迅速低头，打算撤出战斗。
偏偏陆丞是那种不把话说清楚就不想进行下一话题的人，他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被乐樱气笑。
她还嫌弃他了是吧？
陆丞深吸口气，强挂笑容，他将自己的练习册丢了过去：“做题。”
乐樱皱皱眉，没动：“不要，我学不好，你这个赌肯定输。”
陆丞：“还没学就知道了？”
“谁告诉你我还没学？”乐樱认真计算，“我已经学了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一年，一共……十年了。”
陆丞：“……这你也得算这么半天？！”
6+3+1，十个手指头都用不完。
乐樱小手揪在一起，拧着眉：“我就是笨啊，没办法嘛。”
陆丞彻底没脾气了。
他们在篮球场上，都讲究一个拼搏的精神，不坚持到最后绝不放弃。现在忽然扔给他一个意志消沉且看起来柔柔弱弱也不能打一顿的乐樱，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治住她。
陆丞皱眉坐直，刚想拿自己的书准备上课，那头乐樱又小声地补了句刀：“而且贾浩各科成绩都很好，哪一科都能教，你……”
她适时地止住了话头。
陆丞：“……”
想打人。
不行，他是绅士，得镇定。
陆丞深吸口气，努力挂上笑脸：“嫌我语文差是吧？”
乐樱模样无辜：“不是嫌，是真的挺差。”
陆丞：“……”
陆丞咬牙切齿：“今天体育课，回班来。”
*
上午第四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组织大家围着操场跑了三圈后，便原地解散了。
一解散，杨林川就拉着陆丞和另几个男生去打篮球。
陆丞甩开他：“你们去吧，今天有事。”说着，他回头向女生扎推的树荫下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和乐樱坐同桌，看对方看得太久，在班内美女数不胜数的情况下，陆丞一眼就看到了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坐在树下的乐樱。她正和同宿舍的几个人聊天，当然，乐樱是做听众的那一个。
果然，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陆丞抄着口袋站在原地，活生生被气笑了。
杨林川：“？？？不打篮球就算了，你莫名其妙笑什么？”
陆丞丢给他一个冷脸：“打你的篮球去。”说完，抬腿往树荫下走，留杨林川和另外几个男生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陆丞好像是去找他同桌了。”
“哎，还真是，你们觉不觉得陆丞对他同桌，是叫乐樱吗？他对乐樱好像特别上心。”
杨林川：“……所以我是被重色轻友了吗？”
“废话，旁边有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谁要你，糙肉球子。”
杨林川：“……”
糙、糙肉球子？？！
*
高中女生聊的话题无非就那几样，学习、护肤品、小说和隔壁班长得好看的小哥哥。
陆丞走过去时，舍友安玲刚好说到楚珏言。
乐樱虽然不想在学校里认这个哥哥，但还是很愿意听别人夸他的，因此安玲说到楚珏言时，乐樱就真心诚意地夸了一句：“他很厉害啊，每次考试都是级部第一。”
陆丞脚步瞬间止住。
他深吸口气，想到自己刚被嫌弃过的成绩，愈觉得“年级第一”四个字刺耳。
小暴脾气可能就快按压不住了。
陆丞的暴脾气大多只体现在篮球场和打架上，日常生活里，他其实很少暴躁。或者说日常生活的小事他几乎都不关心，过得去就好。
乐樱却是个例外，她回回都能用弱不禁风的语调点燃陆丞心里的□□桶，十分精准。
陆丞弯着唇，笑得很是真心实意，他忽然开口：“乐樱，过来。”
乐樱只觉得四周寒风阵阵，一个慌神的功夫，她蓦然现自己头顶多了道阴影，身旁好像站了个什么人。
联想到今早和某人的对话，乐樱忽然打了个哆嗦。
她攥紧拳头，战战兢兢抬起头，一抬头，便看到了陆丞那张俊俏脸蛋上的浅浅笑意。
陆丞虽然不走高冷路线，但也很少笑，除了在篮球场上，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沉默的。现在，陆丞笑容里的古怪程度只能让乐樱看到“死神”二字。
他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袖子和裤腿都挽着，懒懒散散抄着口袋，痞气十足。
如果没有前情提要，乐樱大概也会真心实意地夸一句帅。
差点对上陆丞的视线，乐樱立刻收回目光，她抱着胳膊，小声道：“不、不要了吧。”
陆丞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乐樱咬住下唇，刚想再找理由拒绝，陆丞却忽然弯腰抓住她手腕，拽着往前走。陆丞虽然不是专业运动员，但每天的运动量也不小，他起力来，力道大得惊人。
不等乐樱再找什么理由，她人已经被拽到了远离操场的地方。
身后是惊愕一片的同学们。
安玲：“卧、卧槽，刚刚是陆丞把乐樱拉走了？！”
聂梅：“……我好像瞎了。”
刘文静的关注点和她们不同：“奇怪了，乐樱怎么能说不要呢。”
聂梅：“啊？”
刘文静纳闷：“这种时候不应该是扑着上去说要吗？”她摊手，“霸道总裁的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聂梅≈ap;安玲：“……”
太有道理以至于她们竟无法反驳。
这边舍友们聊八卦聊得起劲，那边乐樱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被陆丞拉进教学楼。
一中里几乎没人不认识陆丞，认识他的也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没谈过恋爱的全校里数不出几个，陆丞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这个其中之一正拉着女生往教学楼里走。
女生好像还是被强迫的。
乐樱忽然成为焦点，心里万般不适，好像初中时的感觉再次回来了。然而她试着挣扎了几次都挣脱不开，只能用胳膊捂住自己的脸，争取不被其他人认出来。
在乐樱即将被拉进教学楼前，不远处要去老师办公室的楚珏言停住脚步。
他沉静地立在原地看了半晌，最终确定，拉着乐樱的人是陆丞。
楚珏言扬眉，心里略有惊讶。
他这个妹妹……情商忽然开窍了？
最终，在即将进班级前，陆丞停住了。
乐樱立刻挣脱开，一双通彻的眸子里难得出现恼意，她捂着手腕，咬唇看着陆丞。
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陆丞又刚运动完，他手心火热，乐樱现在还能感觉到手腕上那一片火辣辣的触感。她想起方才他似笑非笑拉着自己的模样，脸不争气的红了。
又羞又气。
“陆丞！你干嘛拉我过来！”
这是乐樱第一次朝陆丞大声说话。
路上这么多人，一定好多人注意到了她，她连楚珏言都不想扯上关系，更何况是陆丞？
初中那会，每次她和楚珏言站在一起，周围人就……乐樱闭了闭眼，内心波涛汹涌，不想再回忆。
陆丞还吊儿郎当倚着墙，见乐樱态度强硬，他挑了下眉，脸上再度露出欠揍的笑容：“乐樱，我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乐樱义愤填膺，都顾不得自己声音是不是过分大了，她批判道：“你这是盲目‘攀比’！”
“噗，帮你复习，也叫攀比？”
“对，你就是好胜心太强。”
陆丞慢悠悠的：“不对吧，语文学得好的你告诉我，攀比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乐樱脸红了红，她聪明地略过这个问题：“总之，强迫得来的学习没有好下场！”
陆丞：“哦，那你就主动点。”
乐樱：“……”
她调头就走。
陆丞眉头扬得更高。
他其实察觉到方才乐樱的态度有点不寻常，她虽然时常会呛他几句，但声音都很低，明显是底气不足，方才却是直接大声质问。
像是……触碰到了她某根底线。
陆丞觉得眼前的状况，理应是他先道歉才对，于是没怎么接触过女生的陆帅哥走过去，光明正大掏出手机，“喂，真不学？不学我可就不保证这张照片会出现在哪里了。”
乐樱瞪大眼睛，脚步猛地顿住。
手机屏幕上，一个在大热天里裹着兔子装的人正夺门而出。
那个人是……她。
陆丞道：“来，活泼兔，从数学开始。”
乐樱和数学的关系就相当于小妾和王爷，虽然小妾对王爷一往情深，但奈何这个小妾是后妈塞进来的，王爷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
其实真没意思的话适当放弃也就算了，偏偏乐樱偶尔又会钻进牛角尖里，越学不会越是想学。所以乐樱虽然理三科没一科成绩好的，但最常提起来的还是数学。
教室内的电风扇嘎吱嘎吱地转，室内还有另外三个不想上体育课的同学趴在桌子上补觉。
靠窗的这边，陆丞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看着乐樱做题。
他闭着眼睛，回忆方才那一幕。
想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刚才到底碰到她哪根神经了？
这头陆丞还疑惑着，那头乐樱脾气来得快走得也快，早就将那事抛到脑后。她做不出来题，又不敢直说，只好努力找别的话题。
“你真觉得你能赢？”
陆丞想都没想：“是。”
乐樱纠结：“要是输了怎么办？”
陆丞微微睁开眼，还是那句话：“我会输？”
乐樱：“……”
她是不敢再强调在成绩上陆丞前面还有N名同学了。
她瘪了瘪嘴，神色纠结，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有人站在靠近走廊的那侧窗户旁嚷嚷：“陆丞，你体育课不打球啊？”
是隔壁班逃课出去玩的男生，平时和陆丞也有交集，属于见了面会互相打趣几句的那种。
陆丞道：“累了，懒得打。”
“呦呵，你还有不想打球的时候？我以为你精力永远无穷无尽呢。”顿顿，男生目光斜到乐樱身上。
早就听说陆丞新换了个女同桌，男生还没见过，现在有幸一见，却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好好的体育课，不打他最爱的篮球，跑到班里……和小女生一起学习？
男生嘀咕道：“你们学霸谈恋爱的方式真……健康。”
不光健康，还很有营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