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乐樱实在是拿后门没办法了。
明明前段时间看陆丞翻后门时那么容易，两手一撑就过去了，轮到她却怎么都不行。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如原地跳跃，再或者是攀爬，每次都是爬到一半就落了回去。
现在她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把铁栅栏咬断。
……
显然是不可能的。
正愁着，不远处忽然传来刘文静的声音：“老师好！”
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出来的，乐樱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刘文静在给她信号。
有老师往这边走了。
乐樱从小就是把中学生行为准则主动背得滚瓜烂熟的“好学生”，遇到这种事情大脑一片空白，一点办法都想不出。她在原地跺了几下脚，象征性地急了急，眼见着教导主任的影子已经往这边挪了，她却连躲都忘记。
乐樱呼吸凝滞，心脏越跳越快。
完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主主任逮住，然后会通报批评叫家长上处分……下场很惨。
正胡思乱想着，一旁树丛忽然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按在她的肩膀上。下一秒，只见数不清的枝条在眼前一闪而过，她人就被拽到绿化带内。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树枝不再乱晃后，她现自己蹲在一棵树后。
乐樱眼睛越瞪越大。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那人精瘦的身体紧贴着她后背，怕她出声，一手捂着她的嘴，另一手吊儿郎当地压在她肩膀上。
她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的力量，有一小半压在自己身上，这认知让她心跳加速，手无意识地扶着他的小臂。
他小臂肌肉很够分量，身上有股淡淡地清爽味儿，身体温度很高，乐樱背后暖烘烘的。
这……情况不对啊。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陆丞低头时，下巴几乎是擦着乐樱的头顶过去的。他似乎很喜欢看乐樱的呆滞样，愉悦地看了一会，他嘴角勾起痞笑，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这届兔子弹跳力不行啊。”
兔子、弹跳力……
陆丞？！
乐樱在心中懊恼自己的糗事又被陆丞看到，却做不出什么反应。她耳边酥酥麻麻的，头一次和男生近距离接触，手脚都不会动了。
真是倒霉催的。
陆丞下巴还没挪开，他继续低声道：“我松手，你别说话。”
他手还捂着乐樱的嘴。
乐樱眼巴巴地点头。
陆丞这才松手，放开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心。
她唇很软，触感……很好。
陆丞轻吸一口气，抛去杂乱的念头，微微抬头，观察情况。
年级主任已经走到后门，就在他们三米外。
虽说陆丞躲得及时，但姜毕竟是老的辣，方才刘文静那一出，年级主任早看出了是怎么回事。他轻咳两声，高声道：“出来吧，还躲？”
乐樱吓得身子一软，人又往陆丞身上靠了靠，她几乎是立刻缴械投降，哆哆嗦嗦想站起来。
没办法，老师对乐樱来说都是老虎，她一个到嘴的兔肉，想跑也跑不了。
陆丞只觉得有个香软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体上，他心猿意马了一瞬，回过神后立刻按住她。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乐樱咬唇，见陆丞没松手的意思，只好把自己想象成抗战救国的勇士，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决不能退缩。
对，就是这样。
乐樱打定主意，身体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她微抬头，看向身后的陆丞。
陆丞还在盯着后门观察情况，不过他明显在憋笑，这笑容乐樱十分熟悉。
嘲笑。
乐樱：“……”
这种家园还是不要保护得好。
乐樱蹲在原地没动。
乱七八糟的想法散去，她才现自己的陆丞的距离不太对劲，过于……亲密，她稍微动一动胳膊，就能碰到陆丞胸前的校服。乐樱脸一红，余光平行着看去，刚好看到他露在外的锁骨。
陆丞校服里面套着白T恤，皮肤也被衬得分外白皙，锁骨更是突出精致。他撑着树的胳膊在她左前方，擦着乐樱的耳朵过去，她耳根一片温柔。
乐樱盯着陆丞的手看。
他手型长得很好看，手指修长如竹，手背隐约能看到青色血管。
乐樱突然觉得现在的情况更不对了。
她心跳快并不是因为即将被老师现，而是……她身后是陆丞。
乐樱皱起眉，强迫自己低下头。
就在这时，年级主任忽然呵道：“还不出来？！等着我过去吗！今天运动会，现在出来回班就算了，等着我过去，可不是回班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陆丞也皱起眉。
他看看乐樱，又看了看围墙——杨林川还在外面等。
恩，是个难题。
陆丞挑起眉，认真思索这个难题。
年级主任一施压，乐樱再次有了想主动“投降”的冲动，陆丞看出乐樱大概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叹口气，在乐樱起身之前站起来，顺便又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动。陆丞动作幅度很大，走出去的时候还踹飞一个小石子，他吊儿郎当地走过去，开口就是埋怨：“您就当看不见不行？”
“兔崽子，”年级主任踹了他一脚，笑骂，“你还有理了？”
因为成绩好，篮球队又给学校得了不少荣誉，陆丞跟一干老师都很熟。年级主任经常和陆丞他们一起打球，对这几个人门清，私下里相处起来更像是朋友。
“快回班去，什么时候能学点好。”
陆丞摸着耳朵，不情不愿地跟着年级主任走了。
他走路姿势并不板正，总是习惯性抄口袋，不过这走路姿势配上陆丞的脸倒不显得装。乐樱想起一句话来——长得丑的人故意做些动作才叫装/逼，长得帅的人就是帅。
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乐樱脚底一软，直接坐到了泥土地上。她紧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呼吸，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围墙外忽然传来小声地呼喊：“乐樱，主任走了，你还出不出来？”
乐樱回过神，连忙站起来，看了眼比后门还高的围墙。
“……我爬不出去。”
杨林川道：“里面有能踩的地方，你挑空踩着上来，这一般人都能出来，从后门翻才翻不出来呢。”
乐樱仔细看了看墙壁，果然有能踩的地方。
估摸着刘文静大约已经走了，乐樱不再废话，说做就做。
她费力爬到围墙上，身上蹭了一身土。
杨林川就站在墙外，笑嘻嘻地看着她：“去哪玩啊？”
乐樱没空回答杨林川，她看了眼地面，打了个哆嗦。
这高度可不是她能跳的。
杨林川伸出手：“没事，你跳就行，我在下面接着你。”
乐樱看了杨林川一眼，点头。
她觉得杨林川这人挺可靠，就算不可靠跳下去也摔不死，顶多崴个脚，所以也没太扭捏。
好在老天眷顾她，杨林川接得很稳，她连磕碰都没有。
杨林川好奇：“你到底要干嘛去啊。”
“我，”乐樱小脸纠结，不知这个瞎话该怎么编下去，“就是……想去买点东西。”
买东西？
一个遵守纪律的好孩子翻墙去校外买东西，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东西……杨林川一副了然的模样。他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乐樱的肩膀，道：“放心，我懂，我不问。”
乐樱：“……”
他懂什么了？
乐樱觉得杨林川的笑容意味深长。
“这样吧，一个小时，你去一个小时，然后到这里等我，我再把你拉上去，不然你自己一个人没法爬。记住了，一个小时啊，别太早。”
千叮咛万嘱咐后，杨林川才跑去“赶场”。
被好一通关心的乐樱晕晕乎乎的。
原来他们“坏学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有那么几秒，乐樱似乎也开始向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
不想耽误杨林川的时间，乐樱飞快跑去礼品店，挑了个楚珏言不一定会喜欢的小玩意——护腕。离开饰品店，乐樱又跑到小吃街给刘文静和舍友买了点校外特供零食，最后走到奶茶店前。
前几天陆丞故意气她时，她还很想喝来着。
乐樱果断走过去，掏钱买。
店主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估摸着是附近学校来兼职的，她问道：“要几杯？”
几杯……
乐樱想了想：“四杯吧。”
再见到杨林川是一个小时之后。
乐樱提着大包小包赶过去，杨林川的眼睛差点瞪得掉下来，“卧槽！你采购去了啊？！”
乐樱不好意思地笑笑：“……买的有点多。”
杨林川：“？？，这是有点多？”
相当多了好吗！
杨林川帮着乐樱翻了回去，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忍不住地吐槽：“我终于知道女孩子购物和男孩子购物的差距了。”
“男孩子购物，是买要买的东西。女孩子购物，是只要长得顺眼，看见什么买什么。这是因为男女思维方式不同吗？”
乐樱认真想了想，答：“不是，是我晚上没吃饱。”
杨林川：“……”
好有道理。
这个点还是上课时间，其余学生在上晚自习，除了教学楼那边通亮一片，校园里其他地方亮度并不足。他们眼下走的就是一条小道，遥遥看去只有两个路灯隐藏在茂盛树冠里。
杨林川没槽可吐，周遭静得乐樱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见，她正走着，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那帮孙子下手真狠。”
“你他/妈轻点，老子疼。”
乐樱还没反应过来，距她还有两米的岔道口忽然窜出来几个人。
那几人没料到会撞见人，都愣了愣，没愣两秒，有人笑着开口：“真他/妈劲爆，杨林川，这女的不是陆丞的那个吗？怎么，你们好兄弟公用一个？”
是卢亮。
杨林川“呸”了一声，“晦气。”
卢亮脸色一冷。
他看看杨林川，又看看乐樱，忽然笑出声：“就你一个？”
笑声贱兮兮的，杨林川一听他这话，心里便生出不太好的预感。他方才就是和卢亮还有卢浩斌打起来的，打完之后其余人就去网吧上网了，杨林川怕乐樱回不去才赶回来，没想到会撞上这帮孙子。
杨林川青着脸，一声不吭地拉着乐樱往前走。
“等等，”卢亮一个健步蹿过去，他笑眯眯地看着杨林川，“就这么走啊？这妹子有什么好的，你哥俩怎么用的，给我们介绍介绍呗，我们都还纯洁着呢，不知道三个人在一起要怎么玩。”
杨林川脸色瞬间垮了，他冷眼看着卢亮，“别蹬鼻子上脸。”
卢亮上前一步，似笑非笑：“我就瞪了怎么样？”
杨林川静了两秒，将手里头的东西都交给乐樱，他平静地看着卢亮，话是对乐樱说的，“拿着回班。”
语毕，杨林川一个漂亮的挥拳，敲在了卢亮的鼻梁上。
“艹，找死啊！”
*
学校知道这帮兔崽子开运动会收不了心，也没强求他们上自习，干脆全校一起看了场电影。
悬疑喜剧片《热血警探》，看得全校男生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分分钟励志考警校。
陆丞跟着看了两个小时，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倒是连梦秋，因为电影里有几个恐怖镜头，她就顺理成章坐到了他身边。陆丞用校服遮住脸，愁得慌。
电影结束时，连梦秋还在尖叫：“天啊，太可怕了，陆丞，你不害怕吗？”
陆丞面无表情：“这是喜剧片。”
“喜剧也很可怕啊，尤其是那个凶手接力的镜头……”连梦秋拍着胸脯，“我都不敢去洗手间了。”
陆丞：“……”
这话他可不敢接。
陆丞并不擅长聊天，尤其是这种尬聊，他起身，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出去避避风头。也就是站起来这么个空档，班级后门忽然被人推开，“陆丞？”
陆丞抄着口袋，懒洋洋偏头看去。
是隔壁班的体委，和陆丞还算熟悉，他道：“我刚才看见杨林川和卢亮他们打起来了，还有你们班一个女生，主任已经过去了，卢亮跑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丞一怔，紧接着便明白过来生了什么。
连梦秋懵懵懂懂地听完，正想表意见，却现陆丞的神色不太对劲。
他趁着脸，气质与方才明显不同。
方才的他虽然话也不多，但多少还带着几分人气，现在却直接降了温度。陆丞冷着脸，额前是利落的短，头顶的灯光映出他脸部的棱角，眼梢带有丝丝戾气。
他抬腿便往外走。
连梦秋似乎没见过这样的陆丞，硬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陆丞腿长走路快，他略过还站在后门的体委，出了班门直接往楼上走。
体委本来是想让陆丞去解救杨林川的，现在看陆丞走的方向明显不对。他心一凉，下意识拦了一下，然而陆丞力气太大，只不过随手挥了一下，体委差点仰头摔过去。
体委摸着头，相当委屈，“还不如不告诉他，我这不算教唆打架吧？？”
另一头的陆丞两三步跨过楼梯，走到三楼时开始微微喘气，不是累的，单纯是心里头憋着股火不出来。已经下课，三楼走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他轻舒了口气，将拉链拉到最上，手又抄进口袋里。
他不常到三楼，这次脸色又明显不对，走廊里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
他径直走到十班后门。
后门关着，他没犹豫，一脚踹开。
十班人大约只有一半的人留在教室，后门撞上墙壁出一声巨响，打打闹闹的学生都停下动作，惊愕地看着陆丞。
陆丞环视一圈，没看到他要找的人。
陆丞冷声问：“卢亮在哪？”
所有人面面相觑。
十班也有和陆丞熟悉的人，他答道：“刚看他们去洗手间了。”
陆丞掉头就走。
其余人议论纷纷。
“怎么了这是，又要打啊。”
“打就打呗，他们不打架我都不习惯了，这次估计是为了那个女生打起来的吧。”
“女生？”
“你不知道吗，前几天考试，卢亮和三班一个女生在一个考场，那个女生好像和陆丞挺熟，同桌还是什么的，卢亮欺负人家来着。好像是故意不让她进考场还是怎么的。”
“我靠，卢亮真恶心。”
楚珏言坐在班级第一排。
旁边同学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他耳朵里，他平平静静地抬头，合上书。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楚珏言没停，径直往外走，坐在他身边的人歪着头看他：“……刚刚这是下课铃吗？”
怎么一晚上疯了俩？
*
男厕通常不会排队，陆丞到时，厕所里没几个人。
陆丞倚着瓷砖墙，挥手示意无关人离开，接着，他勾起笑，声音漫不经心的，“卢亮，孙子，来，你爷爷来看你了。”
和卢亮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大家的关系彼此都懂，另外两人一见陆丞便撸袖子冲了过来，陆丞一脚踹倒一个，手都没用上。
卢亮在隔间里，一直没吱声。
陆丞手撑着墙壁等了两秒，气血涌上来，笑容反倒越来越盛：“躲着不出来？想在这过一辈子？”
他走进里间，抬腿踹隔间的门。
前两个隔间都没人，也没锁，不需要用太大力，轮到第三个隔间时，隔间门却是锁着的。
陆丞笑了一下，后退两步，一脚踹了过去。
“嘭”地一声，隔间门朝里飞了过去。
“哎呦，”卢亮就在里面，捂着头吱呀乱叫，“妈的，你！”
陆丞走过去，一手扶着门框，低头看着卢亮。陆丞本就比卢亮高出不少，现在一低头，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笑着伸手，揪住卢亮的校服，凭一只手将他提了上去。
虽然还在笑着，他眼中戾气却越来越重，卢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此刻和陆丞对视，竟也生出几分恐惧感。
陆丞微笑，一字一顿，“卢亮，活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