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心烦意乱
这时候,西边的天正值迟暮,从大运河岸一直向西望过去,天极连着太行山一片红灿灿的,显得是那么的壮美,那景致连同着这蜿蜒的大运河遥相辉映,更加的别有一番韵味在其中了。
狗剩坐在坝堤上眼望着西方,耳闻着大运河特有的律动,他感觉内心有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安详。你听这河水沉闷的轰鸣声,这是河水弹奏大地的声音,你看那晚霞映照下的太行山脉,有棱有角的,每一个条纹都清晰可见,显得是那么的深邃。
风儿从岸边吹过,柳树的残枝败柳来回婆娑着,出沙沙的声响,这时候也正是鸟儿归巢的时候,叽叽喳喳的在树梢上蹦跳打闹着,搅动着大运河畔如诗如画的宁静。
狗剩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鸟,禁不住勾起了他小时候的回忆,记得那时候要是碰见这种情况,
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弯弓搭箭的,一直打到树上看不见一只鸟为止。但是今天不同,今天他用同样的弹弓子打死了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名义上是他在救人,但是他迫使余建设跳入河中的,是他用钢珠射了他两次,才使得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这样静静的从河里上来,静静的被卡车拉走了。
这个人将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了。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责任,今天有两个半证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狗剩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怀揣着一只小老鼠一样,是那么的忐忑不安,真就跟自己犯了罪一般。
“剩,咱们回吧。”坐在他身边的嘻嘻姑娘说道。
狗剩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看了一眼嘻嘻姑娘身边,抱着盼盼的宋老师一眼,而后又把头转向了西面。
“剩,咱们回吧。”宋老师也对狗剩说道。
“是呀,该回了,这回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回了,你不用担心再有人打扰你平静的生活了,你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回家过你的小日子了。”狗剩平静的说道。
“剩,这不能怪我!”宋老师还在被刚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不承认他的死跟你有关系?”狗剩又一次回头看着宋老师说道:“是你一步步的逼他才导致了今天这个结果,我阻止了很多次你就是不听,你偏要一意孤行报什么仇。这回好了,你称心如意了,但你未必心安理得。”
“接下来是你如何面对的事了,你怎么面的盼盼的爷爷奶奶?你以为他们真的把你当成自己家的人了吗?你以为他们真的恨铁不成钢,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恨不能一下子掐死?有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要当真。”
“那是因为余建设没死!这回真如了大家的愿了,包括他的父母,你以为老俩真的就跟你一样大快人心吗?我估摸着,我估摸着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因为人人都恨余建设,二老也只能把心里最想说的话藏在心里了。”
“那些话才是他俩最想说的话,最真实的话,就算余建设是块臭的连狗都不吃的一块臭肉,这老俩也会默默的含在嘴里慢慢的咽下去的,不为别的,就为那是他俩身上掉下来的肉,养育了将近四十年的一块肉!”
“宋老师,你想过这些吗?”狗剩说到这觉着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尖锐了,便又舒缓的说道:“诚然余建设是给自己这辈子画上了一个句号,那是一个时代的音符,他就像一粒遗失在路上的一粒了霉的种子。”
“他也想芽,他也想开花,他更想结果,但是心烂了,失去了一粒种子的功效了,他只能变成粪土了。以前那,以前我特喜欢大运河,有事没事映入我脑子里第一个影子就是大运河,因为它赋予了人本性的一切。”
“你所想要的它都能给你满足你,带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快乐,就算你不如意了,它也会给你以安慰。但是今天我不这样想了,我开始恨它了,它没有正义感,它没有任何选择性的去包容一切,善恶不分,好坏不论,它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让我恶心不已!刚才我在水底下的时候,我看见河水是那么的污浊,沙粒就像砖窑里的砖头一样,砸的我的眼睛生疼生疼的,让我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差一点连我都上不来了。我们有了委屈可以倾诉,可它最阴险,你看着它表面秀丽的美不胜收。”
“但骨子里却凶狠无比,他会在无声中剥夺你的生命!走吧,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我要在这里挂一个牌子——闲人勿近!如本村人谁再敢来大运河,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绝不轻饶他!”
“哎呀剩,你怎么变得神神叨叨的了,咱们赶紧回吧,你看这天,眼看着就黑下来了,你看还有盼盼那!”嘻嘻姑娘越听狗剩的话越不对劲,心想不会是中了邪了吧,于是赶紧的推搡着狗剩说道。
狗剩看了一眼宋老师怀里的盼盼,只见盼盼不声不响的依偎在宋老师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看着他。是呀,今天小盼盼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一劫,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他会因为刚才的一幕感到恐惧吗?他会因为失去了父亲而感到难过吗?
“走,咱们回家。来,盼盼,哥哥抱抱。”狗剩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抱盼盼,盼盼很乖顺的扑到了狗剩的怀里。
三个人迎着夜幕走在坝堤上,三个长长的身影在坝堤上向着西面移动着。
三个人走下坡路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小轿车,在小轿车的后面还站着一个人,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巧儿。
“你站在这干嘛?”狗剩问道。
“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巧儿拉着脸埋怨道。
“厂子里没事吧?”狗剩问道。
“哎呀你还有闲心想这个呀,只要你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赶紧的吧!”巧儿把脸一拉说道。
“好好好,这就回。”狗剩说着便“嘭”的一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盼盼放进了车里,随后自己也钻进了轿车。
这里没有调头的地方,狗剩打着火,看着后面很熟练的把车倒进了鞋厂里,而后一打方向盘,只见小车缓缓的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余建设的死搅动了整个村子里的安宁,只要你在路上看见三三两两的人你不用问,准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此事也惊动了公安部门,公安局传唤了狗剩,上午走了,到了傍晚时分人还没有回来,一时间人们议论声里又多了一个话题。
吃完晚饭的时候狗剩平安的回来了,人们眼看着狗剩走回了自己的家,人们闭住了嘴巴。
第二天,公安局又把宋老师传唤去了,是抱着盼盼走的,人们又开始吐沫星子乱溅了。
有外出的人经过大运河,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鞋厂的尽头,坝堤上有身穿制服的人在晃动,这些人回来后,人们的议论声更加的猛烈了。
晚上头吃晚饭的时候,宋老师又抱着盼盼平安的回来了,人们大眼瞪着小眼眼看着宋老师走进了自己的家,议论声中又一下子偃旗息鼓了,但随后人们的议论声又一次指向了余建设。
当然了,公安部门也传唤了嘻嘻姑娘,嘻嘻姑娘也很快的平安的回来了。
就在好事之人有事不嫌事大的时候,又有人传出老余头夫妇俩闭门不出的消息,任谁敲门都不开,也不答应,就好像屋里没人一样。
顿时街头巷尾又延伸了一个话题,人们把挖掘出来的话题搅成了一锅粥,并越挖越深。
狗剩又一次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躺在了沙上紧紧的闭住了眼睛。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不想喝,就想一个人独自这样在沙上静静地躺着,他就觉着这是他特想要的生活方式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他还想像上次那样把手机关掉,不让手机的铃声来打搅他的安静,他就感觉只要手机一响指不定又会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生。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狗剩的手机真的响了起来,他顿时觉着自己的心“咯噔”一下,冷汗都下来了,他就纳闷,怎么了这是,怎么自己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就一个铃声让自己就这样了?
“喂,怎么了?”狗剩还是不由自主的按动了确认键。
“你没事吧剩?”嘻嘻姑娘疑问着问道。
“有什么事呀?你也小题大做呀!”狗剩责怪的说道。
“刚出了黑子叔和姚叔那事,又出了这事,我担心你呀,其实这事不叫事,你可要想开呀。”嘻嘻姑娘宽慰道。
“恩,知道,没事的。狗剩说道。
”剩,要不我陪你去吧,顺便给你带点饭。”嘻嘻姑娘说道。
“不用,你就好好的帮你哥把店干好,别的不用你操心,听见没?再说了,你们给我拿的吃的喝的还多着那,饿不着我,就这样啦,挂了呀?”狗剩说道。
“别别别剩,我还有话要说。”嘻嘻姑娘赶紧说道:“剩,豆芽说她不想干了,她……”
“乱弹琴!这不是瞎胡闹嘛,多大点事呀,哦,说不干就不干呀,你告诉她,你就说是我说的,她要是辞职不干就永远别来见我了!”狗剩闻听没好气的说道。
“她已经去找你了……”
“什么?”狗剩一听把眼睛一瞪说道:“我说你这个快人快语的人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呀,啊?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啊?不能捡着重点说呀,啊?绕了一个大弯子才说豆芽来了,想什么了呀你!”狗剩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高。
“我说她了,她不听,我没注意了才给你打电话的……”
咚咚咚!
“行啦,来啦,挂了呀!”嘻嘻姑娘的话还没说完,狗剩就听到了敲门声,于是赶紧的打断了她下面的话随即就把手机挂了。
“你来干嘛?”狗剩开开门冲着豆芽就是一嗓子。
“你这样子我能放心呀?”豆芽说完也不管狗剩愿不愿意,抬腿就进了屋。
“你告我,为什么不干了?”狗剩紧接着问道。
豆芽一惊问道:“她给你打电话了?”
“你管人家干嘛?我在问你。”狗剩说道。
“谁说我不干了,只要你没事我就干,说也怪了,你看这几天每天都是事,还都是大事,一个接一个的,谁干的下去呀!”豆芽坐在了沙上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呀,你看我少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再说了,哪天没有事呀,哦,不活啦?我哪天不是活蹦乱跳的呀?去去去,赶紧的干活去,告你呀,别让我着急,赶紧的!”狗剩说着便往外轰豆芽。
“就不!”豆芽说着便躺在了沙上不理狗剩了。
“嗨嗨嗨!那是我的窝!要躺去屋里去,野鸭子还占凤凰窝了你还!”狗剩手指着里屋卧室说道。
豆芽一听“噗嗤”一下笑了说道:“你哪来的那些俏皮话,张嘴就来!”
“少来呀,我可没给你嬉皮笑脸,赶紧的,少烦我,烦着那!”狗剩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沙头上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还说自己没事,唬谁呀!”豆芽剜了狗剩一眼说道。
咚咚咚!
俩人正在说话间,又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狗剩问道。
咚咚咚!
没有回应,只有敲门声。
狗剩开开了们,只见嘻嘻姑娘出现在了眼前。
“你又来干嘛?”狗剩一看鼻子都快气歪了,心说这一个还没法打,又来一个缠磨头。
“兴她来就不兴我来呀?哪有这事呀?”嘻嘻姑娘说着就往里闯。
狗剩见状随手就要关门,嘻嘻姑娘眼疾手快,用力往回一拉,抬腿就进了屋。
“你看看你看看,都躺下睡了,还不让我来呀,嘛呀这是?”嘻嘻姑娘见半起半就在沙上的豆芽对狗剩说道。
狗剩一见嘻嘻姑娘吃醋了,兴许她来就是带着醋意来的,刚才电话里她吭哧了半天就是不肯提豆芽,兴许就是为了豆芽。
“你少胡说八道呀,去去去,你俩都里屋去,爱干嘛就干嘛,我累一天了,我要睡了。”狗剩说道。
“去就去!”嘻嘻姑娘扭.动着身子便屋里去了。
“去,你也去。”狗剩对豆芽说道。
豆芽无奈,撅着嘴也屋里去了。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狗剩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沙上。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狗剩刚闭上眼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欧亚先生打来的,不用想,准是为这俩人来的。
“喂,欧阳先生。”狗剩打招呼道。
“欧亚,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把她俩招惹走了呀,还叫我做不做生意啦,赶紧的把!”欧亚先生跟急得什么似的说道。
“嗨嗨嗨!你搞清楚了呀,这回可不是我呀,是她俩非要来,可不关我的事呀,你可不要乱扣帽子呀!你这样,你现在就拿绳子把她俩绑走,我给你开门,越快越好!”狗剩说完“吧唧”就关了机,只见手机眨眼之间便黑了屏,谁也别想再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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