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孤注一掷

下午，风铃接到刘纪打来的电话，原来韩愿与刘纪达成谅解，对刘纪不予起诉，因此看守所释放了刘纪。风铃放下心，刚才她还想着给刘纪请律师，现在心无旁骛，可以专心地应对那两名人羲公司的司机。

刘得利，男，35岁，在人羲公司工作4年，2年前由保安转为厂区司机，是史大伟的同乡。

白喜杨，男，40岁，在人羲工作时间短，仅仅4个月。

风铃左手撑在下巴沉思，刘得利在人羲公司工作4年，对人羲公司的情况绝对要比白喜杨知道的多，所以先从刘得利下手。

但怎么下手呢？恐怕只能是利诱。刘得利的老婆和父母都在永陵街道租房住，且没有工作，单靠刘得利一个人的薪水难以支撑，如果利诱不能，那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风铃悄悄去看叶诏，叶诏在办公桌前正襟危坐，眼神注视着电脑屏幕，一只手移动鼠标。风铃的视线被那只移动鼠标的手吸引过去，修长的小拇指上蓝宝石格外明亮，映衬着他手背皮肤更加白皙。

东野阳的蓝宝石戒指戴在叶诏的手指上，就好像东野阳的灵魂在叶诏的身体里复活了。

刘经理说曾经的叶诏温柔和气，开朗外向，但自从接任人羲公司的总经理后就变得阴沉了。

他真是叶诏吗？

风铃陷入了沉思，思绪飘得很远，竟然拉不回来了。在想象的空间中，风铃仿佛看到了东野阳，那个被称为“死亡博士”的东野阳，苍苍白，面皮皱得像枯干的树皮。其实70岁不应该这么老，只是在那动乱的年代，东野阳受到非人的折磨，他的身体垮得厉害，因此比同龄人老了十多岁。

这时叶诏抬起头，触碰到风铃探寻的眼神，两人的眼神都没有移开，碰撞，再碰撞，风铃的眼神无动于衷，但叶诏的眼神已出现愠怒。

忽然叶诏意会，风铃的眼神虽在自己身上，但是她看的并不是自己。

她看的是什么？

叶诏伸手敲击桌面，风铃的意识仍未回来，他又重重地敲击两下，风铃这才回过神。“你在想什么？”

“我刚刚想到东野阳博士了。”

“为什么？”

“叶总，你的为什么太多了，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有这么多为什么。”风铃笑起来。

“既然不知道，当然要问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并不是无所不知。”

“我在杂志上看过东野阳博士的访谈，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看过他的照片，从他的眼神和气质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果决、冷酷的人，就像现在的你。可是，我曾听刘经理说，叶总以前的性格并不是如此，竟是很和蔼可亲的。所以，我无法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使得叶总你转变了性格。”

“还有，你小拇指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那应该是东野阳博士的遗物，我现你不但性格上趋向东野阳博士，你在日常中的行为也在趋向东野阳博士，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模仿呢？”

叶诏盯着她，两人的目光再次碰撞，谁也没有移开。

“你的问题太多了，但是这不是你应该问的问题，记住，你是秘书，不是记者，你不需要有如此的观察力，也不要去洞悉他人的心思。”

“抱歉。”风铃嘴角勾起，刚才的话只怕是戳中叶诏的内心了。

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更缄默了，风铃摆弄自己的手机，手机是双卡，她使用另外一个不常用的手机号，给刘得利出一条短信，约他晚上有事相谈，地点在回丰酒楼。

编辑完短信后，风铃觉得不妥，刘得利可能会觉得这是骚扰诈骗短信，从而不理会。

所以，直接打电话是最合适的。

但是这样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刘得利倾囊相告，一个是刘得利拒绝，这样自己再没可能留在人羲公司，甚至叶诏也会对付自己。

想来想去，风铃决定孤注一掷，用10万块钱赌刘得利倾囊相告。否则即使自己放弃这个机会，叶诏也未必会容自己在公司。

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风铃删掉了短信，抬起头，不料对上叶诏深思的眼神，在自己探究叶诏的时候，叶诏同样在探究自己的内心。

叶诏哼了一声，风铃轻轻地笑，杂志上记载，东野阳日常中也是哼，这是表示对对方的蔑视，叶诏竟连这点也学得十足像。

时间悄悄流逝，二人各怀心思，偶尔各自抬头看向对方，但是谁也看不透对方。

到了下班时间，风铃先去餐厅吃饭，晚餐的菜品很丰富，麻辣虾球、萝卜牛腩、煎酿豆腐，还有一份三鲜汤。盛汤的窗口是陈力强，风铃从口袋中找出一支水芯笔，在手心里写下一行字：晚上9点公司外见。

轮到风铃，风铃故意向窗口探入头，将手心的字展开陈力强，陈力强目光一怔，风铃赶紧合拢手。

端着餐盘和汤，风铃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刚喝一口汤，身畔多了一个人，风铃定睛一看，却是刘经理。

“风秘书，这么好的菜，怎么看你好像没食欲啊！是有什么心事吗？说出来听听。”刘经理不动声色地套风铃的话。

“刘经理，我有预感，我快被解雇了。”

“你想太多了，你做得好好的，叶总怎么会解雇你。”刘经理打着哈哈。

风铃笑着摇头，夹起一粒虾球扔入嘴里，咀嚼两下吐出壳，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刘经理，我提前和你说再见了。”

“真想太多了，叶总还和我说你的能力不错，要提前给你转正。”

“这话真好听呀，可是我不能当真，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一时刘经理先吃完饭，风铃的餐盘还剩下大半，说不出心里是难受，还是其他，沉甸甸得像挂了一只大称砣。晚餐一直进行了一个小时，风铃还是没有吃完，只得全部倒入垃圾桶中。

此时离约定的9点还有两个多小时，风铃开着车在永陵街道兜风，一会便驶出永陵街到了江堤。

江边清风拂面，水气怡人，令人神清气爽，江堤外侧一片望不到头的垂杨柳，江堤内侧同样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松树林。

江风铃摇下车窗，沿着江堤一直往前开，大约开了半个钟头，来到了乌林镇，忽然一个古怪的念头从风铃的脑中浮出。

前不久，风铃来乌林镇采访，当时乌林镇生一起奇怪的车祸，一名女子被车轧得身分离，但在她的尸体旁边还有一具已死去几日的祼体男尸。

公安局在各大报上刊登寻尸启事，但是至今还未有人来认领男尸，至此男尸身份成谜。

从永陵街能到乌林镇，那自然也能到人羲公司，那么那具无人认领的男尸会不会是人羲公司在运输尸体时遗落的呢？